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情蠱,又名醉生夢死,它會令人將親近之人慢慢忘記,最後變成一具行屍走肉,日日紙醉金迷,待他記憶全部遺失之時,就是死亡之際。陌姑姑以爲當年夏瑜君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其實並不是,而是那忘情蠱在作祟!”
“令人將親近之人慢慢忘記?”
“沒錯,第一個會忘記的就是她。”月清絕眸光落在安文夕臉上道。
“朕知道了,這件事不要讓她知道。”
“這個我自然清楚,我已經給老爺子傳了書信,看看他是否有什麼辦法解蠱,實在不行的話,我就去南昭找解藥。”
“施針吧。”北宮喆慢慢褪去了身上的裡衣,露出了精瘦的上身。
第一個忘記的就是她麼,安文夕拼命的壓抑下心中的悸動。
不知過了多久,再次傳來月清絕的聲音,“好了,瘴氣之毒清的差不多了,明日再施針一次就可以全部清除了。”
“至於你中的秋月那一掌,雖不致命,但是心肺受損,這些日子好好養着。”月清絕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道,“我說秋月那個女人也真是狠,那一掌若是換了別人必定喪命。”
“朕有些累了,你先下去吧。”
“喂,北宮喆你這小子可沒良心,現在本公子施完針了,就要趕本公子走?”
北宮喆微微閉上了眼睛,擡手按了按太陽穴,直接忽略了一臉憤憤的月清絕。
月清絕咬牙,比出一根手指指着北宮喆道:“北宮喆,算你狠!”說完挎起藥箱出了內室。
“哎,哥,誰惹你了,生這麼大氣?”月無雙端着藥汁走了進來,迎面對上氣呼呼的月清絕。
這酈城別宮長久沒有人居住,根本就沒有下人,而那襲勻直接將煎藥的差事丟給了她,她現在還憤憤呢。
“還能有誰,北宮喆那個臭小子!”
“哥,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你犯得着生氣麼?”月無雙撇了撇嘴,進了內室。
“喆哥哥,你醒了,這是無雙給你和夕姐姐熬的藥。”月無雙笑的眉眼彎彎。
北宮喆接過月無雙遞來的藥一飲而盡,然後慢慢扶起安文夕,讓她靠在他的懷裡,一勺一勺的喂着藥。
“喆哥哥,想必哥哥已經告訴你了,夕姐姐有小娃娃了。”
北宮喆淡淡點了點頭,喂藥的動作優雅嫺熟,末了扯過帕子擦了擦安文夕嘴角的藥汁。
“喆哥哥,你都不高興麼?你要當父皇了呀!”
“無雙,你不覺得你在這裡有些吵麼。”
月無雙嘴角一抿,磨牙道:“喆哥哥,你太欺負人了,我再也不要給你熬藥了,哼。”說着也轉身出了內室。
太過分了,他剛一醒來就欺負她!
北宮喆凝視着懷裡的小人,勾脣道:“怎麼,還要裝睡麼?”
自從他喂藥開始,他就發覺她已經醒了。
安文夕聞言,睫毛輕顫,緩緩睜開了眼睛,看了北宮喆一眼略略勾脣。
“何時醒的?”
“月公子走的時候醒的。”
“吵醒你了?”
安文夕微微搖了搖頭,“可能是睡夠了,就醒了。”
“爲何要裝睡,想朕親自給你喂藥?”
“算是吧。”安文夕含住北宮喆遞來的湯匙,將裡面黑漆漆的湯藥一卷而盡。
北宮喆小心翼翼地喂着藥,安文夕靜靜地喝着,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可是二人心中莫名的涌出一抹溫馨,這種美好的感覺許久都不曾停駐在他們心扉了。
終於喂完了藥,北宮喆放下藥碗,將她輕攬入懷,輕柔的將她的髮絲別入而後。
安文夕聞着他身上極淡的梨花清香,慢慢將頭靠在他的胸膛,半晌,藕臂緩緩攀上他的健壯的後背。
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但二人心中同時有一股暖意悄悄蔓延。
夕陽如金,斜灑在二人肩頭,歲月靜好,惟願時光就此駐留。
三日後,黃昏。
北宮喆體內的瘴氣餘毒已經全部清除,而他胸口所受的秋月那一掌,淤血積在胸肺之中,月清絕一連三日爲他施針,倒也清的差不多了。
酈城別宮內種了大片的海棠,一簇簇嬌嫩的花瓣壓彎了枝條,火紅如霞,淺粉嬌妍,清風送來一陣清淡的花香,分外沁人心脾。
安文夕輕挽着北宮喆,漫步在海棠叢中,幾日沒有走出房間,竟有些不適外面的光線了。
“這花真美。”
“夕兒若是喜歡,朕就將夏宮種滿海棠,如何?”
安文夕嗔道:“你這昏君!”
