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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到,祝朋友們一生平安,幸福開心。同時感謝ashara的打賞及閃閃的書蟲的粉紅票。)
毛永盛把弟弟帶回屋安頓好,便過來手術室找何素雪,請她講解器械護士守則,看見她抱着那個蘋果暖手爐,還冷得直跺腳,便說把竈點起來。
何素雪不想浪費柴火,可是想到自己可以躲回屋裡享受溫暖的火炕,夥計們卻要在寒冷中堅持讀書,這個對比或許一兩天的不在意,但時間長了,容易造成隔閡,對將來的合作不利。
她考慮再三,沒有阻止毛永盛的舉動,讓他先把火燒起來,一會跟她佈置一間學習室。
“學習室?”
“是,咱們庫房裡不是還有幾張八仙桌麼,搬兩張過來,再搬幾個椅子,往後咱們就在學習室裡讀書寫字,柴火不夠就叫古二郎多送幾擔,他供的柴火專門取暖用,廚房用的還是焦嬸子那裡採買,這是對大夥都有利的事情,回頭我會跟師傅說,他會同意的。”
毛永盛笑着應了,自去忙碌不提。
在兩位嬸子的熱情幫助下,學習室很快置辦好了,就在右廂房的中間,打開窗戶光線很好,擺上桌椅後,桌子中間放上一套文房四寶,還放了一個書櫃,常用的書籍和備用文具也有了着落,還備了一個紅泥小爐燒茶備水。
花嬸子說大冬天的,開着門窗會冷,熱氣全跑掉了,不如安一個窗簾,又透光又防風保暖。
何素雪也覺這主意好。馬上回屋找了布匹叫花嬸子趕出窗簾掛上,陽光透過窗簾很柔和,不傷眼睛,大夥都說好。
何素雪摸着下巴,仍有些不滿意,“這個門還要弄一下。整個紗門就好了,冬天拉上門簾防止熱氣跑掉,夏天有鐵紗網還能攔蚊子。誒?這裡的夏天蚊子多不多呀?”
毛永青馬上點頭,“多!六月的時候一到天黑,蚊子就一團一團地往屋裡鑽。”
何素雪想像着那種情景,打個哆嗦。“這樣的話,紗門紗窗必須得裝!花嬸子。安裝門窗是泥瓦匠還是木匠的活?”
人人都問紗門紗窗什麼樣,沒見過。
何素雪馬上意識到這又是一個金點子,得意地笑開了,“青哥兒,勞煩你現在立刻馬上去一趟春水街,請馬記的馬老闆過來。就說我有大買賣和他談。”
毛永青腿快,不到一刻鐘,就把馬老闆拉來了。老頭兒被拖着跑,呼哧呼哧直翻白眼,煙槍杵在地上撐着腰,說話都不利索了,“我的……個……娘誒!可,可累死……我了。”
毛永盛忙扶他坐下,給倒上一杯茶,又替弟弟道歉。
馬老闆搖着手,一口喝乾了茶水,喘勻了氣,活過來了,“唉,老嘍。”
何素雪笑嘻嘻地說:“不老不老,您還有大把的光陰要渡,咱們還等着您拿主意哩。”
“喲呵,過了一個年,小何大夫說話也有點甘州味了哈。”馬老闆調侃道,“具體是個什麼事?青哥兒也說不清楚。”
毛永青嘀咕道:“不就是要做門窗麼,我又沒說錯。”
毛永盛拍了他一巴掌,叫他坐回桌子去寫他的大字,午時之前默不下來就不給吃午飯,他馬上就嘟着嘴巴去了。
何素雪把剛剛畫好的圖樣推給馬老闆,“這過了元宵節,很快就到二月二,天氣一天天變暖,蒼蠅蚊子也會越來越多,咱們藥鋪是最講究乾淨的,所以就參照洋人的法子,想做些紗門紗窗,專門防止蒼蠅蚊子進屋。”
馬老闆一邊裝菸絲一邊瞅着圖樣,疑惑地問:“這格子窗老頭兒還整得明白,這門爲啥只畫了一半?”
何素雪笑着解釋:“您現在看到的空白處,其實就是紗門紗窗的關鍵,這上面不是貼窗戶紙,也不是留白,是要釘上鐵紗網的。”
她取來一張宣紙,拿起細狼毫沾了墨汁,快速畫了個有細密網眼的紗網出來,“看,這紗網是鐵水澆注而成,網眼細小,但不影響空氣流通,只要進出隨手關門,基本上就沒有蒼蠅蚊子能鑽過。”
馬老闆一拍大腿道:“好東西!”
何素雪又畫了個鐵插銷給他看,“這種插銷,您見過麼?”
馬老闆湊到紙上仔細瞅了瞅,“這是插銷?真夠精緻的,老頭兒還真沒見過。”
何素雪心說我也沒見過,穿來這裡到處都是用橫木栓。呵呵,又有金子銀子要跳到碗裡來的趕腳了。
何素雪把鐵插銷的用途一說,馬老闆不淡定了,伸手去推毛永盛,“你去,把王鐵頭喊過來,就說我叫的。”
毛永盛撐着沒動,“是不是軍戶街那個鐵匠王鐵頭?”
