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遲到的第三更,特別爲emilyleung的桃花扇加更。)
到了十月底,氣溫一天比一天低,何素雪在西北呆了那麼多年,又有內功護體,倒也沒覺得怎樣難熬。
照例晚上要洗個熱水澡,既解乏,又能保養肌膚。
剛從變涼的水中起身,紫珠就在門口稟告,說趙都督來了。
何素雪下意識去看窗戶,雖是關着的,可窗下的燈是亮的,確實天黑了呀,這人怎麼這時候來,蹭飯可有點晚。
披了衣裳出去,人已喝上茶了。
“你吃飯沒呀,餓着肚子喝濃茶可不好,傷胃。”何素雪說道,隔着圓桌坐下。
燈下看美人,越看越有味,趙本真現在就這想法,眼眸亮晶晶的,好多意思在裡邊。
“爺在外邊酒樓跟人喝酒呢,得了個消息,想來問問你。”他說道,想着那人的話,濃密的劍眉微微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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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事?”何素雪瞧着不對,心也跟着揪起來,菜市口連着幾天砍人,風聲緊得很,不會是誰趁機往本大夫頭上扣屎盆子了吧?
趙本真不值得讓未婚妻擔驚受怕,只想到她也曾跨過屍山血海,不應是那等謹小慎微之人。
“罷了,爺就直說了,爺下邊的人收到個風聲,說是城外那廟,可能會有事情發生,彷彿聽你說過,初一要去上香?”
何素雪柳眉一豎,“啥意思,可是有人想害我呢?”
“這個還不能確定。”趙本真說道,“下邊的人還在查,你能不能不去?”
“不能。”何素雪斷然拒絕。
“這件事情,是師孃拜託我的,要爲師傅和沒出世的小師弟祈福。我要不去,恐怕師孃自己爬也要爬去,她那性格你也懂的。絕不會因爲一點小小的不確定因素,就放棄自己的追求。我也一樣。”
“爺就知道是這樣。”趙本真無奈苦笑,大手爬過圓桌握住何素雪,“爺不攔你,但你萬事要小心,現在外邊還很亂,該抓的還沒抓完。”
這是未來相公的一片好心,何素雪不能否認自己內心很感動。用力點頭,“嗯!我會和方靈、秦笑一塊去,快去快回。你要不放心,我們帶上兵器防身。再帶六個女兵。”
秦曉月的四個護衛長,各有六名下屬,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兵,能夠以一擋十,這樣的防衛力量。趙本真表示放心一點點了。
幾個丫鬟在院子裡走來走去,趙本真知道這是在防着自己呢,微微用力揉捏小手,孩子氣地嘟囔:“真不想走,咱倆多久沒親近了。快憋死爺了。”
何素雪也知他忍得辛苦,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回了京城,到處都是眼睛,可沒甘州那等荒涼之地自由。
“要不,你跟我們一塊去上香唄,你也好久沒休沐了。”她猶豫着建議道,有些事情,她也想跟他好好聊聊,這段時間見他一面不容易。
趙本真眼睛一亮,真的琢磨起這個建議的可行性來,“唔,值得考慮,爺回去想想哈,有了決定再來通知你。”
何素雪咯咯直笑,“後天就是初一了,你可得快點想好。”
趙本真答應儘快答覆,可他這一走,直到第二天晚上還沒消息來。
何素雪心想他可能又有緊急任務出動了,像他們那種特務機關,計劃趕不上變化。
心裡又有點得意,虧得本大夫是見過世面的,比較理解他們特殊的職業,失約什麼的有時候也是迫不得已,若是本土女遇上這事,還不得鬧翻天了。
趙本真沒出現不要緊,關鍵是沒接到他的示警,於是初一大早,何素雪便與秦笑按計劃帶六個女兵離府,在城門處匯合了方靈,九人分乘兩輛馬車,吧嗒吧嗒上香去也。
出了城門,何素雪感覺空氣都是香的,打心裡鬆快,悄悄捲了一小截窗簾起來,偷看外邊的風景。
“這有什麼好看的,樹葉都落光了,到處都是蕭條。”秦笑不屑地調侃着,腦袋卻湊過來,跟何素雪擠着看。
“一年四季,各有各的味道,我就覺得好看。”何素雪嗅着飄過的泥土芬芳,眼神迷離着,“騎着馬兒肯定更好看。”
秦笑撅了小嘴,給了一拐,“哼,還不是你說的,要低調低調,騎馬容易暴露目標,不然姐姐我早跑到廟裡了。”
“我只說騎馬更好看風景,又沒說一定要騎馬,你都沒搞明白我的意思,就在那裡發牢騷。”
“我這叫牢騷嗎?我說的是事實好不……”
方靈靠着車頭一角,含笑看那兩隻鬥嘴。
兩個秦笑也鬥不贏小何,她在逗人玩呢,遊刃有餘的樣子,這叫什麼,節奏掌握在自己手裡?
