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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團錦簇的淳親王府,迎來全京城最有權勢的世家子弟,何素雪躲在一座小涼亭裡,遙望着遠處的湖邊,深深地嘆氣。
方靈微微皺眉,“小何,你是十五歲,不是五十歲,不要整天做出這種老懷大慰的表情好麼,太驚悚了。”
“爲什麼像你這樣的小美人兒,卻能長出這樣一副毒舌來呢,這不科學呀。”何素雪斜視着閨蜜說道,丫鬟們早已習慣這種隨時出現的毫無意義的攻伐,相視而笑。
“好心勸你,居然罵我毒舌,壞小何。”方靈伸出雙手,來呵何素雪的癢癢肉,兩人笑着滾做一團,丫鬟們笑嘻嘻地觀戰,同時注意着通往涼亭的兩頭有無陌生人過來。
笑鬧一會,何素雪舉手投降,整理了衣裳,遙指着少男少女們再次嘆氣。
“看,這就是無憂無慮的青春,陽光燦爛,笑語歡聲,少年不知道愁滋味。可是方靈姐,我怎麼就想起埋骨在西北戰場上的將士了哩,真特麼矯情,就是高興不起來啊。”
丫鬟們頭一回聽見主子爆粗口,集體石化,繼而像主子一樣沉默下來.
她們沒有經歷過戰場,卻也有悲慘的過去,對比那段黑暗,眼前的美好蒙上了一層特別的意味。
“啊,何姐姐,你怎麼躲在這裡,讓玉賢好找。”
清脆悅耳的女孩聲音從遠到近,何素雪苦笑着對方靈說:“被發現了,我的清靜啊。”
“少說兩句吧,郡主對你可是一片真誠。”方靈含笑退後,她這身小媳婦打扮。又是樸素的服飾,淡藍色衣裙也不怎麼搶眼,頓時被人列入跟班範疇之內,看都懶得看了。
陡然被幾十雙眼睛關注,何素雪也很淡然,依足了規矩給朱玉賢見禮,還沒跪實,就被朱玉賢親自拉起來了,“好了,何姐姐真是無趣。咱們姐妹之間,何須如此計較,來,玉賢給你介紹幾個好姐妹……”
朱玉賢很熱情,可何素雪是誰呀。兩世爲人了呀,哪裡看不出人家在敷衍虛應。
唉。可憐的郡主。在牀上躺了十幾年,渾身上下像紙一樣白,這個樣子王妃知道嗎?
瞧着兩個緊緊跟在朱玉賢身後的兩個媳婦子,何素雪深深地爲她們擔憂,要看好這個小白,責任重大啊。您二位辛苦了。
詭異的是,兩個媳婦子彷彿讀懂了何素雪的眼神,竟微微朝她點頭示意,知音啊。
朱玉賢帶來的全是雲英未嫁少女系列。衆星拱月的,與朱玉賢並肩而立的,是英國公家的張含曉,另外還有這個侯府那個公的,何素雪努力記着人名,最終目光定在一張興奮的小臉上。
“雅兒妹妹,你也來啦。”何素雪上前牽起趙雅的小手,又淡淡招呼一聲馮圓圓,“馮小姐。”
“哎呀,瞧我這記性。”朱玉賢懊惱地拍了拍額頭,擠到趙雅身邊,“你是趙都督的妹妹,那何姐姐就是你未來的嫂嫂了,那,以後,我們也是好姐妹對吧?”
這關係亂的,小姐們面面相覷,不少人眼中飛快地劃過不屑和嘲諷,全被何素雪看在眼裡,果然麼,接近小白郡主目的都不純,這些人想幹嘛呢。
趙雅沒想到會突然獲得朱玉賢的友誼,有些驚喜,也有點無措,她才十歲,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樣的突發事件,求救地攬住何素雪胳膊,“姐姐……”
何素雪安撫地摸摸趙雅肩膀,笑着告訴朱玉賢:“郡主,雅兒妹妹還小,很多事情都不懂,勞您費點神,別讓人欺負了她。”
“何姐姐放心,誰敢欺負雅兒妹妹,就是跟我朱玉賢過不去。”朱玉賢攬住何素雪的另一隻胳膊,“走吧何姐姐,那邊有個詩社,可好玩了,咱們去瞧瞧去。”
何素雪被兩個小人兒夾着走,背後一片冰涼。
多少怨念的眼刀飛過來了啊?姐怎麼就成公敵了哩,這只是個女子圈,沒男人呀。
何素雪往前行,方靈當然緊緊跟上,於是方護長悲劇了,一路被人鄙視加怨恨,就差沒開口叫她滾到後面的下人隊伍裡去。
張含曉幾次想超過方靈貼近朱玉賢,都沒能成功,要強行突破方靈防線的話,就只能踩着路邊的花花草草繞過去了,那可不是淑女所爲,不能那麼幹。
兩個媳婦子知道方靈的底細,認爲有她跟在郡主身邊,也是挺保險的,她倆就跑趙雅那邊去了,同樣把馮圓圓攔到了第二排。
