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會在這兒。”雲心雅站在門口，看向屋內正發呆的男人。斷然出聲打斷了對方的思緒。
言旌安猛然一愣。回神看到靜靜站在門外邊的女人，“你怎麼進來的？”
“門沒鎖。”
他看了一眼雲心雅身後。哦了一聲，“來找我，有事？”
“我應該叫你什麼？哥哥還是…旌安？”
“隨便”言旌安表情坦然，沒什麼神色變化，似乎真的是無所謂。
雲心雅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心底的苦澀，“怎麼？不願意請我進去坐坐嗎？好歹我們也當了三個多月的兄妹了不是嗎？”
“進來吧”
得到了准許。雲心雅才邁開腿進辦公室，徑自坐在了他對面。環顧了一下他的辦公室，笑道，“爲什麼要離開雲家呢？雲家對你不好嗎？你現在窩在這個小小的證劵交易所裡，不覺得屈才嗎？”
“雲小姐。你來找我就是爲了說這些？”
“雲小姐？”雲心雅輕笑出聲，“你還真是絕情，弄清楚了自己的身份後就能夠拋得下過去。你知道嗎？我從第一眼見到你，就知道你不是我大哥。”
言旌安微微一怔。眉目溫漠，“既然早就知道，爲什麼不直接說出來。”
“我害怕啊！”
“我怕一旦挑明瞭這個事實。你對我的寵愛就不復存在了…”
“你還不知道吧？你自己對其他的人都冷漠疏離。除了妹妹這個身份能夠肆無忌憚的賴着你撒嬌，對你任性以外，我找不到其他更合適的方法了。”
“不管你是誰，我都…”
“你是怎麼知道我不是你大哥的？”言旌安冷淡的打斷了她的哭訴，雲心雅紅着眼睛，默默垂首擦乾了眼淚，“我剛回雲家的時候，就偷偷進去過被爸爸鎖起來的房間，我早就聽下人說過，那間房是我哥哥的臥室。”
“我見過我大哥，他跟你長得一點都不像，他是很出色也很帥氣逼人，可是他跟你不同，他身上有溫暖的氣息，你沒有，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你身上籠罩着的沉痛，我不知道你過去經歷了什麼，也不知道你爲什麼會成爲我大哥，可是…我不排斥你，甚至…我很依賴你。”
“在雲家，你跟我都是外來者，我從小跟着媽媽在國外長大，跟爸爸的關係並沒有你看到的那麼親近，我知道爸爸只是拿我當一枚棋子，他想把我嫁到權貴之家，好穩固公司的地位。”
“二哥因爲大哥的事，這些年一直都活在陰影裡，雲庭那個笨蛋還自以爲是的能夠算計所有人，其實他不知道他所瞭解的，我也都知道。”
“哥…”雲心雅搖了搖頭，苦澀出聲，“或許我應該叫你旌安吧？我不想傷害你的，我只是想讓你快樂一點而已，我看得出來就算在雲家生活，你也不開心。”
“你知道嗎？”
雲心雅忍不住落淚，“陶清苒一出現我就害怕了，我怕總有一天你會被她搶走，被她帶到一個完全沒有我的世界，所以我討厭她！我只是不想讓她破壞了假象上的平衡，我害怕你會離開雲家，離開我，這樣我就再也沒有身份可以享受你給的關愛了。”
“心雅，我不是雲程青，遲早都會離開的，就算沒有清苒存在，你也應該明白我不屬於雲家，更不屬於那個世界。”
“是啊！你瞧，現在你不就走了嗎？迴歸到你原來的位置上。”
她說着笑出了聲，又哭又笑，“你剛來雲家的時候，一點都不討人喜歡，冷冰冰的，不讓人靠近。”
“我有時候晚上路過你的房間都能聽到你痛苦的壓抑聲，我偷偷來看過你，我聽到你在喊一個人的名字，我不知道你自己有沒有記憶，所以從陶清苒出現，我就知道你遲早會離開。”
“果然，她出現後，我在你臉上看到了從來沒有過的真心微笑，你提起她的時候，眉眼都是溫柔的，劃開了一個包圍圈，將我們都排擠在外，只有你跟她兩個人。”
“言旌安，恭喜你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身份，找回了你最想要珍惜的人。”
她淚眼婆娑的坐在椅子上看向言旌安，苦澀漸漸灌了喉。
言旌安輕輕嘆息，抽了紙巾給她，“先擦擦”
“我…我還可以叫你哥哥嗎？你可不可以不要回去當她的言旌安，你留下來繼續當雲程青好不好？”雲心雅抓住了他的手，哭得跟個小孩子一樣，“我求你，別回去…”
“我一點都不想讓你回去，哥…”
黢黑的眸微微動容，沉默良久，他開始抽回了自己的手，啞聲道，“對不起。”
