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試的時候陳蕭童下筆千言,寫着寫着,悄悄停住筆,拿眼偷偷的四處找紫鸞的身影,終於在對面發現了她——正在用左手認真的寫着。
“原來她可以左手寫字。”陳蕭童微微一笑,繼續寫文章。
等殿試的榜出來,陳蕭童衆望所歸考得了狀元,陳家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彩燈紅綢把府裡裝飾一新,連鳥籠子都換成了紅色的,籠子裡的鸚鵡一張嘴就是:“狀元及第!光宗耀祖!”。
雖然排名幾乎是最後一名,好歹紫鸞也在榜上,得知消息,紫鸞長長吐了一口氣——和高高在上的皇上之間的距離又近了一步。
陳府的大門都要被擠破了,每個人都想看一眼“連中三元”的狀元郎長的什麼模樣,很多還帶着家眷,心思簡直是昭然若揭,就盼着能把女兒送給陳蕭童。
紫鸞這次早早的躲了出去,說什麼也不肯陪吃了,陳蕭童只得隨她,自己出去獨自應付,畢竟中了狀元就不能那麼任性了。
陳蕭童一直喝到深夜,醉的一塌糊塗被擡回臥房,早上起來,一睜眼看見一個滿臉紅疙瘩的人,嚇的陳蕭童直滾到地上去。
“何方妖孽?”
“妖孽”被吵醒,睜開眼睛無辜的說:“我是燕百歲。”
陳蕭童爬起來抓住“妖孽”的臉細看,依稀看出是燕百歲的模樣,吃驚不已。
“燕兄……你這是……中毒了嗎?”
紫鸞搖搖頭,“不是中毒了。”
“那是現了原形?”
“哎呀!”紫鸞難爲情的說:“是被蚊子咬的啊!”
“哦。”陳蕭童恍然,又不解的追問道:“怎麼被咬成這樣啊?還是請大夫來看一下吧。”
“哎,一言難盡啊。”紫鸞假裝高深莫測,不肯實話實說她是故意的,畢竟最好的易容就是真正形體上的改變。
“燕兄真是太大意了,晚上還要參加皇上的宴請,你這樣……搞不好會被當做藐視朝廷的。”陳蕭童擔憂的說。
“沒事的了,我也不是主角,就是去混吃混喝的,到時候你假裝不認識我就好了。”
“哎,真是拿你沒辦法。”
當紫鸞出現在陳家其他人的面前,免不得又被明裡暗地的嘲諷一番。
不知爲何,今天陳蕭童特別的挑剔,總是嫌棄菜難吃,湯難嚥,大家不得不專心奉承新科狀元。
有伶俐的趕緊出來拍馬屁,說紫鸞臉上的紅包排列的像北斗七星,主富貴!
陳蕭童滿意的點點頭,衆人宛如看到了風向標,馬上紫鸞被誇成了“異相天生,必成大器”,“天降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生其大包”,“此包豔若桃李,美不勝收”,如此等等。
紫鸞被突如其來的熱情嚇的苦不堪言,藏頭縮腦的往陳蕭童的身後躲。
好在陳蕭童突然又變得好說話起來,怕紫鸞在皇宮裡面吃不飽,特意包了一大包點心帶着。
等到了宮門口,立馬有人上前把陳蕭童包圍住,大多都想和陳蕭童交好,也有的嫉妒他的,酸溜溜的說:“陳兄好事近了,聽說這次皇上名爲宴請中榜舉子,實則選婿,想必這駙馬必是要落在陳兄身上了。”
陳蕭童惶恐,“不可妄測君心!”
“聽說陳兄一夜御十女,勇不可當,公主知道了,必定心儀!”
“謠言!十足的謠言!”陳蕭童恨的咬牙切齒,“明明只有六個!”