馬老闆揮着煙槍說就是他,這麼精細的玩意兒,也就王鐵頭那幫人才能弄出來。
毛永盛去請人,一時半會回不來,馬老闆便從身上取出軟尺,丈量門窗尺寸,或許在他心裡,王鐵頭指定能弄出紗網來的,尺寸早晚得弄,不如現在順手做了。
馬老闆幹起活來很嚴謹,他說每個窗戶大小不一定相同,不量仔細了做得尺寸不對,那就浪費時間又糟蹋了東西。
何素雪便拿着紙和筆,跟着馬老闆在院子裡轉了一圈,把所有門窗數據全部記下來,又請他預算下大概需要多少銀兩。
馬老闆掐着手指尖算了算,用一般的松木要不了多少錢,窗戶大概二百五十文,門要四百五十文,一百兩之內可以搞定,當然,這裡頭沒算鐵紗網的錢。
鐵礦、鐵器,在古代是很重要的戰略物資,所有的鐵器鋪包括鐵匠都是受衙門嚴格控制的,主要就是採礦能力受限,導致物以稀爲貴。
何素雪要的鐵紗網量比較大,馬老闆也在擔心王鐵頭能不能賣得出來,一戶人家買賣鐵器超過一定量,是要報衙門備案的。
馬老闆這麼一說,何素雪有點氣餒了,打個網子還要報備官府,真個是讓人無語。
她很快也想了個折,實在不行,就叫師傅大人找秦世子批點鐵去,咱這不是暫時沒落實編制的駐軍醫院嘛,爲了更好地服務廣大官兵,秦世子有義務把醫院建設得更好不是?
一老一小各自想着心事,氣氛沉悶地回到中院,毛永盛已經回來了,還帶回兩個粗壯的大漢,足有兩米的個頭,隔着黑色棉衣還能看出那胳膊比何同學的大腿都粗,黝黑的皮膚是常年被高溫烤出來的。
這倆人是兄弟,大的叫王鐵頭,小的叫王鐵石,到他們這輩已是第五代軍戶,他家鐵器鋪就叫老軍鐵器鋪,一直爲大明軍打造兵器,無戰事時就弄點鋤.頭鐵鍬菜刀什麼的換點口糧。
這也是兵部衙門默許的,畢竟軍戶們本身就有大量的國有土地需要耕種,平時也不能少了生活用的鐵器。
象王家兄弟這樣的祖傳手藝人,一般不需要到衛所值勤,隨時在家聽候兵部衙門的調遣,有時會到鐵器營中幫忙,有時會到衛所中檢修兵器,一年當中大約有半年時間是公差在外的。
這些資訊,就在何素雪與王鐵石的閒聊中套出來了,倆兄弟中王鐵頭比較專業,在和馬老闆討論圖紙,王鐵石比較健談,說他家小女兒吃過小何大夫的糖葫蘆,還說曹冬生叫他帶問一聲好。
何素雪想到軍戶們無奈的生活遭遇,打心底裡同情,卻又無能爲力。這就是個萬惡的舊社會,不是憑少數人的力量就能推翻的,心說慢慢熬吧,你們的子孫後代會有幸福的一天。
王鐵頭的結論跟馬老闆預計的差不多,鐵紗網他可以試着打造,但這麼大的批量交易,要拿到衙門的許可,也就是以江南藥鋪的名義寫個申請文書,拿去衙門找主管小吏蓋個章。
何素雪便問:“我們自己弄鐵,你們幫忙打造,行不行?”
“這個沒問題,這樣的話不用走衙門更省事,只要能弄到鐵,咱保證給你弄出網來。”王鐵頭笑着說道,接着揚了揚插銷圖紙,“叫我來,主要是爲這個東西的吧。”
何素雪和馬老闆對視一眼,嘿嘿笑起來,神態出奇相似,就像大小倆狐狸。
貿易談判這種東西,何同學不在行,不過江南藥鋪有個在行的,正好焦嬸子喊開飯,她便提議先吃飯,完了之後叫方再年負責跟他們談。
三位客人都跟常得貴是老交情,說了兩句客氣話,就都進廚房吃飯了,中午主食稀飯和雜麪饅頭,量大到足夠晚上吃的,多幾個人也無所謂,晚上不夠吃的話加幾個煎餅就成了。
焦嬸子熟知掌櫃的跟這幾位來客的關係,預計這幾人要留下吃飯了,便特意跑去請示了陳有亮,問是否多炒兩個葷菜待客,還沒出正月嘛,上門的都是貴客。
陳有亮被焦嬸子幾句話捧得高高的,美得尾巴都要翹上天了,哪有不答應的,於是飯桌上出現了六個大菜碟,除了一個熗炒白菜和油渣燜酸菜,其餘四個全是葷的,什麼紅燒肉、冬筍炒肉、爆炒兔肉,還有個清蒸臘魚塊。
王鐵頭兄弟倆瞧着桌上的菜發愣,馬老闆搓着手掌道:“太客氣了,太客氣了。那啥,謝過兩位小大夫盛情款待。”
陳有亮嗯一聲,還知道謙讓老者,叫馬老闆和他同坐主位,馬老闆推了兩句就坐了。
王家兄弟擠在一起坐,何素雪就坐了他們對面,夥計們另起一桌。陳有亮頗爲得意地端起碗說聲吃飯,大夥便埋頭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