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協調組來到平桂,這個位於嶺西東南部的縣級市,下轄21個鎮,5個鄉,總人口數超過百萬,是國務院批准的最高對外開放的縣,震驚中外的近現代史中極其重要的金田起義就發生在這裡,也是全國的農林漁牧業的百強縣之一。
但不要以爲這裡也就是農林漁牧業發達,雖被稱爲荔枝之鄉,但平桂的自然資源也極其豐富。特別是離子吸附型的稀土礦,其中重中之重又是號稱平桂稀土重鎮的新秀鎮。
來到平桂,市裡的市長親自跑來迎接,在高速路上就上了嶺西省委給安排的大巴車,跟餘海濱邵力夫等人,還有省裡的官員見面。
平桂市的市長叫馬子揚,是個三十七八歲的中年人,說起來話喜歡打手勢,非常健談,開到市裡的幾十分鐘裡,已跟餘海濱等人像是老朋友一樣。
譚綸時不時也插上幾句嘴,感覺馬子揚是那種交際手腕極強的人,但具體的施政能力怎樣,卻不好說。
平桂新委鎮是在省裡掛了號的盜礦極其嚴重的地區,省國土廳幾次通報批評,那鎮裡也都當成是耳邊風,也不看這市裡有什麼動作,想來跟市裡的態度也有關係。
瞧馬子揚讓車開往金貴賓館,來過平桂兩次的譚綸知道那是市裡唯一一家四星級賓館,就笑說:“時間還早,馬市長就想安排咱們吃飯了?”
“哎,總要先把肚子填飽才能做事嘛,要老顧着做事,把身體弄垮了,那可是得不償失了,何況,這個責任我馬子揚可承擔不起啊,譚書記,您說是不是?”馬子揚笑道。
“也好,先到賓館,我還有些事想問馬市長。”譚綸笑笑說。
來到賓館下車,邵力夫是個老煙槍,在車上關着窗開曖氣,自不好意思抽菸,雖是副組長,也要顧及到組員的身體,下了車就急忙拿煙出來點,還給餘海濱和譚綸派了一根,看馬子揚也在旁邊,就也遞過去一根。
“這是好煙吶,”馬子揚讚道,“要不是邵副組長髮煙,我可沒福氣能抽。”
邵力夫拿的也算是特供煙,但特供煙也是有三六九等的,他拿的是他機關裡的特供,跟譚綸沒事就拿國級幹部的特供來抽,那就不是一個檔次的了。
“馬市長想必知道了南海那邊的情況,我想問問平桂這邊有沒有什麼動作?”譚綸抽着煙問。
不是傻子都瞧得出協調組這回走的不是過場,是鐵了心下來要辦一些成績,辦一些人的了,省裡又表態要全力支持,這新秀鎮又是衆所周知的重災區,平桂政府要不拿出些決心來,那是不行的。
“市裡已經下令讓下面自行舉報了,”馬子揚說,“凡事能拿出證據來的,都有獎勵。但必須要實名舉報。”
有獎舉報?譚綸笑道:“這倒跟公安部的通緝令一樣了。”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嘛,”馬子揚笑說,“這沒點激勵措施,誰敢得罪人?那些敢做這種事的,都是社會關係比較複雜的。”
譚綸微微點頭,餘海濱就問:“實名舉報,那些人就算是能得到些實惠,也就不怕
打擊報復?”
“只有實名舉報才能挖得出更多的線索,餘組長,”馬子揚也是一副頗爲無奈的表情,“要是匿名的話,就怕有人瞎舉報,爲了得到獎金,胡亂說話,這還算好的。要是那些有仇怨想要報復的話,那就更麻煩了。不單浪費政府資源,還會拖延調查時間。”
“那實名舉報要是走漏風聲,舉報人被打擊報復呢?”邵力夫問。
“我們檢察機關對於保密工作還是做得比較到位的,對於舉報人的人身安全更是保護到家,不會出現這種情況。”馬子揚斷然搖頭說。
“那這幾天有沒有舉報的?”邵力夫又問。
“有!”馬子揚舉起三根手指,“一共有三位舉報人,檢察院已經展開調查。”
“咱們吃過飯去看看?”邵力夫看向餘海濱。
“好。”
馬子揚剛要轉身帶路,南風就說:“還要請馬市長將本地具有生產資格的稀土企業統計給我們,方便整合收購工作開展。”
“好,我讓秘書明天拿給南總。”馬子揚微笑說。
譚綸不禁想,這瞧着還是蠻順利的嘛,難道要來平桂打醬油?
飯吃得比較省心,有馬子揚這八面玲瓏,手腕高超的人在,不怕場子會冷下來,大家都喝得不多,但都到點上了,算是有些小興奮。
回到政府賓館裡,馬子揚就說:“時間不早了,是不是明天再去看舉報人。”
餘海濱和邵力夫都這想法,譚綸則跟着馬子揚出來:“馬市長,我原來也是嶺西的官兒,咱們也算是同事,我沒喝多少,要不你給安排一下,我過去瞧一瞧?”
