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其實已經從凌霜那裡得知,蕭奕澈查出了是英氏收買了兩個馬伕想敗壞她的名聲,並且也告訴了她。
所以凌向月此時大可以在大庭廣衆之下以蕭奕澈的名義將英氏的爲人揭發出來,英氏估計會在丞相府聲名大噪。
不過她並不想那樣做。
她只是表面上略微一頓,喃喃道:“莫說這些都是二太太杜撰出來的,即便有,妾身此刻也不可能還呆在這裡,何時丞相府能容得下那樣的人?莫非你當老爺大公子都是昏的麼?還是二太太覺得初到丞相府太|安靜了想弄點什麼事出來?”
她說得很平靜,一點沒有咄咄逼人的意味,倒像是在好言相勸。
英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幾次動了動嘴都找不到反駁的話,又覺在下人面前丟了面子,神色要多糟糕有多糟糕。
往天那些個女人,均是門第森嚴的世家小姐,再差也是小門小戶。
恪守禮節,循規蹈矩,對長輩畢恭畢敬,哪敢在大人面前讓其下不了臺的。
即便有碰到不受禮節,嬌蠻跋扈,那也是家裡人寵出來的!
一個小妾,還是暴發商賈出身,誰寵她寵得這脾氣?
英氏點頭,似乎是怒極,口上連連說道:“好!好得很!”
蕭欣玉個性比較燥了些,聽她說話氣得不行,呼哧呼哧的出了好幾口氣,面色兇惡,上前就想狠狠推她一把出口氣,敢這樣對她娘說話。
凌向月見她那架勢,小手擺過去堵住她:“女子動口不動手,我現在傷口還沒有完好,等我恢復如常你想怎麼樣我奉陪。”
打架她不怕,小時候經常和姐妹兄弟們整日除了學習就是打架鬥毆,耍嘴皮子。
耳濡目染,再嬌弱如她也蹭了些邊子。
對付這些養在深閨宅來宅去的世家小姐綽綽有餘。
蕭欣玉跺了跺腳,氣惱的扭頭看向顧氏:“大娘,你看她說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話。”
凌向月納悶了,怎地她們可以隨便弄個那麼醜的姦夫來給她安個浪名,可以乘她不在搶了她的嫁妝,可以以假亂真,煞有其事的將罪名坐實在她身上。
而她不過是就事論事說了她們兩句而已,怎地就成了大逆不道了?
望天,你們對我做了這些蠢事,我可還沒有找你們算賬。
其實她真的想在顧氏面前留下個好印象,如今看來,顧氏怕是也對她起了芥蒂。
周圍的幾名奴婢算是聽明白了,大人的性格是怎麼樣的她們比誰都清楚。
如果這名女子當真幹了見不得人的勾當,大人怎可能將她帶回府?
剛剛升起的八卦之火一下就熄滅了,一個個目不斜視,規規矩矩,實則心裡已經對英氏生出了鄙夷之心,人家長房的小妾,關她二房什麼事?
凌向月剛到,所以沒幾個下人知道她曾經是二房的人。
事情點到爲止就好,逼急了人對誰都不好,凌向月的目的已經達到,先讓英氏丟個小臉,她準會反咬她一口,此時她再以理曉之,想必她表情會很精彩。
比起“嗖”的一聲將敵人滅掉,她更喜歡慢工出細活,一點一點將英氏從高臺拉下來。
將她不停變換的綠臉欣賞了一會,凌向月像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低下頭軟道:“太太,請恕妾身說話直了些……”
英氏本來就在氣頭上,氣得都說不出話來,牽扯到老爺和大公子,她怎麼說話都得注意點,此刻見她那委曲求全的模樣,她差點沒跳起來。
想起在雲苑那次,自己被她牽着鼻子走,英氏別提多窩火了。
口上立馬就衝道:“行了,別在這再說些虛僞的話了,誰不知道你使……”她本想說使了什麼狐媚妖法爬上澈兒的牀,頓覺不妥,改口道:“下去吧。”
她揮了揮手,忍着脾氣。
蕭欣玉抱胸瞪着她。
凌向月看向漠然的顧氏,本想回她一句正房太太在這裡,最好不要用命令的語氣。
想了想她還是忍住了,和她們鬥嘴沒什麼實質性的意義。
顧氏……爲何一點沒有當家主母的威嚴?確切的說,她有,只是沒有表現出來。
難道是因爲和蕭老爺的關係不太融洽,也管不了兩個兒子?
可那也不影響她高不可攀的身份啊……
凌向月見她微微閉上了眼睛,手中的佛珠又轉動了起來,她恍然明白了。
嗯,這大概就是氣度。
這樣一比,英氏遜色多了。
爹爹雖然從小將他們當寶貝一樣培養,可是沒有那種真正的世家氛圍,出來的孩子倒有些不倫不類。
青竹一直在身旁伺立,這點規矩她還是懂得。
顧氏細長的眼臉半睜半閉,似乎一點不將這些家事放在眼裡。
頓時讓剛剛碰撞火花的三人有些無地自容,尤其是凌向月,暗暗告誡自己一定要學會這份淡定。
蕭欣玉氣呼呼的坐在石凳子上,似惱似嬌的喚了一聲:“大娘……”
英氏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多話。
顧氏安靜的轉了一會,才睜開眼睛,嘆口氣說道:“是我這個主母沒處理好後院,讓你們關係不恰,有了誤會,現如今身在京城,莫地讓人知道了笑話,以前的賬一筆勾銷,不得再議,希望你們謹記一點,你們是身處在蕭家,得爲蕭家長光,而不是蒙羞。”
英氏還未滿四十,今年三十有六,風韻猶存,至少年輕的時候特定是個嬌滴滴的美人。
歲月的風霜在她臉上沒有留下痕跡,眼尾輕輕的上挑,薄脣十分的殷紅。
大概是久居宅院,深受其害,她看起來一點沒那種令人靜下來的氣質。
從十五歲進到蕭家後,她就只是想站穩腳跟,升爲正妻那對她來說是不可能的,她自己也從沒那樣奢想過。
大概只有商賈凌家敢有那樣雄糾糾氣昂昂不切實際的夢想。
英氏聽到顧氏的話是有些泄氣的,她的地位她羨慕眼紅。
同樣她越來越好的雍容氣質,也是她眼紅的。
自己紛紛爭爭二十年,與她同仇敵愾,如今還是要仰人鼻息。
唯一的安慰,大概就是自己的孃家,漸漸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