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周的人,地上跪着一個不認識的白衣女子,不遠處和就近處還有內監和宮女,要宋世子在這兒說,那多不好意思啊。
公主一臉隱忍,宋冠言此番求見走的是正常程序,反是她未將拜帖一事放在心上作出迴應,才讓他佔了理。若是就這麼趕人的話,公主府於情面上說不過去,而平陽王府的面子也不能駁的太徹底,不管怎麼樣,宋冠言背後代表的始終是平陽王。
況且這宋冠言說話沒規沒矩,不管是私事還是公事,這廝紈絝不堪的那些姿態語氣,讓人聽見了傳出去那都是在找事情。
公主臉色黑了黑:“荷菱。請宋世子到雙溫庭去。”
宋世子描金扇刷的又一展,一臉“公主你真上道”的表情,桃花眼微眯含笑,瀲灩的勾人奪魄。
雙溫庭在安延池畔,錦繡絲簾揭開挽於庭柱,三面通路,正面浮橋通往安延池中心小亭,兩側垂簾。擋了裡面景象,只觀得了湖光山色。
庭中一方楠木小案,兩側圍席,瑞獸銅爐不燃香。顯然不怎麼有待客誠意。
宋世子哀怨:“茶也不來一盞?”
公主沒好氣:“宋世子有話就快說,本公主還忙着。”
“急什麼,好事總要細琢慢研嘛——”宋冠言拖長了嗓音,走近去俯身湊近她,下巴幾乎靠在她肩上,“阿瑤啊阿瑤,我可是想你的緊吶。”
公主猛回頭遠離他:“放肆!”
宋冠言描金扇不正經的一搖:“反正又不是頭一次。”
公主看看他,清泠泠冷笑:“聽聞宋世子素愛龍陽?睜大眼睛看清楚了,本公主可是女兒身。”
“不。”宋冠言吊兒郎當的嘆了一口氣:“阿瑤有所不知,自從見到你的第一刻起,本世子的心中就只有阿瑤你一個,不管你是男是女……”他搖扇子一笑:“本世子都喜歡。”
公主氣的牙一齜:“不要臉,老子已經成親了!”
宋世子滿不在乎:“成親有什麼打緊的,不是還可以和離的嗎?”
公主青着臉撂攤子:“你要是來了就是爲了跟我說這些,那本宮就不陪你了,宋世子你請便。”
“別這樣啊阿瑤。”宋冠言伸手就去攔:“我今日。其實是來討債的。”
“討什麼債?誰欠你債?”
“你說呢?”宋世子摺扇半遮了臉,笑得輕佻曖昧。
公主翻臉不認人:“阿瑤這個名字是你叫的麼?宋世子還識不識得君臣之禮爲何?”
宋世子“嘖”一聲:“現在纔來這麼見外,本世子都習慣了啊。”
公主拂袖正色:“本宮敬你是平陽王府世子,所以給你幾分面子。可宋世子若再如此不成體統,休怪本宮轟了你出府!”
宋冠言放下扇子,恢復幾分正經:“那這樣罷公主,你讓我親一下,我們就兩清了。”
公主暴怒。
宋冠言忙道:“那要不我親你也行。”
“滾!”公主青筋猛跳:“荷菱,送客!”
“公主,聽聞駙馬爺最近身子欠恙,那你說你這親成了和沒成有什麼區別啊?”宋冠言緊幾步拿扇子擋着在她耳邊低語。
公主停下,緩緩回頭看他,然後又慢慢的看向安延池面,不知在想什麼,逐漸發笑。“宋冠言,我突然發現你這人天生有一種欠打的脾性。”
宋冠言驚了一下,謙遜的拱手:“同是紈絝,過獎,過獎,公主謬讚了。”
公主扭頭看着他笑:“宋世子會不會水?”
宋世子含蓄:“本世子什麼都會一點,所謂的文武全才,大概就是這樣的。”
公主鎮定。親親切切地道:“看來宋世子今日也是沒什麼能說的出口的正事的,若是實在閒得慌的話,不如沐浴之後,去與我家駙馬爺喝杯茶敘舊如何啊?”
宋冠言眼皮子抽了抽。
荷菱揭了簾子進來,“宋世子,請。”
宋世子眉梢一揚,正要說話,公主眯眼一笑,忽然伸手去推他,他身邊便是安延池,這明顯想要將他推進安延池去的舉動,宋世子嘆息。揉腰便是一閃,沒推到。
“調皮。”他正準備展開扇子風流倜儻的嘲笑一番,哪想腰後突然被人重重一踹,身子猛地失重,驟然跌了下去,“嘩啦”一聲巨響。
公主掩面就開始哭起來,荷菱踹完一腳後連忙去扶着自家公主安撫,順帶驚慌失措的驚叫:“堂堂平陽王府世子。竟敢擅闖公主府前來覬覦我家公主美色,真是好生喪心病狂,嚇煞了奴婢,好可怕,世風日下,人心如此不古,快來人啊……”
宋冠言從水底下冒出頭來,初秋的池水早已有了些涼意,他看了看她倆人,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笑出聲來,這主僕二人真是……行事怎麼能比他還流氓啊。
一列侍衛趕緊奔了過來。
荷菱嚇得臉色煞白,盡職盡責的唱白臉:“還不快將這淫賊押入地牢?”
“罷了。”公主抹了把淚:“平陽王兩朝功臣。值得敬重,他老人家丟不起這個人,將宋世子請出去罷,從今往後。望宋世子你安分守己,莫再仗着祖上庇廕爲非作歹,好歹給平陽王留三分臉面,此事便就此作罷。只是宋世子你,今後莫再踏進我公主府!”
宋冠言從安延池中爬上來,順帶坐在池子邊上擰着衣袖上的水,不知該氣還是笑,一擡頭,公主倒是對着他笑得十分愉悅,然而僅這一瞬,她又擡袖子一遮臉。抽抽噎噎的轉過身,在荷菱的攙扶下走遠了。
宋冠言埋頭,胸腔一抖,又笑了一聲,溼淋淋的被公主府的侍衛請出了府去。
站在公主府大門的石階前,他還在擰衣服上的水,甩甩袖子正要回斜江路去,一轉身。卻見街角處有人對着他笑,清質玉骨,布衣藍袍,見他視線過來,拱袖對他做了一揖,端端正正含笑:“世子爺,相請不如偶遇,不如隨鄙人,去撫江樓喝一杯?”
宋冠言看他須臾,不甚正經的調笑:“言先生,本世子眼下這番狼狽模樣,喝花酒人家也不定讓我進去。何況撫江樓那般高雅的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