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剛矇矇亮,山裡頭還靜悄悄的,青竹就起來了。
用昨晚剩下的開水衝了半碗麪糊,給小白烤了兩隻山雞一隻野兔,三分熟的肉很快就好了。在小白開始吃自己的早餐的時候,青竹在藥蔞裡找了一塊姜出來,用匕首切得薄薄的,嚼了幾片來吃。
宿營的旁邊有一條小溪,依舊清澈見底。往日裡青竹都是正午陽光正好的時候選一處安全的溪水洗澡的,今天卻一大早就洗了起來。
溪水很涼,不過青竹吃了幾片姜,倒是不用擔心會凍着自己。
冬吃蘿蔔夏吃薑,不勞醫生開處方。實際上夏天的早上吃上幾片生薑,基本上就可以和感冒什麼的說再見了。
洗完澡,換上昨天洗過的乾淨衣服,把換下來的衣服放在清水裡面清洗了,搭在藥蔞上支起來的樹枝上,背上藥簍,招呼已經吃好早餐的小白準備下山去州府,順手還從藥蔞裡拿出幾片薄荷葉,塞在小白的嘴裡。
小白吃的是半生熟的葷腥,嘴裡難免會有些味道,用薄荷葉嚼一嚼會好很多。
作爲一匹狼,最初被逼着嚼草葉子,小白表示很委屈……但是青竹堅持,小白反抗無效,所以只能試着去喜歡了。
沒想到,小白現在卻真是喜歡上了這種味道。唔,不用懷疑,實際上狼也是會吃草的,只不過是特定的草而已。
臨近中午的時候,青竹找了一塊臨近溪水的地方,準備做午飯。
依舊是三塊石頭壘成一個竈,把火點燃之後,小白已經帶着自己捕獲的獵物回來了。
青竹同往常一樣,拔毛、清理,然後升起火堆給小白烤肉,半點也不見焦躁,而小白則抓住這難得的機會休息。
他們還在大山深處走着,雖然有小白一起,青竹走的幾乎是直線下山的路,半點冤枉路都沒有走,可這十天來,他們畢竟是深入到大青山的深處了,不可能一天就走得出去的,所以,並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的。
吃過午飯,稍微休息了片刻,青竹和小白繼續趕路。
傍晚的時候在曾經歇過腳的地方做露宿準備,青竹擡頭看了看天,果然和記憶中的一樣,那天邊的雲彩就像是太陽長的腳一般。
吃完晚飯之後,青竹休息,小白依舊爬在青竹身邊,替她擋風。
第二日同前一天一樣趕路。
直到第三日上午巳時中(上午十點左右),青竹才總算趕到了青山鎮,在鎮上匆忙吃了一碗打滷麪,又給小白切了三斤熟豬肉。至於爲什麼不給小白切羊肉或者牛肉,原因很簡單,羊肉精貴,而牛肉……在農耕社會,牛肉這種東西,已經不是花錢就能吃到的了。
青山鎮沒有直接去州府的船,必須要去永寧縣坐,而開往永寧縣的船隻有兩趟,上午的已經走了,下午的還要兩三個時辰,而坐船容易被人看到,她不想讓霍一鳴看到,要不然再生出什麼波折來,可就麻煩了。
青竹直接在鎮上僱了一輛馬車,直奔縣城而去。馬車沒有坐船快,但是也不過一個多時辰就到了永寧縣碼頭。
只是帶着小白上船的時候,有了一些麻煩。
船主無論如何都不肯讓青竹帶着小白上船,理由是怕嚇着船上的人,更怕小白會忽然暴起傷人,畢竟小白再怎麼裝乖,可骨子裡的兇猛是怎麼都掩蓋不住的。
哪怕別人看它就是一條狗,那也是非常兇猛的狗。
“老闆,要不然這樣吧,我出錢把您這船租下來,您就讓我帶着小白一起吧。”青竹沒了辦法,只能準備拿錢砸人。
誰知道船老闆是個非常有原則的人,把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一般:“不行不行,船上這麼多客人怎麼辦?我老薑頭還要在這青川河上跑呢,可不能爲了圖你的銀子,把這麼多的衣食父母得罪了。”
“不是他們下船,他們也依舊在船上坐着,只是船錢我一起給了,讓我帶着小白就行。”青竹的聲音帶着幾分哀求。
“不行不行,你看這我這船上,有婦人有小孩,你這大狗,真不能帶上去。”船老闆老薑頭依舊搖頭。
“我把小白栓着行嗎,求您了,老闆,我真的有急事,一定要趕去寧州府。”青竹說着,拿出一截繃帶,準備給小白繫上。
“栓着也不行,萬一你沒抓穩它,讓它跑了怎麼辦,這坐船不比其他的,可和平路上走路不一樣。”老薑頭依舊固執得像一塊石頭。
“那怎麼辦,老闆,我真的必須要趕去寧州府,拜託您,幫幫忙好嗎?”對着這麼個油鹽不進的船老闆,青竹几乎要急哭了。
