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自己真的可以麼?”歡涼不放心道。
“應該擔心的是你們,皇宮本就戒備森嚴,這次你們不僅要從衆多羽衛眼皮子底下溜進皇宮,而且還要提防着慕容清。你們定要多加註意,要以安全爲重,玉璽是次要的。”
“小師妹你放心,師兄向來是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
安文夕點點頭,背起了七絃琴,推門而出。
此時的天城湖上已然星火點點,無數的花燈裝點了整個天城湖面,好不璀璨。
不少官家小姐及貴族公子們相伴點燃花燈,停駐在岸邊看着一盞盞花燈飄遠,許下美好心願。
安文夕嘴角不自覺得揚了起來,這承安的夜色的確很美。
畫舫早早的停泊在了岸邊,來人看見他來,忙迎了上來,“鳳公子,您終於來了,大家已經等候多時了。”
這個人他認識,是瀟湘館負責瑣事的龜奴。
安文夕上了畫舫,裡面的文人墨客正在吟詩品茶,有人看到他,立即讓出了坐來。
“鳳公子,您坐您坐。”
“有事耽擱來遲了,抱歉了。”
“鳳公子哪裡話,你能來就已是我們的榮幸了。”
安文夕還未落座,只見身側的簾子突然被人拉開,安文夕迎面對上一道冰冷的視線,那人眼神深邃,似乎要窺探到她的內心一般。
“這是九公子。”有人熱心的爲她介紹。
九公子?恐怕他早就懷疑她了!
安文夕不懼他的眸光,對他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取下背上的琴,翩然落座。
北宮喆眸光森森,右手把玩着手中的茶盅,視線一直停留在安文夕身上,嘴角噙着極淡的笑。
“不知大家想聽什麼曲子?”安文夕素手撥了下琴絃,矯正了琴音。
“《相思怨》!”不待衆人回答,北宮喆清湛的嗓音傳來。
安文夕睫毛驀地一顫,這《相思怨》可是她以前經常給他彈的,想要試探她麼?
她擡起頭來問道:“你們想聽什麼曲子,都和這位公子一樣麼?”
“在下想聽《鳳求凰》,這可是鳳公子的名曲,只可惜一直沒有機會聽得罷了。”
“在下也想聽《鳳求凰》。”
……
“這位公子,不好意思,大家都想聽《鳳求凰》。”安文夕婉拒了北宮喆。
本以爲他會動怒,沒想到他淡淡笑了道:“那便下一首吧。”
“好。”安文夕話音一落,琴聲起。
聲聲柔緩又明亮的音調頓時令衆人沉浸其中,安文夕微微闔了眼睛,慢慢融入之中。
一曲而終,餘音繞樑,三日不絕。
衆人從中回過神來,不禁稱讚不絕。
“能得鳳公子撫一曲,三生有幸。”那人尚且沉醉在剛纔的琴聲中。
“衆位謬讚了。”安文夕收了手。
“鳳公子,該到《相思怨》了,本公子可是等急了呢。”北宮喆看着她悠悠道。
“好,下一曲《相思怨》。”安文夕微微頷首。
爲君撫一曲,憐取相思意。
但願君常在,不做相思怨。
琴聲轉爲萋萋,閨怨相思,令人潸然淚下。
這首曲子她再熟悉不過,此時卻微微有些亂了,不是琴音亂,而是她的心亂了。
安文夕垂眸,深吸了口氣,將心思全部凝聚在琴絃上。
北宮喆小口啜着茶,毫不避諱的打量着安文夕的神情,彷彿要將她的一舉一動刻在腦海中一般。
琴聲漸漸急切起來,聲音愈顯悲悽,聲聲催人淚。
曲終,聽者無不啜泣感傷。
只見那人放小盞放在案上,擡頭看向她道:“都說鳳公子琴藝無雙,今日看來,倒也未必。”
“哦,此話怎講?”有人聞言立即提出了質問。
“本公子早年曾有幸聽得安國十公主撫一曲《相思怨》,悽悽切切,悲聲艾艾,那番意境比今日更勝上幾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鳳輕歌自愧不如。”安文夕抿脣道。
今日她彈得《相思怨》,自然比不上從前。心境不同,琴聲自然也就變了。
“不知本公子是否有幸能邀得鳳公子同遊?”
北宮喆身側的青玄對安文夕做了個請的手勢,安文夕順着他的手勢看去,停在對面的畫舫奢華非常。
“這位公子,你這是什麼意思?鳳公子今日是爲大家而來,你怎麼能獨自將他帶走?”有人不滿道。
“這位仁兄此言有理,我等絕不會讓你將鳳公子帶走!”
