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陸盂書的斥責,陸景涔罕見的沉默了。微微垂下長睫遮住眼底的複雜深色。臉上滿是疲倦。
良久,他才輕輕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對不起,讓您和媽擔心了。”
“兒子,爸不想左右管着你,所以你想做什麼。爸都沒有阻止過,可現在你跟言家的人扯上了關係。弄不好,對我們公司來說就是一次致命的打擊。你不能這麼任性,明白嗎?”
“嗯”陸景涔滿臉倦態,有氣無力的應話。
見狀,陸盂書也只是無奈嘆氣。擺了擺手,“算了算了,你的事我也管不了。你自己把握好分寸,別讓你媽和我來爲你操心。”
送走了陸盂書。陸景涔才沉靜下來。
坐在皮質辦公椅裡兀自出神,與虎謀皮這種事他以前從來沒有想過,但是…
眼眸暗了暗。他不怕言康榮。
儘管言家在洛城一家獨大。但是他們家的根基更加穩固,要是真的以後翻臉了,也不一定言康榮就鬥得過他,更何況,他已經有了言家的一個秘密,或許這個秘密以後會成爲掰倒言家的最有利武器。
……
“少奶奶看看這裡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嗎?”
陶清苒出院了,不過據說陸景涔還在公司開會,就安排了自己的助理過來接她。
看了一眼精心設計裝修的屋內,輕輕搖頭,“挺好的,你回去工作吧!”
陸景涔安排了一個保姆在這裡照顧穆美鳳,因爲她出院的緣故,又刻意多找了幾個傭人在別苑裡候着。
他回來的時候,陶清苒正在哄着穆美鳳吃飯。
看到她溫柔的哄慰着穆美鳳,陸景涔臉上終於浮現出了一點笑容,邁腿進了餐廳,揉了揉她腦袋,“別餵了,你自己先吃點。”
自然的落座在她身側,細心幫她佈菜。
穆美鳳跟小孩子一樣吃了兩口就抗拒着死活不願意張嘴,陶清苒也拿她沒轍,只能擱下碗筷。
“來,先吃飯。”陸景涔立刻貼心的將筷子遞給了她,她伸手接過後,小口小口的吃着,看着她跟小貓啄食一樣的吃相,黝黑的眼底浮現出淺淺笑意。
扭過頭對一旁候着的人說,“待會兒做點甜品備着,穆阿姨估計會肚子餓。”
因爲穆美鳳的關係,所以別苑經常開小竈,李嬸接應下來,看了一眼陸景涔的眼色,立刻驅散了餐廳的傭人,順帶將穆美鳳也帶走了。
餐廳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獨處,安靜的就只有筷子不時觸碰到碟碗發出的清脆響聲,陸景涔手肘撐在餐桌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吃完了?”他訝異挑眉,看了一眼陶清苒碗裡還剩下的大半碗飯菜,陶清苒點了點頭,並不說話。
他皺起眉,不過片刻,又舒展開來,“吃完了的話,我帶你出去走走?”
“嗯…”
在醫院裡她也是沒有自由的,與其說是病人倒不如說是被陸景涔關押起來的犯人更加貼切。
得到了她的應允,陸景涔才起了身,繞到她身後,推着她往外走,臨出門前,他吩咐道,“李嬸,晚飯我和少奶奶不回來吃了,不用準備我們的。”
“好的,少爺。”
他淡淡嗯了一聲,才推着陶清苒離開。
在車上,陶清苒問,“你這麼堂而皇之的帶着我出來,不怕言家的人發現我還活着嗎?”
“不怕,發現了又能怎麼樣?”陸景涔彎着脣角笑,眼底卻無半分笑意,“言家也不敢動到我的頭上。”
現在言康榮還需要他幫忙搭線,陸家之所以可以在洛城穩住根基,絕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爲陸家跟政界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所以還沒有人敢打陸家的主意。
至於言家……
在經濟上是一支獨大,在公司經營上也確實比陸家更勝一籌,可是他們家在政界卻沒有太大的建樹,偶爾勾搭上的也只是小蝦米,作爲企業,跟政界是肯定脫不了關係的,只有打通了關係纔好辦事,這也是言康榮答應跟他交易的最重要原因。
言家需要他,就絕對不會現在跟他翻臉。
想着,眸色一暗,陸景涔長手一攬,將人抱到了懷裡,“是你害怕言家人發現你還活着,還是害怕言淮安見到你跟我在一起?嗯?”
“…”
她扭過頭去看窗外不回話,陸景涔也沒有爲難她,只是嘲諷的勾了勾薄脣。
車子停在婚紗店門口,他說,“婚紗到了,我一直都想帶你過來試試,如果不合身我們也好先改動。”
說完,他就下了車,將人抱了下來。
說實話,第一次在婚紗店相遇那是意外,那麼第二次呢?