“也成,小朱,你帶譚書記去檢察院,譚書記,我就不多陪了,我這風一吹,酒有點上頭了……”
“不勞馬市長了,你就先回家休息吧。”譚綸笑道。
小朱是馬市長的秘書,長得五官端正,臉孔白皙,一看不是秘書就是小白臉。他打了輛的,領着譚綸來到檢察院。就一路來到檢察長辦公室,裡頭還亮着燈。
敲了幾下門,就看個精瘦的漢子拉開門,看到小朱就笑:“朱秘怎麼有空過來?”
“裘檢察長,這位是國務院協調組的譚書記,來咱們平桂了,他想瞧瞧那幾位舉報人。”小朱說。
“那三位舉報人被安排在了郊區的一家賓館裡,我先換身衣服,再帶二位去,請稍等。”裘檢察長忙說。
譚綸微笑點頭,就跟小朱站在走廊上等着。
“馬市長在平桂的官聲不錯吧?”
“那當然,”小朱說,“聽說馬市長在五月換屆後,就會高升到寧南市裡去了。”
“哦?那給你安排好了嗎?是跟着馬市長走,還是放下去?”譚綸問。
“還沒說,不過多半是跟着馬市長走了。”小朱笑着說。
說了幾句話,裘檢察長就換好衣服出來了,再次自我介紹:“裘布,譚書記您好。”
“你好,裘檢察長。”譚綸跟他握手。
“爲了保重那
三位舉報人的安全,院裡將他們安排在了郊區的一家很不起眼的賓館裡,由法警看守着,”裘布邊走邊說,“根據他們提供的資料,院裡已經安排了十多個班組轉班監視着那幾個盜採私礦的嫌疑人,也通知了市公安局配合。”
譚綸心想,這倒是做事嚴絲合縫,滴水不漏啊。
既然有這樣的能耐,爲什麼那新委鎮還是屢禁不止?是因爲協調組下來了,還是因爲省裡下了決心?
來到裘布準備的車上,譚綸一個人坐在後面,他親自開車,小朱坐在副駕駛上。後頭還跟着一輛檢察院的車。
一路向西開到郊區,就看幾名法警在賓館外拿張椅子坐着在喝茶。
裘佈下車,那些法警就忙站起來。
“舉報人還在上面吧?”
裘布一問,譚綸就想到個問題:“這樣把舉報人單獨保護起來,不是告訴被舉報人是誰舉報的了嗎?”
那被舉報人也不是傻子,這舉報人都離家被單獨關上了,他們還能猜不出來?
裘布一怔就說:“這倒是個問題,不過放回去,擔心他們會有危險。”
譚綸擡頭瞧這兩層高的家庭式的賓館看了眼,心想,這搞紀檢的都喜歡在這種地方關人,多半這地方也是檢察院裡家屬開的,要不就是檢察院直接用錢開的。
“有那三人的資料嗎?舉報信呢,我瞧瞧。”
“老黃,把資料和舉報信都拿過來給譚書記。”裘布喊道。
那頭就有個四五十歲的老法警往上頭跑。
譚綸給裘布和小朱派煙,剛要點燃,就聽上頭一聲大叫:“不好了,人都死了!”
啪,煙都掉地上了,這看着外頭都站着四五個法警的,裡頭怕不保護得更嚴密,怎麼會突然死了?
裘布心頭也急,大步就往樓上跑去,那賓館的老闆也跑了出來,滿頭都是汗。
譚綸也不點菸了,跟着裘布往樓上跑,就瞧見那走廊上躺着一具屍體,看衣服是守在門外的法警。
老黃站在門口,瞧着裡頭全身冷汗。
“怎麼搞的!你們在外頭守着,裡面還有人,怎麼會死的!”裘布臉色陰沉地說,“快打電話給公安局,讓他們派刑警過來。”
只衝裡頭瞅了一眼,裘布就吩咐着,譚綸也瞧見了房間裡的情形,三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躺在血泊裡,瞧着就是已經活不了了。
“這賓館是不是有後門?”譚綸問道。
“沒有,”跟上來的老闆說,“這走廊和樓梯間都還有監控錄像,我拿給裘老大看。”
譚綸也跟着老闆去櫃檯前,那監控就在那裡,老黃還是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
“別跟個娘兒們一樣,下去看看監控,這大興的屍體先放着,等那邊鑑證科的來了再說,晚些我親自打電話去他家。”裘布心情很沉重,但現在可不是婆媽的時候。
下了樓,就看譚綸指着監控說:“這人也穿着法警的衣服!”
裘布頓時連頭髮都豎起來了,草,家賊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