……
北宮喆赫然擡眸,黑瞳微縮,冰冷的眼風掃了眼衆人,剛纔還義憤的衆人頓時禁了口,不禁打了個寒顫。
“九公子,你……”
“怎麼,大家有異議?”北宮喆握着小盞的手微微一頓,手中的青瓷盞頓時化作了齏粉。
青玄嘴角一抽,這真是赤裸.裸的威脅!
“鳳公子,請——”青玄再次伸出手道。
安文夕素手撫過琴絃,心想,這時間也差不多了。
“砰——”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響聲,立即吸引了衆人的視線。
“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殺人了!”
果然,她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安文夕嘴角一扯,這慕容清果真沒有讓她失望啊!
北宮喆眸光一斂,看了眼安文夕,立即掠了出去。
安文夕和其他文人士子也跟了出去。
不遠處的畫舫上一片狼藉不堪,不少貴族小姐雲鬢微亂,被嚇得花枝亂顫,慌慌張張的跑出了畫舫。就連不少紈絝子,此時也被嚇得臉色慘白。
“砰、砰——”幾位侍衛模樣的人接連跳入了水中,只怕是去追那行兇之人。
“翰林院侍讀李學士李培死了!”人羣中有人驚呼道。
安文夕杏眸驟縮,那李培可是江佑城的得意門生!
這次刺殺既可以給江佑城和曹太后的一個警告,還可以公然挑釁北宮喆的權威,更重要的是她就在命案現場,自然可以順理成章的將這一切全部推倒她身上,一箭三雕,這慕容清真是好算計啊!
安文夕譏諷的勾了勾脣,讓她做替罪羊,這慕容清真是太不把她放在眼裡了。
“皇上,此事只怕早有預謀。”青玄小聲對北宮喆道,眼角的餘光微不可見的朝安文夕這邊看來。
對岸的畫舫上江佑城一臉怒氣的走了出來,對身側厲聲道:“給老夫追,一定要將行兇之人緝拿歸案!”
“大人,小的撿到了這個。”一個侍衛將手中的令牌遞給了江佑城,江佑城看後,眸色頓時變得幽深起來。
北宮喆不動聲色的觀察着這一幕,突然,一抹黑影驟現,靠在北宮喆耳邊說了兩句,北宮喆立即臉色大變,回頭看了安文夕一眼道:“鳳公子,他日我們再好好聚一聚。”然後縱身直接從水面上掠了出去。
“好。”安文夕脣邊綻開了兩抹梨渦。
看着北宮喆那急不可待的樣子,只怕是夏宮此時已經一片大亂了。
由於此次遊船發生了命案,衙門裡來了人到此處搜查,便提前結束了此次元宵花燈節。
安文夕收了七絃琴,背了起來,復又返回了瀟湘館。
安文夕回到房間,剛剛推門而入,便撲面而來一陣濃郁的血腥味道。
襲勻褪去了外衣,裸露着半個肩膀,臂膀上的刀傷深可見骨,而一旁的歡涼正在爲襲勻清洗傷口,銅盆中血紅一片。
她立即挽了黛眉,問道:“怎麼回事?”
“啊啊啊,疼疼疼。”襲勻咬牙。
安文夕立即解下了後背上的琴,幫着歡涼給襲勻上藥。
待給他處理好了傷口之後,地上頓時多了兩盆血水,門口突然傳來一陣急切的敲門聲,映璃閃身進來道:“公子,不好了,外面來了官兵要搜查我們瀟湘館。”
映璃面色微沉,“來人說是今日的翰林院侍讀李培被刺殺,如今已經在全城進行搜捕,據說刺客肩膀上捱了一劍……”她說着看向襲勻被包紮起來的傷口處。
安文夕眸光看向地上的血水,這麼濃郁的血腥味,只怕一會那官兵來了,無法遮掩。若是被發現了,只怕他們今晚所做的,就要功虧一簣了!
“不好,他們來了。”映璃聽着漸進的腳步聲,眉頭一蹙,“公子趕緊想辦法,我先去攔着他們。”
“如今怎麼辦?”歡涼臉色浮現一抹焦急。
安文夕飛快的將歡涼和襲勻一把扔到牀上,厲聲道:“你們兩個給我演的賣力點,這些血水我來負責!”
她說完之後還不忘了給他們蓋上被子。
當厚厚的被子劈頭蓋下來,歡涼頓時明白了安文夕那句演的賣力點是什麼意思,驀地羞紅了臉,周遭都是他的氣息,讓她逃無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