第二天,龍桂應付完大小事情,信步走到紫鸞的住處,伸手推門卻發現門被拴着。
龍桂疑惑的站在門口,隨後聽到房內傳來嘩啦啦的水聲,猶豫了片刻,轉身離去。
第三天傍晚,龍桂從宮裡回來時刻看着時間,眼看着晚飯時間到了,索性把手頭事情全部一推,起身就要走,結果在門口被錢大攔住。
“公主留步!在下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要稟告!”
龍桂冷冷的看着他,眼見他渾身上下有一種不讓他說他就一頭撞死的氣勢,只好轉身回去坐下,“說。”
錢大稟告道:“李賢的丞相府昨天派出採買團,拉了幾大箱子的金銀去恆城採買皮草,怕路上被劫,跟了好多的侍衛高手護送。”
龍桂站起身,逼近錢大,追問道:“你確定他們是去採買皮草?”
“在下覺得十分可疑!可看箱子大小確實是銀箱,隨行的還有一個有名的裁縫,不過因爲守衛森嚴,派人試探了幾次都無法靠近。”
龍桂來回走了幾圈,然後快步走到書桌前,抽出一張龍國地圖鋪開,手指順着官道從京城滑到恆城,那是一個邊陲小城,那裡的龍國和靺鞨國之間邊境線犬牙交錯,一寸一釐都滲透着血淚。
龍桂默默收起地圖,拿出一張信紙,提筆刷刷點點,連寫了幾頁的信,改了又改,最後又認真的謄寫一遍,寫好後,仔細吹乾折起,放入信封,猶豫片刻,在錢大萬分期待的眼神中走到門口,把信交給門口候着的侍女,吩咐道:“把信給燕公子送去,就說我要忙一陣子,這幾天不去陪她了。”
侍女應了一聲,拿着信封離開。
龍桂轉身見錢大沮喪的垂着頭,站起身要走,奇道:“你要走?”
“不是沒什麼事了嗎?”錢大嘟囔道。
“怎麼沒事?我要派給你一個別人無法勝任的工作:去查查車斐的屍體那去了,務必要確認,有棺就撬棺,有墳就刨墳,你還記得車斐長什麼嗎樣子嗎?”
錢大答道:“車斐身高七尺一寸,臉上皮膚受損,右手手腕脫臼,臂骨斷裂,那話也應該受了重傷。”
龍桂點點頭,補充道:“還有他的雙耳有耳洞,你檢查的時候,切記不要疏忽。”
錢大大吃一驚:“他怎麼會有耳洞?難道他是女扮男裝?”
龍桂盯着錢大不說話,直到錢大心虛的低下了頭,才說道:“靺鞨王族裡的男子也是從小就戴金耳環的。”
錢大慚愧的臉紅,龍桂拍拍他的肩膀鼓勵道:“雖然你對靺鞨一族的風俗不太瞭解,但你爲人細緻謹慎,而且車斐死的時候你在場,所以這個任務非你莫屬!”
錢大挺起胸膛,高擡起頭,用力的點了點頭,答道:“屬下萬死不辭!”
說完,高高興興去掘地三尺找車斐的屍體。
龍桂用力拍了兩下手,有小廝跑進來,跪下等着吩咐。
“去請太子過來小聚,就說府上梅花開了。”
小廝領命去了,龍桂則開始忙着佈置——要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太子到了後被直接領到書房,見了龍桂問道:“皇姐,怎麼還未下雪,你府上的梅花就開了呢?”
龍桂無辜的答道:“那裡,我說的是沒花開啊。”
太子忍俊不止,笑道:“皇姐就愛開玩笑,我還以爲你要請我夜賞奇花呢。”
“那有那個心情啊,有時候真羨慕反應遲鈍的……”龍桂無奈的說。
“皇姐可是有心事?”太子關切的問道。
“我倒沒什麼,不過聽說風老將軍身體不是很好,你要不要去探望一下?”