朝堂風雲變幻,兇險萬分,可平民百姓卻矇在鼓裡,以爲形勢一片大好,往廟裡去的官道,牛車馬車不要太多哦。
走着走着,何素雪跟秦笑都不敢吵了,怕讓人聽了笑話沒規矩,馬車前頭可掛着常府的旗子。
到了廟山腳下,更是人頭濟濟,濃煙滾滾,和尚們的唸經聲空靈飄渺,何素雪卻興奮不起來,她很討厭檀香的味道,跟福爾馬林一樣難聞。
“咱們快點上完香,去後山看風景。”她說道,真心不想在這地方呆久了,身上全是檀香味,一會完事回車上要換衣服。
去看風景也情非得已,因爲要等飯吃,要在廟裡吃一頓素齋,餓着肚子回家可不是好主意。
秦笑是軍營長大的,方靈是戍邊軍戶子弟,她們只相信自己,也不喜歡濃煙滾滾的場合,因此對何素雪的提議十分贊同。
三人靈活地在人羣中穿行,人多雜亂,完全沒有被人監視的自覺,她們的行蹤被一點不差地報告到某人那裡。
邁進佛殿,何素雪腳步頓了頓,世界太小了,走哪都有熟人。
梁氏擡着高傲的下巴,極度不悅地看着何素雪一行,“怎麼纔來,讓人好等,現在的年輕人啊,做事一點不牢靠。”
何素雪扭頭看秦笑,“你沒跟我說過,她也會來。”
秦笑舉手否認,“這個我真不知道,我敢指燈發誓。”
方靈一頭黑線,指着天燈發誓,真夠大膽的,無所不能的女校尉,原來也有不靠譜的時候。
不是事先約好,那麼這次上香,就是梁氏一手策劃的,她想幹什麼?
何素雪的大海快速轉動起來,以至於完全沒注意到秦仁義的眼神是有多幽怨。
這位爲情所困的年輕人,在看見何素雪的那一刻,這些日子所做的努力全部白費了,壓抑到極點的愛與恨,一下子暴發出來。
沐浴在陽光中的女孩,嬌嫩,甜美,就象一塊美味的點心,在誘惑着讓人上去品嚐。
熱血在秦仁義的血管裡叫囂着,激盪着,他微微喘氣,朝他的母親點了點頭,傳遞了他的意見。
他要她!今天!現在!
原本很簡單的上香祈福,被梁氏指手畫腳,變得複雜繁瑣,寺廟方面特意指派一位知客僧全程陪同,指導何素雪一步一步完成整個步驟,當她終於拿到幾個護身符,整個人都累壞了。
不是身體吃不消,而是心累,兩輩子都沒做過這種事,讓無神論的女軍醫情何以堪。
秦仁義緊緊跟在後面,何素雪感覺他的目光有點邪性,很想擺脫這倆母子,自己三人單獨行動。
可架不住人家藉口好哇,口口聲聲說爲了小姑子平安生產祈福,爲了全家健康祈禱,在知客僧溫和讚賞的注視下,真不好開口。
做完法事,聽完經,何素雪逃一般的拉着方靈去更衣。
佛門清淨之地,不好說放水,更衣多規矩,多好聽。
好在天子腳下,佛門禁地,精心準備有茅房,不然像鄉下地方似的,隨處可見蹲在草叢裡的人影,那多噁心。
這話不是誇張,就在來的路上,何素雪可不止一次看見男人站在路邊掏鳥放水,女人好點,尋個遠點的田邊地角,有寬大的羅裙擋着,看不見羞處,可也不雅觀不是,你就不能再走遠一點,到路人看不見的距離?
何素雪對古代的茅房,真的有心理陰影,所以梁氏說訂了乾淨的禪房,她說聲謝謝就接受了,反正有方靈陪着,應該出不了啥事。
放水過程也確實沒出啥事,禪房裡安放了馬桶,桶裡還裝有香灰,房門關着,還有屏風遮擋,跟高級客棧一樣的待遇。
走出禪房之後,世界就不美好了,這個穿着灰色寡婦裝的,不就是秦玉美麼。
她不是當尼姑去了,怎麼會在和尚廟出現的,難道現在的尼姑和尚整合成一家人了?
何素雪再一次嗅到陰謀的味道,梁氏啊梁氏,你真是個記吃不記打的蠢貨啊。
緩緩走到秦玉美跟前三步站定,看見對方眼裡濃濃的羨慕嫉妒恨,何素雪輕撫粉色纏枝梅棉裙,“好久不見了,秦玉美,特意來等我的嗎?你我之間似乎早已沒什麼好說的了,浪費時間和生命又何必呢。”
秦玉美身體微顫,藏在袖子裡的兩手用力握緊,指甲深深扎進肉裡,一股痛意將她喚醒,倒讓她慢慢冷靜下來,“何素雪你好,我確實在等你,想和你說聲抱歉。”
何素雪與方靈對了下眼色,驚訝於秦玉美的忍耐與禮貌,如是從前的她,惡毒的話語早就冒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