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凝被從水裡撈上來時,跟落湯雞般的跪在岸邊,狂喘了好一陣後,突然暴哭起來,帶隊的邊防武警支隊政委冷眼瞧着她,毫無憐憫之意,等她哭停,才冷冷地說:“可以走了。”
嶺東公安廳的派來的車已在岸上等着,明亮的車燈在黑夜裡,將尹凝照得眼暈。
“我,我爸?”
“他被救上來了。”政委回了一句,轉身讓人將尹凝帶去車那邊。
尹天橫被嗆了好幾口水,救是救了上來,只不過染上了肺病,被押送京城後就住進了醫院。但針對華石集團改制過程中出現的問題而進行的調查已展開,證據有餘豔豔和曲紅波那邊提供,已能定尹天橫的罪。
倒是尹凝那面,她雖說知道尹天橫做的事,但她沒參與,怎樣定性倒還沒確定。但事情算是已經結束,接下來的事都將由京城紀委來審查,已跟幹部監督局沒有關係。
將曲紅波停職調查後,譚綸就收拾東西準備趕往魯東濟泉市,臨行前想再找趙勃談談,卻聽說他上午就趕去蒙北了,只得讓週上河、葉小輝準備好,坐中午一點的航班趕往濟泉。
做爲魯東的省會濟泉市在GDP方面在僅能排在第3,前2分別是青河和神臺。尤其是青河,一直都是魯東經濟發展的火車頭,也是魯東的唯二的兩個副省級城市之一。
神臺在全國也算得上不錯,也超過濟泉20%以上的經濟總量。
譚綸來之前就聽聞大哥要調到青河的消息,想必是魯東省裡爲了神臺的發展而做出的調整。畢竟身爲神臺的常務副市長,要是老是被市委書記、市長輕慢的話,無法發揮作用,對於神臺的發展並不是好事。
前來接機的是魯東省組織部幹部監督處的處長江離,還有一些幹部監督處的幹部,譚綸微笑跟他握手,寒暄了幾句就坐上車,往組織部開。
“譚局能親來,那是咱們魯東干部的榮幸啊,”江離說,“聽說譚局在京裡辦了一件大案子?”
幹部監督處是沒有獨立辦案的資格的,需要和紀委配合,也就是說監督處只有監督權沒有執法權,江離的話中充滿了羨慕。
“眼裡難容下沙子,”譚綸笑道,“那事跟局裡的幹部有干係,總不能要監督下面的幹部,卻連自家的幹部出了問題都不管不顧嘛。”
江離點頭說:“譚局說的是,咱們做幹部監督工作的,首先就是要將隊伍給帶好,要是隊伍出了問題,那也無法說服下面的幹部,沒有代表性了。”
“嗯,”譚綸隨口應了聲,就說,“去年換屆,幹部的調整調動都比較頻繁,監督局身上的責任也很重,我雖然是纔到局裡,但對於離職調查這方面還是很清楚的,等到了處裡,江處長把魯東這方面的報告拿給我瞧瞧。”
“是。”江離忙答應道。
幹部監督處是在省組織部裡辦公,譚綸到部裡會議室才坐下,就進來個身材高大,濃眉大眼的男子,他瞟了眼就起身笑着伸出手:“胡部長。”
“譚局長。”來人是省組織部部長鬍春澤,微笑着跟譚綸一握手,就坐下說,“部裡原來想讓趙局長來,我想還是譚局長來的好……”
執意要我來的是他?譚綸想着就笑:“誰來都是一樣,都是爲了工作嘛。”
“不,不,”胡春澤搖頭,“趙局長做事太古板,對於某些現象也太謹小慎微,還是譚局長來的好。”
“是在離任調查中出了問題?”譚綸皺眉道。
“可說是,也可說不是,”胡春澤遞給譚綸一根菸,自己也點燃了根,沉重地吸了口才說,“原來的青河市常務副市長杜維務,在調任浙北杭山市市長後,省紀委接到了關於他在青河市任職期間生活腐敗的舉報,實名舉報。”
譚綸將煙點燃,沉聲道:“跟浙北那邊溝通過了嗎?”
“暫時還沒有,”胡春澤搖頭說,“浙北省委想要重用杜維務,畢竟他在青河還是做了一些事的。像是青河的綠城計劃,就是他在的時候一力推行的,現在城市綠化率能達到30%,他功不可沒,也就是在這計劃中,他有可能出現腐敗問題。”
譚綸皺起眉說:“離任調查和任前調查都沒查出問題?”
