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墨看出來青竹臉上的爲難,所以楊樂兒話音一落,他就接口說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上後邊說去吧。”
說着,裴子墨招了門口的親衛過來,同他耳語幾聲,那親衛點了點頭,轉身進了議事廳,至於裴子墨,則快走兩步,到了青竹身邊,安撫的拍了拍她的後背之後,牽了她的手,往後面走去。
裴子墨帶着青竹和楊樂兒到了一間比較僻靜的房間門口,吩咐了親衛小心守着,不許人打擾之後,就推門進去了。
進門之後,先讓青竹坐下,又親自倒了一杯水,放在青竹手邊,看她喝了兩口,才一臉溫柔的看着青竹,柔聲問道:“現在這裡不會有什麼外人了,有什麼事情,你放心的說吧。”
楊樂兒聞言,重重的點了點頭,看着青竹說道:“對,你說出來,我和阿墨哥哥都會替你做主的。”
青竹抿了抿嘴,又微微搖了搖頭,看看楊樂兒,又看看裴子墨,緩緩開口說道:“事情是這樣子的……”
接下來,青竹將之前在蠻族營地,被蠻族大首領烏古漢所迫,自己放火燒了自己居住的營帳之後,將放火的事情推到烏古漢頭上,又假裝昏迷,引了烏古玄凌去蠻王烏古烈面前,替她分說,導致蠻王不顧烏古漢的臉面,懲戒了烏古漢,引得烏古漢心中憤憤,從而起兵反叛的事情說了。
又說了烏古漢反叛之後,蠻王烏古烈措手不及之下,帶着烏古玄凌逃出蠻族大營,暫避烏古漢鋒芒,結果在混亂中,烏古玄凌與烏古烈走散。
烏古玄凌被反叛的蠻兵發現,蠻兵斬殺了她身邊的侍女之後,將烏古玄凌抓走,自己在烏古玄凌的侍女和古月的請託之下,同小白一起,去救烏古玄凌。
在叛亂的蠻兵被羣狼圍攻,節節退敗險象環生的時候,蠻兵將烏古玄凌當做人肉武器,丟向野狼,結果害得烏古玄凌摔傷了腦袋,昏迷不醒。
然後青竹又着重說了,古月剛剛回來的時候,帶回來的,蠻王將烏古玄凌剩下的侍女全部斬殺殆盡的事情。
末了,青竹顫抖而又痛苦的用雙手捂了自己的臉頰,沉痛的說道:“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使詐,烏古烈不會懲戒烏古漢,烏古漢也就不會反叛,也就不會有後來玄凌公主受傷,以及玄凌公主的侍女全部死於非命的事情了。”
實際上,青竹之前已經給裴子墨和楊樂兒說過蠻族大營發生的那些事情了,只是沒有這一次說得那麼詳細,也沒有加上那些自己根據古月的說法來猜測的事情。
而這一次,青竹說得很是詳盡,連蒙帶猜的,幾乎將事情所有的來龍去脈都猜了個透測。
所以聽完青竹的講述之後,裴子墨和楊樂兒都有些愣住了。
直到青竹沉痛的說出,一切都是自己的錯的時候,裴子墨和楊樂兒纔回過神來。
楊樂兒性子急躁,又從來都是毫無原則的站在青竹這一邊的,當下就重重的拍了拍手,衝着青竹說道:“夏青竹,你哪裡做錯了?我告訴你,要我看,你可是一點都沒做錯的。不對,不是你沒做錯,而是你立了功,立了大大的功啊!”
“你想想看,因爲你做的這件事情,那些原本圍在珈蘭關外的蠻兵都撤走平叛去了,給了我們珈蘭關內的將士們,多大的一個可以喘息的機會啊。”
“還有那些蠻族人內亂,不管最後誰輸誰贏,他們肯定是大大的傷到了筋骨。我們這邊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等着在他們決出生死勝負之後,再乘機出關,狠狠的打他們一通,把他們殺個片甲不留!”
楊樂兒說着,有些手舞足蹈起來,微微一頓之後,又道:“到時候,不說把他們打得滅族,至少也能讓他們大大的傷了元氣,至少二十年之內,他們都沒辦法再對咱們大瑞朝有一絲一毫的冒犯。”
“到那時候,你,我,阿墨哥哥,咱們珈蘭關的每一個將士們,那都是大大的英雄,父皇和朝廷的封賞不算,咱們大瑞朝的黎民百姓,肯定都會對我們交口稱讚。”
“就算咱們不爲名,不爲利,可你想想,沒有了蠻族人的冒犯,這珈蘭關是不是就安寧下來了。這邊關以安寧,不管是勞役也好,糧餉也罷,那消耗都會大大的降低,這不是我大瑞百姓的福祉,又是什麼?”
“你想想看,當初發兵征討昏君的時候,你對我說過什麼?你說寧做太平犬,不爲亂世人。”
“邊關無戰事,不是天下太平是什麼?沒了蠻族人的威脅,朝廷也可以騰出手來,一致對內。上剿叛賊盜匪,下查貪官污吏,讓我大瑞朝的百姓有機會休養生息。用不了幾年,這天下的老百姓就可以有飯吃,有衣服穿,有房子住,有餘錢花。”
“對,還有,那時候,他們也不用擔心生病了。手上有了餘錢,他們生了病,就不會因爲捨不得錢而把小病拖成大病,大病拖成絕症了!”
楊樂兒越說,越是眉飛色舞,神采飛揚,彷彿已經真的看到了那一天一樣。
末了,楊樂兒又看着青竹,語重心長的說道:“夏青竹,這是你親口給我描繪過的世界,現在,終於有了可以實現的苗頭,你應該高興纔對啊!何必爲了幾個蠻族侍女的時候,而糾結自責呢?”
聽完楊樂兒的長篇大論,青竹臉色雖然沒有馬上好轉,卻還是點了低啊頭,說道:“是,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是應該高興的。不管有沒有這一次蠻族內亂的因素,我都應該高興。”
“當然有啊,肯定有的!”不等青竹的話說完,楊樂兒就用一種無比肯定的語氣插嘴強調道。
青竹勉強抿了下嘴,再次點頭說道:“我知道,蠻族內亂對我們大瑞朝的人來說,是好事,是天大的好事。我本來不應該自責的。”
“可是……可是……”青竹說着,無意識的擺起頭來,有些哽咽的說道:“我一想到那些原本鮮活無比的、年輕的生命,因爲我而提前結束,我這心裡,我這心裡就彷彿壓了一塊大石頭一樣……我,我喘不過氣來……”
“真的,我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