朱玉賢單純可愛,趙雅童真未泯,兩個小女娃隔着何素雪談花論草,居然很投機,何素雪暗地大喊猿糞啊,一對小白,有共同語言。
詩社就建在湖邊人最多的地方,女孩們走到那裡,王府的家丁已搭好了兩座紗帳,輕風習習,金光點點,湖裡還有一對白天鵝優雅閒遊,倒也有點意境。
兩座紗帳的門口是相反的,底部是相貼的,紗帳那麼薄,再隔兩層也看得透,也就是那麼個意思,男女分開,避避嫌。
朱玉賢等人的到來,把兩邊紗帳裡的人都引出來了,何素雪差點被人羣中的朱文喜閃瞎眼。
這傢伙今天來相親的嗎?米色銀絲蟒袍,玉帶加身,頭上還戴了紫金冠,真個是英俊瀟灑呀,後面一羣年少有爲的官二代官n代,全都變成佈景板了。
何素雪的驚訝落在朱文喜眼裡,他微微勾了嘴角,小丫頭喜好顏色,還一點都不知道收斂,心思全寫在臉上了。
女孩們一陣騷動,有人都激動得暈過去了,仔細一聽,許多人說看見朱三公子笑了,好難得呀,快看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的。
何素雪暗罵一聲大驚小怪,人家平時也沒少笑好不,也就你們這些宅女,天天宅在家,沒機會出來見識,一點點小事就暈,弱斃了,丟人(我去,你自己不也各種花癡了)。
朱玉賢捂着小嘴吃吃地笑,“雅兒妹妹,你看,那個白袍小將就是我三哥,怎麼樣,俊吧?”
趙雅用力點頭,“嗯嗯,俊,跟我哥一樣俊。”
朱玉賢跳腳叫起來,“那怎麼一樣!你哥破相了,我哥是好的!呃,對不起哦,趙都督是驅逐韃虜的大英雄,我不應該這麼說他的,真對不起。”
“我哥他……嗯。”趙雅看到何素雪對她微微搖頭,便把要說的話嚥了下去。
朱文喜招招手,“玉賢,詩社就要起了,你要不要來玩。”
朱玉賢卻扭頭看何素雪,晶亮的眼眸忽閃忽閃,“何姐姐,你要作詩玩嗎?”
“對不起啊郡主,小何只讀醫書不讀詩書,詩詞歌賦都是不會的。”何素雪很抱歉地說道,隨即聽到嘲諷的嗤笑聲此起彼伏。
趙雅緊張得用力捏住何素雪的手指,朱玉賢微微愣了會神,便道:“那我也不玩了,我們去划船吧,去喂天鵝玩。”
張含曉又想跟朱玉賢搞好關係,又不想離開有朱文喜的地方,眼看朱玉賢要被何素雪勾走了,急忙站出來說道:“湖上風大,划船太危險了,郡主不想作詩,我們可以玩別的。”
何素雪心裡直犯嘀咕,你跟朱玉賢說話,看着我做什麼呀,又不是我教唆她怎麼怎麼樣。唉,這年頭醬油黨也不好當了。
今天是朱玉賢的生日,隆重的及笄禮已經過了,但今天是以她爲主的,她說不玩詩社,朱文喜便建議大夥亮亮才藝,彈彈琴跳跳舞什麼的,實在不行,耍套拳法劍法也可以呀,就是圖個熱鬧麼。
這個提議獲得大夥一致贊同,這也是各種聚會的保留節目,很多人都盼着這個出頭的機會呢,畢竟作得好詩文的女孩是極少數的,大部分名門閨秀都將時間花在琴棋書畫這四藝上了。
要表演才藝,得弄個小舞臺才行,朱文喜喊來個管事召集一批家丁,張羅着把兩府紗帳的底給捲起來,固定住,整合成一座紗帳,桌椅板凳往一邊挪挪,小舞臺就空出來了。
還是爲了避嫌,桌椅板凳得分成兩組,男左女右,中間隔着一米寬的小道,還方便出入。
這個佈局最受大夥歡迎了,互相之間可以大方地相看了嘛,比隔兩重紗清楚多了,對方臉上有幾顆痣、大眼還是小眼,都整明白了。
這個節目也叫擊鼓傳花,推個人出來紅布矇眼,敲打小鼓,然後一朵大紅花就在人羣中傳來傳去,鼓聲停,花落誰手,誰就上去表演,四藝可任選一樣。
朱玉賢很久沒玩這些了,很興奮,拉着何素雪和趙雅就佔了女子組的第一排中間位置,方靈也立刻緊挨着何素雪坐下。
張含曉見機得早,搶到了朱玉賢身邊的位置,又是挨着過道,過去便是朱文喜,她臉上笑意更濃,目光流連在朱文喜身上的時間也越來越長了。
待公子小姐們坐定,朱文喜讓人上鼓,他想自己親自操刀,主人嘛,自然要把表現的機會讓給客人的。
管事捧着小鼓和紅花進來,卻被一名瘦公子搶了去,“我來我來,誰搶跟誰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