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州到福州距離不過兩百里,只是馬車終究要慢一些,第三日正午時分,青竹一行人才進了福州城。
此時的福州戒備已經頗爲森嚴了,城門口兩隊甲冑俱全的士卒,在排查進城的人,門口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而田仲的馬車並沒有同其他行人車輛一樣,等在後面,反倒是直接駛到了最前面,趕車的護衛亮出一塊腰牌,城門口的士兵就揮手讓這馬車進去了。
馬車又在城裡走了半個多時辰,這纔在一座頗爲豪華的宅邸面前停下來。
“秦大夫,咱們到了,請下車吧。”馬車停穩之後,田仲笑着對青竹說道,說完之後,田仲率先下了車。
“秦大夫裡面請。”
田仲從側門引着青竹進了宅子,吩咐人準備午膳之後,便匆匆的告辭了。
等青竹和柳清用過午膳,又隔了一個時辰左右,田仲才趕了過來,身邊跟着一個老嬤嬤。
田仲衝着青竹歉意的笑笑,說道:“讓秦大夫久等了,這位是齊嬤嬤,乃是我那親戚的奶孃,稍後秦大夫跟着齊嬤嬤一起,去後院問診即可,在下就不陪着了。”
“好。”青竹點點頭,隨即禮貌的看着齊嬤嬤,言道:“請齊嬤嬤帶路。”
“請秦大夫隨老身來。”那齊嬤嬤深深的看了青竹一眼,言語恭敬、神情倨傲的開口。說完之後,也不管青竹是否跟上,直接轉身就走。
青竹一邊示意柳清帶上藥箱,一邊跟上齊嬤嬤。
這宅邸很大,可是卻很安靜,路上遇到的丫鬟僕役都不怎麼出聲,一般就是避到路邊,然後沉默的同齊嬤嬤施禮,等青竹几人走過之後,再做自己的事情。而那齊嬤嬤,一路上昂着頭,僕從向她施禮,她也不看一眼,更別說開口了。
穿過兩道門,又經過一道迴廊,齊嬤嬤忽然在一道月門前停下,看着青竹說道:“秦大夫,你這位隨從就不用進去了,還請秦大夫獨自同老身進去。”
聽到齊嬤嬤的話,柳清頭一擡,眉頭一皺,搶在青竹前面開口道:“我家主人有交代,我不能離開我家公子半步。”
聽到柳清的話,齊嬤嬤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不過卻不開口,只是一雙老眼盯着青竹看去。
青竹自然是不會與柳清分開的,從進城門的時候就可以看出,此時的福王已經開始防備寧王的人了,今日也許不會遇到什麼危險。但是今日她若是妥協了,與柳清分開,那麼改日別人就會以同樣的方式讓她和柳清分開,萬一遇到什麼事情,她雖然不是手無縛雞之力,但是沒了柳清,陷入危險的機會總是要打很多的。
青竹摸摸鼻子,微微一搖頭,歉意的看着齊嬤嬤說道:“抱歉,柳清說得沒錯。出門之前,老爺子再三交代,我們二人要一同出入。”
聽到青竹的話,齊嬤嬤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不悅的神色更加明顯,隔了好一會兒,齊嬤嬤才生硬的開口說道:“內院重地,原本就禁止外男出入,秦大夫也就罷了,有老身陪着,出不了什麼事情。可是,你這隨從,必須留下。”
說着,齊嬤嬤加重了語氣:“這是規矩!”
“在下懂了。”青竹點點頭,在柳清開口之前又道:“既然貴府有如此規矩,那我也不好破例,還請貴府將病人請出來,在下就在前院問診即可。”
說着,青竹看看柳清,兩人一起往回走去。
“大膽!你可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齊嬤嬤看青竹轉身就走,頓時惱了,在青竹身後底喝一聲,問道。
“這不重要。”青竹再次搖頭,頭也不回的說道:“在秦某眼裡,病人並無高低貴賤之分,再者說,是你們請我來看診的,不是我求着要來的。你們有你們的規矩,秦某自然也有秦某的規矩。既然不是秦某求你們,那最好還是按着秦某的規矩來,比較好。”
“放肆!你可知道,在福州城裡,還沒有人敢如此和老身說話!”齊嬤嬤在青竹身後,大喝一聲。
“抱歉,秦某不是福州城的人,所以,不知道。”青竹一邊往回走,一邊說道。
“你信不信你再往回走一步,老身便叫你們出不了這府邸,你若不信,可以試試!”齊嬤嬤盯着青竹的後背,惡狠狠的開口說道。
“我信。”青竹用力的點了點頭,說道:“不過我更相信,若是我二人在這福州城出事,那這天下的名醫從此之後,便會繞着福州城走。齊嬤嬤若是不信,也可以試試。”
說這話的時候,青竹其實很是汗顏,不過這齊嬤嬤眼下只是開口威脅,並沒有做出什麼過激的行動,想來也不過是想要嚇唬住她,好讓她乖乖就範而已。所以,她也只好拉了一張莫須有的虎皮出來,給自己做招牌。
實際上,只要齊嬤嬤有什麼實質性的行動,青竹便打算退上一步,給自己找個臺階下下。
不過,青竹沒有再聽到齊嬤嬤威脅的話,因爲一個很好聽的聲音出現在了她的耳朵裡。
“齊嬤嬤。”
這三個字如同玉珠滾落一般的悅耳動聽,可那原本聲色俱厲的齊嬤嬤卻微微的抖了一抖,臉上所有的情緒全都斂了起來,表情一瞬間便只剩下恭順了。
“是,玉珠姑娘您怎麼來了?”
“夫人聽說田叔給府裡請了一位新的姓秦的大夫來,便讓我來看看,免得怠慢了秦大夫。”玉珠說着,從月門另一頭走出來,緩緩走到齊嬤嬤兩步遠的地方停下。
看着玉珠的身影出現在自己身前,齊嬤嬤愈發的戰戰兢兢了。
玉珠嘆一口氣,盯着齊嬤嬤,幽幽開口道:“原本玉珠以爲齊嬤嬤不是會怠慢客人的人,誰承想……還是怠慢了啊。”
“老奴該死,請姑娘恕罪。”聽到玉珠的話,齊嬤嬤猛的跪下,身子匍匐在地上,瑟瑟發抖。
“齊嬤嬤這話說得差了吧,怎麼是玉珠恕罪呢?你又沒有怠慢玉珠,何來怪罪一說?”玉珠看着齊嬤嬤,微微搖頭說道。
“是,老奴知錯。”那齊嬤嬤說着,往青竹的方向爬了幾步,猛的一叩頭,嘴裡說道:“請秦大夫恕罪,請秦大夫恕罪……”
齊嬤嬤忽然大變,青竹倒是楞住了。
看青竹沒有開口,齊嬤嬤以爲青竹還在生氣,一咬牙,跪直了身子,對着自己的老臉左右開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