綢布揭開,托盤裡頭是一個木匣子,匣子裡頭,是碼得整整齊齊的小錠金子,晃眼看去,只 怕那木匣子裡頭的金子,得有千兩之多。
青竹行醫多年,也未曾見過這麼多的金子。賺錢最多的一次,是賣那兩隻人形何首烏的時 候,朱安之給了一百兩金。人形何首烏是寶貝,雖然朱安之給的價錢不低,可實際上也是值那個 價的。
可這一次不一樣,不過是開了幾個藥方,藥都是福王府的人自己的藥房裡面有的,若說是感 謝的話,青竹已經收過一條價值不菲的珠鏈了,這診金再貴,也不可能值這麼多啊。
雖然說沒人會嫌棄錢多,可也要受之無愧纔好。
青竹自覺不該收這麼多,於是震驚過後,忙推辭道:“王妃這是爲何?秦某已經收了王妃的謝 禮,這可是萬萬不敢再收了。”
青竹一急,就連先前的自稱都說出來了,好在這麼久了,她也習慣了自稱姓秦,否則的話, 不得把真正的姓名給說出來……
“秦大夫也說,先前那是謝禮,這一次,卻是診金,那有大夫替人治病,連診金都不收的,所 以,秦大夫莫要推脫,還請收下才好。”福王妃看着青竹,微微一笑,說道。
“若是診金,這也太多了些。”青竹依舊搖頭,推脫不受,繼續說道:“不瞞王妃,早前秦某在 鄉間遊醫,替人診治,最多不過收取十餘文錢,便是那家中頗有資產的富戶,收個十兩八兩的診 金,也就是了。可王妃您這……我是受之有愧啊。”
看青竹再三推脫,福王妃也不好強送,於是揀出五個小錠,往青竹手上一送,說道:“那這一 些,給秦大夫做診費,秦大夫總不該推脫了吧?”
一小錠十兩,五錠也就是五十兩,雖然也是不少了,可同托盤裡頭那些相比,倒是不算多。
青竹遲疑片刻,汗顏的收下,說道:“如此,多謝王妃厚賜。”
“至於這剩下的金子……”福王妃親自捧了木匣子,放到青竹旁邊的小几上,說道:“這剩下的金 子,便不做秦大夫的診費了,只是想請秦大夫暫且收下,他日若遇到家中艱難的病人,秦大夫便 從這裡,取那診費和藥費吧。也算是替我福王府還有我那陵兒積德了。”
不知道爲什麼,青竹總覺得福王妃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裡頭,似乎藏着憂傷,可等青竹細細 看去,卻又什麼都看不到了。
這福王夫婦,究竟是怎麼了?
一個疲憊,一個哀傷。
青竹只覺得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看王妃都這樣說了,青竹也只能將那些金子都收下,然後站起來一禮,說道:“秦某替天 下窮苦百姓謝過王妃。還請王妃放心,這些錢財秦某必然只會用在窮苦的病人人身上。若有機 會,秦某將以福王府和小世子的名義在各地義診,施醫贈藥,讓這天下的窮苦百姓,都能感念王 妃和福王府的恩德。”
福王妃輕輕的搖頭,看着青竹說道:“秦大夫他日能夠藉助這些錢財義診就好,不用以福王府 的名義進行。”
“這是爲何?”青竹看着福王妃問道。
福王妃微微一笑,說道:“以後,秦大夫自會明白。”說着,福王妃端起放在她手邊的另一盞 茶,嘴裡說道:“時候不早了,秦大夫明日還要趕路,還請早些回去收拾行裝,然後早點歇息吧。 明日我們王府,就不送秦大夫了,秦大夫你,也不用特意來告別了,今日咱們就算是別過了吧。”
“?嗆茫魅找輝紓嗇潮慊嶂苯永肟痛吮鴯蹂I剿邢嚳輳勖牽慈趙倩亍!鼻嘀?說着,對着福王妃一禮,轉身往外走去,走到門口,青竹又轉過身來,衝着福王妃行了一個女子 之禮,然後看着福王妃,說道:“好叫王妃得知,小女子姓夏,名青竹。”
青竹到底,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真實姓名。
說完之後,也不待福王妃再說什麼,再次轉身出門。
出了水榭花廳,青竹招了一個在花廳外面靜靜侍立的丫頭過來,問她小世子和柳護衛在什麼 地方。
丫頭做了一個蹲禮,看着青竹說道:“回秦大夫,小世子和柳護衛他們,往澄心湖那邊耍去 了。”
青竹雖然也在福王府住了幾日,可對這福王府的內院卻是一點都不熟悉的,眉頭輕皺,問 道:“澄心湖?”
那丫頭這纔想起這王妃的貴客似乎是第一次來承華院,便再次屈膝一蹲,嘴裡說道:“要不, 奴婢給秦大夫領路吧?”
“也好,那就有勞你了。”青竹點點頭,微笑着說道。
“不敢,請秦大夫跟奴婢來。”說着,那丫頭就往前走去,青竹自然是擡腿跟上。
走了沒多久,青竹就隱隱聽到了小世子拍手歡呼的聲音。
又走了一會兒,青竹這纔看到了丫頭嘴裡所說的澄心湖。
這人工湖並不大,其實也就是個大一些的池塘而已,湖面上靜靜的漂浮着一盞盞花燈,有一 羣人在岸邊圍着,小世子的歡呼聲就是從那個地方傳來的。
再走了幾步,青竹又看到湖面上有一個影子在快速的移動着,居然是從湖面上漂浮着的一盞 盞花燈之上踏過的。
踏過之處,花燈上頭的燭火開始搖曳,卻沒有一盞燈因此而熄滅。
等更近一些了,青竹這才發現,原來那湖面上快速移動的影子,乃是柳清。
先前柳清還有些藏拙,沒想到這陪小世子玩耍的最後一夜,柳清也把自己的真本事給顯露出 來了。
說起來,青竹也是第一次看到柳清這樣,她一直知道柳清輕功很好,卻不知道原來竟然好到 了這種地步。居然可以藉着這漂浮的花燈自由行走於水面之上,還不會踏滅花燈,原來這古人的 輕功當真可以好到這種樣子。
她一直以爲,所謂的輕功,就是跳得高一些,跑得快一些,跑路的聲音輕一些。
這一回,她倒是有些大開眼界了。
這邊青竹往那澄心湖走去,那邊柳清卻看到了青竹,便一路踏着花燈奔了過來,在靠近岸邊 的時候,足尖一點,一個鷂子翻身,穩穩的落在青竹面前。
“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