要麼就是人爲,要麼就是緣分,不過是孽緣罷了。
看到正在挑選婚紗的餘靜瑤,陶清苒狠狠一怔,手不自覺的捏緊了裙角。
她在這兒,言旌安呢?他也在嗎?
餘靜瑤也發現了她,看到她眼中的驚恐,紅脣微勾,“別看了,他不在,只有我一個人。”
說着就站起了身,站在離他們幾步之遙的地方,看向陸景涔時,餘靜瑤眼底明顯有濃烈的恨意,只是被她很好的掩飾下了,“你們來試婚紗?”
“嗯”這話是陸景涔迴應的。
看了一眼陸景涔後,餘靜瑤繞到了陶清苒身邊,強迫性的將陸景涔擠開,推着陶清苒,邊走邊說,“女賓更衣,男士止步,我帶陸太太進去換婚紗。”
眯起眸,若有所思的打量着餘靜瑤的背影,這個女人,對他似乎很不滿,而且有種濃烈的恨意,是因爲言淮安?
厚重的布簾被拉上,餘靜瑤才鬆開了手,自顧自的坐到了一旁的天鵝絨沙發椅裡,“我還以爲你會選擇跟言旌安在一起,沒想到跑了一圈,你還是回到了陸景涔身邊。”
她罕見的沒有爭論,只是出神的看向鏡子裡的自己。
餘光瞥了陶清苒一眼,“你怎麼了?腿殘了?”
“嗯”
“發生了什麼事?”餘靜瑤收起了冷嘲熱諷的嘴臉,格外嚴肅的看向她,陶清苒不想多說,“餘小姐,你是真心喜歡言旌安的,對不對?”
“廢話,我要是不喜歡他,幹嘛還要爲了他好而把他推給你?我這麼大度也只是希望他能夠快樂點”
睫毛微顫,陶清苒這才正視餘靜瑤,深深凝視,似乎是在打量,好半晌,她才笑了笑,“嗯,你比我好。”
“你說得對,我其實沒有資格接受言旌安給我的一切,我不配,況且景涔他現在…”他現在越來越偏激,無論她說什麼,陸景涔就是聽不進去,她已經沒辦法了。
“陸景涔?”餘靜瑤厭惡的撇了撇嘴角,“我一點都不覺得他哪兒好,講句實話,我很討厭他!僞君子”
“怎麼?”她跟餘靜瑤也接觸過幾次,知道餘靜瑤其實不是個尖酸刻薄要針對別人的人,何況餘靜瑤跟陸景涔平時根本沒什麼交集,今天這是?
餘靜瑤擺了擺手,“沒什麼,你試婚紗吧!”
“不過陶清苒,我奉勸你一句,別擺出那副白蓮花聖母的模樣”
她語氣裡是滿滿的鄙夷,“感情的世界裡沒有誰對誰錯,先動心的人就註定是輸家,你認爲你欠了陸景涔,所以不拒絕也不接受,被動的被推着做選擇,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只會把陸景涔推向更加難堪的境地?而且旌安呢?”
“我可不相信你能夠徹底忘記言旌安,其實你心底喜歡的人只有言旌安不是嗎?”
一語中的,陶清苒無可辯駁。
“我知道我這麼做是不對,可我有什麼辦法?你以爲我不想說清楚嗎?”陶清苒倦怠的耷拉下肩膀。
“我話可說在這裡,你要是這麼繼續任由事情發展下去,陸景涔遲早會走上極端,你還不知道嗎?”
餘靜瑤嚴肅以對,“他因爲你的緣故,明裡暗裡在針對旌安,所以不管你是答應也好還是拒絕也好,陸景涔他是跟言旌安槓上了,有可能未來,你會看到他們兩個人鬥得兩敗俱傷。”
“……”
見她沉默起來,餘靜瑤起了身,離開之前,好心的拍了拍她肩膀勸慰,“你應該多用用腦子,別讓它成爲擺設,人是會變的,或許陸景涔他早就不是你所認識熟悉的那個人了。”
“爲什麼跟我說這些?”陶清苒仰着頭看向她,“你要跟旌安結婚,我就是最大的阻力,你跟我說了這些事就不怕我又…”
她話都沒說完,餘靜瑤就笑着打斷了,“有你沒你,我都會成爲言家少奶奶,言旌安的太太,之所以告訴你這些事是因爲旌安喜歡你,我也不想讓你被矇在鼓裡,免得出事了還要旌安來幫你收拾爛攤子。”
輕蔑的打量了陶清苒一眼,拍了拍她臉頰,“你還真是正宗的小白花女主做派,我最不喜歡的就是你這種人,你何德何能能夠讓旌安爲你犧牲這麼多?你知不知道他被言康榮打斷了兩根肋骨,醒過來後還不願意靜養,一直在找你?”
“呵,你辜負了兩個人,我希望你想清楚,真的不喜歡陸景涔最好說清楚,不要再給他幻想的空間了,你會讓他陷入到偏執過激的境地裡不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