“正因爲沒查出問題,所以省委對於我們很是惱怒,說是在幹部的監督工作中失職,”胡春澤嘆氣道,“我身上的壓力很大,江離身上的壓力也很大,現在青河常務副市長的位子懸空,省裡的意思是想讓神臺的譚副市長過去……”
難怪在換屆的時候沒聽到風聲,杜維務出事了,纔想將大哥調過去。
譚綸說:“杭山市市長還不是浙北省常委,要調查還是有可能的,就要看浙北那邊的態度如何了。如果他們要一昧的維護杜維務,我們要一意孤行,就要中組部和中紀委那裡能提供支持力度。省紀委對實名舉報是不是查出了什麼?”
“是,根據舉報者提供的信息,查出杜維務在青河山河區養了4名情fu,其中有兩套複式樓都在杜維務的名下,按這條線索再挖出杜維務的銀行存款超過2000萬,已達到了立案標準……”
譚綸聽着就明白了,這事省組織部和幹部監督處丟了臉面,又涉及到兩省的協作,浙北那邊又想要重用杜維務,局面就這樣僵持着了。
“胡部長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我想請譚局跟浙北那邊說一聲,就說我們這邊沒做好工作,但要是杜維務再坑害浙北的話,那就不光是魯東一省的事了。”胡春澤懇請說。
“我跟浙北好像沒有什麼聯繫吧?”譚綸微微皺眉說。
“譚局的四叔是在浙北吧?”胡春澤突然低聲說。
譚綸目光一沉,冷着臉站了起來。
“譚局,我也是從京城出來的官,譚家我還是知道的,”胡春澤說,“這個死結只有譚局你能解得開……”
譚綸沉默不語,小叔嗎?
譚靖海兄弟四人,老四譚陵臺在他重生時任江北省瀝陽市市長,這幾年來已高升到浙北省
省委副書記兼紀委書記的高位了。這事又跟紀委有關係,確實跟胡春澤說的一樣,要解開死結,必須得要譚綸不可。
但小叔跟家裡的感情比較淡,政治理念也有些相悖,春節回家時常跟大伯、譚靖海爭論,跟譚綸在關係也說不上融洽,要是譚綸貿然給他打電話,提杜維務的事,不知他會怎麼想。
“杜維務終究是魯東走出去的官,組織工作的失職已給我們帶來了不利的影響,要不能將他繩之於法,我和這組織部上下的人都寢食難安啊。”
聽着胡春澤掏心置腹的話,譚綸轉過身說:“我試着給譚書記打個電話,管不管用我不敢保證……”
“是,譚局肯出手相幫那就再好不過了。”胡春澤喜形於色。
譚綸等他離開,就拿出手機,找到小叔的號碼,猶豫了會兒才撥號。
“綸子?”譚陵臺似乎有些意外。
“小叔,我在魯東,我跟您說件事……”譚綸將杜維務的問題說給譚陵臺聽。
“證據已經完全掌握了?”譚陵臺皺眉說,“上週魯東跟我聯繫的時候說還在查,既然掌握了證據就按正當流程移交過來,我會敦促紀委加緊辦案。”
譚綸心裡一嘆,終究是一家人,在大是大非上,譚陵臺還是不含糊的。只是小叔也沒想到,重生前本該因爲莫須有的貪污案被關進秦城監獄的他,現在反倒是執掌一省刑獄了。
“小叔,等我這邊事情辦完了,我去浙北看你。”
譚陵臺欣慰地說:“你有這個心就好了,我這裡很忙,你來了也沒時間招呼你……”
“都是一家人,哪能要小叔招呼,我過去就是逛一逛,”譚綸笑說,“小引還好吧?”
“今年就要上高中了,他也常念着你這個堂哥呢,好啦,你要來的時候打個電話吧,我讓人去接機。”
掛斷電話,譚綸看江離站在門外朝裡看就說:“老江,你跟我去找胡部長。”
胡春澤聽譚陵臺那有了確定的答覆,歡喜得直搓手,卻看江離那頭有些欲言又止的,就看過去:“江處長,有什麼話就直說。”
“杜維務的事能解決,是件大好事,只是譚市長的任前調查……”江離衝譚綸看了眼說,“好像有些問題……”
胡春澤就皺眉了:“有什麼問題?有問題就拿出來說,不要吞吞吐吐的。”
“是財務方面的問題,譚市長好像有300萬財產來源不明。”江離想哭了,這事當着譚綸的面能說嗎?要譚綸一個不爽了,那他怎麼辦?
“300萬?你確定?”胡春澤驚道。
300萬不算小數,按譚誠的級別也能夠立案了,這就要跟省紀委那邊通報,然後進行調查的了。
“是,我是從銀行那邊調查數據查到的……”江離苦着臉說。
“我當是什麼事,”譚綸笑道,“不是什麼來源不明的財產,是我給我侄子這兩年的壓歲錢。”
胡春澤和江離都愣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