她嘴角噙着淺笑,那笑彷彿是從心底一直爬上了眉梢,不摻雜任何虛假。她微微眯着眼睛,長而卷的睫毛隨着她的淺笑而輕顫,在斑駁的光影下投下一排暗影。
北宮喆放在她腰間的手不覺間緊了幾分,眸光越過她看向前方大片的海棠,淺淺道:“當年,楚文帝還沒有做皇帝的時候,路經此處,遇到了楚君昱的母妃,也就是後來的寧妃,楚文帝一見傾心,爲她在此處建了一處別宮,更是在宮內種滿了她喜歡的海棠。”
他指着不遠處已經破舊不堪的鞦韆道:“那是楚文帝親手爲寧妃做的鞦韆,每逢海棠花開之時,二人總會來此散步。”
“可惜好景不長,楚文帝稱帝后,後宮嬪妃越來越多,舊人總是換新人,美人在懷的楚文帝早就將寧妃拋到了腦後。沒過幾年,寧妃鬱鬱而終,後來楚文帝三次微服私訪皆來了酈城別宮。之後,這裡再也沒有人來過,便廢置了下來。不曾想,這裡的海棠卻開的越發的嬌豔了。”
“那寧妃也是個可憐人。”安文夕輕嘆一聲。
北宮喆隨手摺下一朵開得正豔的海棠別在安文夕的發間,輕聲道:“真美。”
“北宮喆……”
“夕兒,叫朕九哥哥。”
“對着你這張臉,我能想到的只有北宮喆。”
北宮喆聞言一滯,然後勾脣道:“那朕戴上以前的面具如何?”
安文夕立即擺擺手,“算了,那人皮面具不透氣。”
“呵呵……”
北宮喆一把捉住安文夕的手腕,看着上面一道道疤痕,微擰了眉頭,一道是他親手割下取血的,另兩道皆是她爲了救他而割傷的。新舊傷疤,肆意縱橫,如一條條醜陋的蜈蚣爬在了上面。
安文夕立即收回了手,“沒事的,不疼,都好了。”
北宮喆從袖兜出取出一個青色的小瓷瓶,溫柔的爲她上了藥,然後將小瓷瓶塞到了她的手中。
“上次朕給你的藥,你一定隨手丟了,這次一定要記得上藥。”
安文夕怔怔的看着手中的小瓷瓶,半晌,還是將它收進了袖兜之中。
一旁的草叢裡露出了四個腦袋,都拿着樹葉遮掩着,鬼鬼祟祟地朝那邊看去。
“嘖嘖,真是羨煞旁人吶!”襲勻嘴角叼着根草兌了兌身側的月無雙。
“喆哥哥和夕姐姐這是苦盡甘來!”
“你們說,現在小師妹懷有龍嗣,這次北宮喆怎麼着也該讓小師妹當個皇后了吧?”
“難說。”月無雙撇撇嘴,喆哥哥聘江向晚爲後可是昭告天下的,怎麼能說改就改呢?
歡涼靜靜地看着北宮喆和安文夕緊緊相擁,不覺間嘴角上揚,現在的公主很幸福,她便知足了。
月清絕坐在一旁,視線看向北宮喆和安文夕,眼神有些飄渺,他們只有三個月了,三個月後,即使他們的愛情再刻骨銘心,北宮喆便再也不記得世上還有個安文夕。
“悶騷月,北宮喆跟小師妹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你怎麼還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北宮喆那小子都有媳婦兒了,本公子還光棍一根,能高興地起來麼?”月清絕的眸光有意無意的打量了眼歡涼。
“哥,歡涼不是無雙的小嫂子麼,你哪是光棍了?”無雙話音剛落,忙避開了襲勻的爪子道,“你想幹嘛?”
“我告訴你兇丫頭,再亂說話,信不信哥哥將你的舌頭拔了!”
“你敢威脅我,信不信回頭我讓小乖咬你!”
“別吵別吵,重頭戲來了!”月清絕聲音中隱隱帶了絲興奮。
“哎呀,好羞羞!”月無雙看了一眼,立即用手捂住了眼睛,可是指縫間的雙目仍然死死的盯着前方。
海棠樹下,一襲流雲織錦雪袍的北宮喆一手攬着紅衣飛揚的安文夕的纖腰,一手穿過她滿頭的青絲托住她的後腦勺,薄脣淺淺流連輾轉在她的櫻脣之上。
“好美!”襲勻不禁讚道。
這一幕,美得淋漓盡致,美得令人窒息。
不遠處的涼亭裡,楚君昱握着青瓷小盞的指尖微微發白,眸光落在那相擁的男女身上,再也移不開視線。
“茶涼了,添茶。”
暗影上前一步,提起茶壺道:“皇上,茶空了。”他看的出來,皇上是喜歡那個瑾淑妃的,既然看着心裡難受,爲什麼還要看呢,他真是不明白皇上的心思。不過,他是不敢像夜影那樣干涉皇上私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