“不要對不起，爲什麼要說對不起？”雲心雅猛搖頭，情緒激動，“她可以給你的我都能給你，雲家的一切都給你，你回來繼續當我哥哥，不會有人拆穿你的，我們都忘記最近發生的事情好不好？向一開始一樣…”
“心雅”言旌安打斷了她，“不可能的，你明知道我一直在找她。”
“今天之前我可能不瞭解過去的我對她有多深的感情，也許會動搖，可是我親眼看到了過去，我對陶清苒的感情有多沉重。”
“對，我是忘記了過去，可是我還記着陶清苒，我記得我還虧欠了一個人，所以就算是在雲家，我也安不下心的。”
“你說她能給我的，你都能給我，雲家也都能滿足我。”
言旌安輕笑，“可是你有問過我想要什麼嗎？我…從過去到現在最想要的都只是一個陶清苒而已。”
“…”雲心雅垂下了頭，跟被抽空了力氣一樣徹底癱軟下來。
她已經放下了自尊來求他，放下了一切來懇求他，這都不行嗎？還是比不過一個殘廢在他心中的地位？
“心雅，我很感謝你這三個月內對我的維護，你要是願意，我還可以成爲你哥哥，不過…只限於哥哥而已。”
“你一直都知道我喜歡你吧？”
一直低垂着頭的雲心雅忽然間說出了這一番話，擡起頭來，定定看向他，“你一直都明白我對你的感情早就超過了兄妹的界限，可你一直在包容我。”
“是因爲她嗎？因爲你記不起來你要找的人，你記不清楚那個人是誰，所以你在我身上找她的影子，你對我的包容和關心，都是因爲你錯把我當成了陶清苒？”
言旌安搖了搖頭，“她是她，你是你。”
“我對你好是因爲我真的把你當妹妹看，可能是你讓我感覺到了家庭的溫暖，她不同，我對她是男女之間的感情，親人和戀人的感覺是不一樣的，沒有辦法取代也沒有辦法相比較。”
“你還不如說你是把我當成了她”雲心雅嘆息，“你要是說把我錯當成了陶清苒，可能我還安慰點，誰稀罕要當你妹妹啊？你明明知道我是希望能夠跟你在一起。”
“嗯，正是因爲我知道，所以我纔要告訴你，這不可能。”
“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冷血無情。”
雲心雅站起了身，朝着他伸出了手，“最後一次吧！”
他沉思了一瞬，也站了起來，握住了她的手，那一瞬間，雲心雅眼眶一熱，“再見，哥。”
“嗯。”
倏忽，桌上的手機嗡嗡震動着，言旌安看了一眼來電顯示，鬆開了手，拿過電話後，越過辦公桌，刻意躲開了雲心雅說話。
“旌安，你在哪裡啊？”
“我在交易所。”
“這麼晚了，你真的不回來在交易所過夜嗎？”
言旌安看了一眼腕上的手錶，“怎麼了？一個人睡不着？”
陶清苒清冽婉轉的嗓音徐徐傳進他耳裡，“也不是，我就是覺得不踏實，感覺好像在做夢，你在還好點。”
現在已經是凌晨了，陶清苒這個點還沒睡，預計是真的睡不着，言旌安怕她一個人這麼失眠一夜睡不安穩，想了想，復又說，“你先睡，我收拾一下就回來。”
“我等你吧！看着你回來我踏實點。”
“好。”
他掛了電話，看到雲心雅還在愣了半晌，雲心雅扯着嘴角笑，“她打來的？”
“嗯，你住哪兒？這麼晚了，我先送你回去。”
“也好。”
雲心雅點了點頭，彎腰拿起了椅子上的包包跟他往外走。
言旌安幫她拉開了副駕駛座的門，雲心雅坐進去後，他才繞到駕駛座去開車。
“我在之前從你家搬出去的時候住過的酒店，你應該知道位置。”
聞言，言旌安開動了車子過去，期間，接到了陶清苒的電話，他下意識的瞟了一眼副駕駛座上坐着的眼圈泛紅的雲心雅，戴上了藍牙才接聽電話。
“你回來了嗎？在…路上？”
“嗯，已經在路上了，你先休息，我很快就回來。”
“哦…”
“旌安啊！你今天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沒有”言旌安皺起眉，腦內一團糟，他根本不想提起今天的事，以至於語氣也冷淡了不少，“你別胡思亂想了，我都說我很快就會回來。”
“哦…”
“那…你路上小心。”
聽到她牽強的話，言旌安略帶苦惱的握緊了方向盤，剛欲開口緩解剛剛的僵硬，就聽見藍牙耳機內傳來的嘟嘟聲。
“小姐，還要跟着嗎？”
“跟吧！”陶清苒就坐在計程車內，撇過頭看向車窗外雙眸放空，唯獨一雙素手緊緊攥着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