“不行啊,小姑娘。你要坐船的話,我當然歡迎,沒得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可你要帶着這條狗,我只能給你說聲對不起了。要不,你把你這狗放家裡?我在這兒等你一刻鐘再開船怎麼樣?”老薑頭指着小白說道。
“老闆,我不是縣城裡頭的人,而且,我也不能丟下小白啊……”青竹無力的看着姜老頭,有些欲哭無淚。
一直在旁邊站着裝乖的小白有些不耐煩了,往前頭走了幾步,一縱身跳進青川河,飛快的遊了一大圈,然後看着青竹發出嗚嗚聲。
“小白,不可以的。去府城太遠了,你不可能遊得去的。再說了,就算你能夠游過去,我也不忍心啊……”青竹看着小白,又是感動又是心痛的說道。
“咦,小姑娘你這狗可真是有靈性啊,要不這樣吧,你在你家這狗的身上栓一根繩子,讓它跟在船後頭遊,有船帶着,會省力很多的。”老薑頭看着小白嘖嘖稱奇,靈光一閃,對青竹說道。
不等青竹回答,船上傳來一個童稚的聲音:“要不然這位姐姐你去找一個大一點的竹筐,把這大狗狗裝在竹筐裡,吊在船舷上面好了。”
“這辦法好,小姑娘你覺得怎樣?要不你去買個竹筐?這碼頭就有賣竹筐的,麻繩我船上有,雖然會讓你家這大狗受點罪,可不會總不至於嚇着孩子和婦人,你也可以去寧州府,你覺得怎麼樣?”老薑頭撫掌說道。
“謝謝你們,不過,我還是再想想辦法吧……”青竹把頭一低,有些低落的說道。
“小姑娘,你考慮清楚啊,這換了別的船家,未見得會這樣讓步啊。我也是看你實在是着急,纔想要幫你一把的。要我說,就這樣吧,這人一輩子都不可能半點委屈都不受,何況是一條狗呢?你說對吧。”老薑頭看着青竹的樣子,有些不忍,開口勸道。
“謝謝您,老闆,不過還是不用了,我再想想別的辦法。”青竹衝着老薑頭無力的笑笑,說道。
“小姑娘,你別這樣,你這樣我這心裡怪不好受的……”老薑頭看着青竹的樣子,有些過意不去。
“沒事兒,我明白,您有您的原則,謝謝您。不過小白就像我的家人一樣,能不讓它受委屈,我就一定盡力不委屈它。”青竹說着,衝小白招招手,說道:“小白,過來。”
小白游到岸邊,把身上的水甩了,走到青竹的旁邊,有些委屈的咬着低着頭,隔着衣裙,蹭了蹭青竹的腿。
“小白,這不怪你,乖啊。”青竹蹲下身子,摸了摸小白的頭,柔聲安慰道。
小白髮出幾聲低嗚,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
青竹抱着小白的頭,拿臉蹭了蹭小白,一滴無聲的淚水落進了小白的毛髮裡頭,讓小白身子一顫。
“好了,小白,沒事的,沒事,放鬆一些。”摟着小白的青竹感受到了小白細微的變化,生怕它眼中露出兇光來,連忙安撫撫着它的脖子,安撫道。
“嗚嗚……”
小白又低嗚了兩聲,身子也隨之放鬆下來。
“小姑娘,要不你去問問那邊碼頭的貨船,看看有沒有去寧州府的。只不過……貨船上都是男子,你一個小姑娘怕是有些不方便……”老薑頭看着青竹,有些吞吞吐吐的說道。
“貨船?哈,對啊,我怎麼忘記貨船了,謝謝您,老闆。”青竹微微一愣,跟着臉上就露出欣喜的笑容,連忙向老闆道謝之後,招呼小白,往旁邊的碼頭走去。
青竹的運氣不錯,貨運碼頭上,有一艘貨船正在裝船。
“請問一下,這船是去寧州府的嗎?”看到貨船跳板旁邊,有個正在計酬的工頭模樣的人,青竹走過去問道。
“是啊,是去寧州府,小姑娘你有什麼事情嗎?”那工頭看着滿臉橫肉的樣子,說話卻一點不粗魯,看着青竹問道。
“那個,我想問問,能不能幫忙搭我一起去寧州府?當然,我是會付船錢的。”青竹看着工頭,臉上微微帶了些懇求。
“搭你去寧州府?那邊碼頭不是有專門搭人的客船嗎?這會兒還沒開呢。”工頭微微有些皺眉,指着旁邊的碼頭說道。
“我要帶着小白,船老闆不讓我上去……”青竹指了指小白說道。
“這樣啊……可我也做不了主啊……”工頭臉上露出爲難,但是看着青竹一臉期待的表情,拒絕的話怎麼都說不出口,末了只說:“要不我幫你問問吧……”
“真是太好了!謝謝您!”青竹聽到工頭的話,大喜,連忙道謝。
“不客氣的,不過我可不能保證人家會答應啊。”工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衝青竹笑笑,然後扭頭對着貨船喊起來。
“福管事,福管事……”
(猜猜這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