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下人退下,老太太依舊樂呵呵的對孫子說道:“這凌起善白手起家,經商很有頭腦,而且他教育子女自有一套方法,不可小覷。”
蕭奕北在她面前,像收起了爪子的家狼,慵懶的靠在紫檀木椅上。
“祖母可是沒少拿他的銀子。”他輕鬆的打趣。
花着鏡笑了兩聲,目光便有些失落,低低的嘆息一聲:“只可惜了蕭雲那孩子……”
蕭奕北伸手過去安慰,目光炯炯:“祖母,蕭雲是爲家族犧牲的,我不會讓他白死。”
花着鏡勉強露出了些笑容,回道:“我自然知道,我老了,蕭家得靠你們撐着。”
正說着話,凌向月已經進來,後面跟着小家碧玉的青竹。
凌向月今日本想看望老人淡妝適宜,誰知青竹上妝時依然抹的濃妝。
青竹不解的說:“奴婢看大戶人家的女人都是隆妝鎮威,小姐不能落後了她們。”
所以她妝容是一如既往的隆重華麗,粉紫的眼影,額間殷紅的點綴,頭上掛的是滿頭珠寶。
衣服是豔桃色的羅絹,寬袖緊腰,胸脯被裹的鼓鼓的撐起。
在一般人眼裡,也許這就叫榮華富貴。
不過——當她一踏進門檻的時候,凌向月便聽到“噗”的一聲響,她轉而望去,發現蕭家的二世祖蕭奕北也在這裡。
並且此刻正在掩手咳嗽,眼神十分怪異的盯着她看了半晌。
不得不說,這女人的身材和樣貌是極好的,再配上那一副豔俗到家的裝扮,相較那些清水芙蓉,倒別有一番看頭。
花着鏡眼神眯笑着,完全沒在意凌向月什麼穿着沒穿着的,在她看來,是胚子,就是穿個麻袋也賞心悅目。
不是胚子,穿得再好,那也是掩蓋不了那張臉和氣質。
至少這孩子臉蛋是無可挑剔的。
“孩子過來,讓祖母看看。”她和藹的招了招手,對於沒有利害關係的人來說,她是寧親近,勿疏離。
蕭老爺曾說她這樣沒威信,許是人老了,威信不威信的不就那麼回事。
況且這凌家對她來說還有點用處。
凌向月只遠遠的見過蕭奕北一次,看着很溫文爾雅的一個男人。
很難想象聽到的那些女人哭叫是他造成的。
凌向月懷疑是不是她聽錯了,抑或是別的庶子乾的?
他還有個同胞的哥哥蕭奕澈,在京城爲官,聽說皇帝都忌憚他。
她滿臉乖巧笑容的走到花着鏡面前給她磕了兩個響頭,正式的喊道:“祖母安好,妾身給您請安了!”
她的聲音酥軟濃糯,迷離舒緩,低下的腰身露出一些若隱若現的雪肌,坐在一旁的蕭奕北一覽無遺。
蕭奕北從側身坐直,悠閒的靠向椅背,典型的二世祖的姿態,似乎等着這女人向他示好。
果真凌向月沒讓他失望,靦腆的露出一個巴結討好的笑容:“沒想世子也在這裡。”
她似乎已經完全忘記前兩天聽到的女人慘叫聲是否是他製造的。
身後的青竹結結巴巴:“世世世世世......”
凌向月:“......”
蕭奕北鼻子朝天淡淡的瞟了一眼,一個音節都懶的施捨。
像這樣一心想往上爬的女人,他素來只當笑話。
凌向月也不在意,轉身接過青竹手裡的荷包給花着鏡呈上:“祖母,這是妾身爲您老人家自制的香薰,醒時提神,乏時助眠,您試試效果如何,喜歡的話再給您多制幾塊。”
花着鏡樂呵呵的接過,拿起來在鼻尖嗅了嗅,果真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漫延在鼻尖,令人神清氣爽。
香薰是凌家的招牌,凌起善當年就是靠香薰起家,所以凌家的兒女均會制香。
“看來祖母還挺喜歡。”凌向月靦腆的笑了笑。
在什麼人面前就該什麼樣,老人都喜歡聽話乖巧孝順的孩子,哄好了老人,等於給自己穩固了金湯。
不說她是全在討好老人,一半也是發自內心的喜歡花着鏡。
花着鏡對她也沒什麼心眼,如果是跟蕭家勢力相當的家族,她或許會多留一個心眼。
但對象是個商戶而已,權當給自家攏財了。
“我很喜歡。”花着鏡放下荷包,誠心的點了點頭,這薰香膩而不乏,制香人確實下了一番功夫。
凌向月聽她這麼說很是開心,心下對花着鏡的喜歡又多幾分了。
卻聽蕭奕北此時開口諷刺道:“弟妹真是用心良苦。”
她這麼極力討好老太太不就是爲了自己的慾望?
也虧得老太太個性隨和平易近人,才讓偏房的小妾有機會接近。
凌向月彷彿沒聽見他話裡有話,依舊溫情的對花着鏡笑道:“進門之前,妾身就答應過夫君,孝順公婆,孝敬老人,夫君沒有完成的事情,以後就讓妾身來完成吧。”
她知道蕭雲雖是庶出,但自小討得老太太的喜歡,在衆多兒孫中脫穎而出,是繼蕭奕北和蕭奕澈之後比較受重視的一個庶子。
不然凌家花費那麼大精力和財力,嫁給一個被冷落的庶出少爺,有什麼用?
事實上,凌向月壓根就沒跟蕭雲說兩句話,成親那天,他壓根也沒回房,更別提什麼答應過夫君什麼承諾了。
花着鏡聞着這精心製作的香薰,心情頓好,聽了凌向月的話整個笑得跟個花似得:“小娃娃會說話。”
凌向月嘿嘿兩聲,看起來一派小女孩的天真。
另一邊的蕭奕北嗤之以鼻,他深知,以蕭雲的個性,若不是長輩指婚,根本就不會好她這一口,又何來什麼承諾?
心裡對凌向月的鄙夷更甚了,偏生她還好似毫無所覺,老太太也被她的花言巧語哄得樂呵呵的。
一老一少在那裡聊得甚歡,好像親孫子似的。
凌向月在商戶家長大,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講一些有趣的瑣事,哄得老太太合不攏嘴。
餘光瞄到蕭奕北冷眼旁觀的嘴臉,凌向月總算收斂了一些。
“那祖母,您且歇着,妾身還有些瑣事要打理,就先退下了。”凌向月正對着老太太拜了拜,行爲舉止比真正的大家閨秀做的還規範。
花着鏡私下查過,這孩子自進門後便安分守己,從不惹事生非。
欣玉老是挑她的茬,她也忍氣吞聲的應着並不生埋怨。
一個風華正茂的女孩子,剛出嫁就沒了夫君,能做到這個份上實屬不易。
說到底,花着鏡覺着自己還是沒辦法做到世家大族那些人的寡薄冷漠。
她彎彎的眼睛裡有着一絲笑意:“怎地現在就走了?祖母還想聽聽你爹爹的發家史呢。”
凌向月知道她只是個客套話而已,她一名門望族的尊貴老人,哪裡真有多大的興趣聽她一代平民的發家史。
大概是本性使然,她的那點小心思花着鏡是懶得戳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