“你是說那個威武大將軍?他都被收了兵權三、四年了,現在天天在家等死,有什麼好看的。”
“太子……弟弟。”龍桂語重心長的說:“不要這樣說,外一那天他又被重新啓用了呢?你現在去看看他也不費什麼力氣,又能討了好,等到他又得了勢你再去,恐怕人家就沒時間搭理你了。”
太子皺眉道:“我很忙的……”
龍桂白了他一眼,狀似無意的說道:“我還聽說他家孫女長的與衆不同,見者難忘。”
“我怎麼沒聽說?”太子奇道。
“未嫁的女兒可是養在深閨的寶物,那能隨便說出去讓人知道?”
太子眼睛一亮,大聲說道:“風童嶺老將軍爲國鎮守邊疆幾十年,如今得享天年,真是國之幸也,我明天一早就去看望他!”
“帶上把寶刀吧,據說他孫女最喜歡了,不過你可得說是送給老將軍的,別唐突了佳人。”
“看皇姐說的,我又不是爲了他孫女去的!就是這寶刀……”
“給。”龍桂順手從牆上摘下一把刀遞過去,“正好我這有把,掛的久了,看着生厭,你拿去送人吧。”
“你真是我的親皇姐!”太子用力抱了抱龍桂,把刀收起,順嘴問道:“聽說皇姐最近新收了個男寵,怎麼不叫出來見見?”
“胡說什麼?”龍桂正色道:“我是那種傷風敗俗的人嗎?她沒那個的,平時羞於見人,只在後宅閒逛。”
太子衝龍桂豎起大拇指,讚道:“還是姐會玩。”
龍桂給了他一個會心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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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幾天的夜裡,龍桂在睡夢中被叫醒去客廳見錢大,錢大失望的向她稟告:“雖然看上去差不多一樣的傷,但我敢肯定墳裡埋的不是車斐的屍體,可是車斐真正的屍體去了哪裡,我怎麼也找不到。”
龍桂看着錢大一身塵土,指甲裡都是泥,渾身還散發出臭肉的味道,問道:“你不會才從墓地裡回來吧?”
“當然!”錢大嚴肅的說:“這樣十萬火急的事情,自然要第一時間稟告給公主。”
龍桂滿意的點點頭,悄悄走到窗口通風處,纔對錢大說道:“你找不到車斐的屍體的,因爲屍體已經不在京城了。”
“難道是屍變!”車斐大驚失色,“是不是需要屬下去找個道士?”
“嗯。”龍桂冷冷的說,“你得去蜀山一趟。”
“好!屬下萬死不辭。”錢大答應着,轉身離開,走到門口又折了回來,問道:“還請公主示下,蜀山在什麼方位?”
“在你腦袋裡。”龍桂嚴肅的說,“把你的腦袋打開就看見了。”
“呃……”錢大一時無語,低着頭默默的看着自己腳尖。
“怕了嗎?”龍桂冷笑一聲。
“我不怕死!”錢大低聲說道:“我怕我死了,再沒人向公主您稟告十萬火急的事情。”
龍桂無奈的搖了搖頭——忠誠和智慧總是很難兼得。
“我懷疑車斐的屍體就在李賢採買皮草的車隊裡,被偷偷運向固城。”
“不可能,箱子那麼小,根本放不下!”錢大搖頭表示不能理解,用手比劃了一下箱子的大小——只有一臂見方。
“切碎了就可以放進去了。”龍桂冷冷的說。
“這……這可是大不敬。”錢大驚訝的目瞪口呆。
“這對龍國人來說是大不敬,可是對靺鞨族來說就不一定是了,再說,不還有個裁縫嗎?運過去再縫起來就可以了,縫的細緻一點也看不大出來。等至親見了屍體必定傷心欲絕、忙着收殮,那有心思細看?”龍桂冷笑一聲,“就算看出來了也可以推到兇手身上啊。”
錢大張大嘴巴呆愣片刻才找回聲音:“車斐倒底是什麼人?值得宰相這樣費盡心思。”
“我們很快就會知道了。”龍桂的眼光望向窗外,穿過庭院中高大的木槿樹,穿過亭臺樓閣節次鱗比的京城,穿過繁華似錦的龍國河山,到了一片荒涼寒冷的土地,那裡有兇悍的靺鞨人,與每一個龍國人都有着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
待錢大走後,龍桂回到臥房後無心睡眠,想着幾日都沒見紫鸞了,索性悄悄爬起,翻過院子之間隔着的矮牆,摸進紫鸞的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