與陳蕭童遊刃有餘的和衆人說笑不同,紫鸞儘量把自己縮進陰影裡,可還是被人發現了。
“這位可是燕兄?”有人問道。
紫鸞點點頭,用扇子擋住自己的臉,只露出一雙眼睛。
“爲何把臉擋住?”那人皺眉。
“這個……早上吃了大蒜。”紫鸞信口胡謅。
衆人臉上紛紛露出鄙夷之色,假裝自己和紫鸞不認識。
紫鸞樂得清靜,可惜事情往往事與願違,紫鸞愕然發現除了陳蕭童,其他人都離她稍微遠了那麼一點,於是,被孤立的紫鸞反而更加突出。
好在叩拜皇上的時候,陳蕭童把紫鸞拉到身邊。
衆人舞蹈跪拜,皇上貌似很開心。
“快快平身,爾等都是國家棟梁,日後還請勤勉,爲朕分憂,爲黎民謀福。”
衆人又是依制叩謝,等到衆人站直,皇上的目光從左到右仔細看過,把“挑女婿”明白無誤的寫在臉上。最後,笑着問:“那位是陳蕭童啊?”
陳蕭童不緊不慢的出列,皇上從上到下打量了一下,滿意的點點頭,“果然是玉樹臨風、風采過人。”
陳蕭童微微一笑,“承蒙皇上厚愛,不過是皮相。”
皇上招了招手,把陳蕭童叫到身邊,拉着他的手叮囑:“三元及第,史上少有,還望愛卿好好努力,不要辜負朕的期望。”
“全賴聖上英明!”
皇上褪下手腕上的佛珠,戴到陳蕭童的腕上,又拍拍他的手,才讓他回到隊列中,然後揮了揮手,內侍趕緊宣佈宴會開始,高中的考生魚貫入席。
這時,皇上無意看到了紫鸞腰間那顆石子。
等到衆人落座,皇上假裝“偶然”發現了某個低頭沉思的人。
“那位卿家,爲何總是低着頭啊?”
被皇上點名批評,紫鸞只好慢慢把頭擡起,一臉的紅疙瘩閃閃發光。
“呃……”皇上嚇了一跳,“你的臉怎麼回事?”
“皇上莫慌!只是不小心被蚊子咬了,絕對不是什麼疫病。”紫鸞趕緊解釋。
皇上雙眉越皺越緊,最後拂袖而起,一口都沒吃就走了,剩下衆人面面相覷。
紫鸞心內也是十分後悔的,好容易見到了皇上,本想慢慢等待機會,沒想到一句話就把人氣走了,搞不好還會又麻煩,好在沒有連累陳蕭童。
陳蕭童戰戰兢兢的等了半天,也沒有人出來把紫鸞拉下去砍了,這才微微鬆了口氣,埋怨紫鸞:“燕兄太過魯莽,與其惹皇上生氣還不如不來。”
紫鸞慚愧的低下了頭,很快又對陳蕭童笑道:“不過皇上對你很滿意哦,肯定會把公主嫁給你!”
“娶公主有什麼好的?”陳蕭童皺眉,“她是君,我是臣,簡直就是娶個猛虎放在身邊。”
紫鸞仔細想了想,“是哦,爲何我這麼笨,什麼都想不到。”
“不必難過,你不過是善良……”陳蕭童把後面那句“如果不喜歡,不如歸去”合着一口難吃的烤乳豬,一起嚥了下去。
很快,有內侍捧着聖旨出來。
陳蕭童趕緊坐直上身。
內侍慢慢打開聖旨,念道:“宣燕百歲接旨!”
燕百歲在陳蕭童擔憂和別人幸災樂禍的目光中出席跪在地中間。
“燕百歲長相清奇,可委以重任,今賜其與香桂公主成親……”
後面的話紫鸞沒有聽到,她像被木棒重重敲了一下,頭暈的無法運轉。
不光紫鸞意外,所有人都接受不了這件事,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迅速從宴會飛了出去,飛到京城,飛到大江南北,不到三天,全龍國的老百姓都在津津樂道香桂公主的駙馬爺是多麼的骨骼清奇,竟讓皇上舍得把寵愛非常的香桂公主下嫁。
“看把您老高興的都不知道接旨了。”內侍說完滿臉笑容的把聖旨塞到紫鸞的手裡,又客套了幾句,還是陳蕭童上來給了賞銀,那個內侍才滿意的離去。
陳蕭童把紫鸞從地上拉起來,低聲提醒道:“燕兄快警醒些,這裡不比陳府,稍有差池可就是殺身之禍。”
紫鸞這才醒悟過來,打起精神,應付突然熱情起來的圍觀羣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