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他中那一劍的時候其實還有那麼點力氣,躺在地上時正想撐着地起來,告訴他們一聲他沒事。
只是自家娘子受了驚,一個猛撲就撲過來硬邦邦的踩在他撐在地上的手背。
硬是將他給疼得躺回了地上。
心裡一生氣,人頓時就有了些力氣,胸口上還插着那柄劍,還好,沒有一劍擊中心臟,稍稍偏了一點點。
只分毫的距離。
若是再偏離那麼一點點,他恐怕就魂歸西天了。
一雙渴望活下去的雙眼向在場的三人一一看去,小安氏別指望了,易水天閔還能幫一點忙,自己的妻子柳氏同樣是一臉的手足無措。
“易兄弟,你扶我起來......”求生的本能讓他精神大作,他擔心另外的五名黑衣人會從其他的地方上來包圍住他們。
他又受了傷,得趕緊處理。
易水天閔沉着臉將他扶了起來,小安氏抱着身旁的小樹,驚奇的看着龍泰,活過來了,他又活過來了。
柳氏喜極而泣,幫着易水天閔將自家相公扶住,龍泰一臉抽了好幾口冷氣。
他是硬漢,這點傷一定能挺過去的。
眼角朝二人身上看去,算了,還是撕自己的吧!
龍泰虛弱的對易水天閔吩咐道:“你在我衣袍下撕一塊長點的布,我等下將劍拔出來,不拔出來不方便。”
易水天閔大驚,不願意冒險,皺眉說道:“不可!一旦拔出來可能會血流不止,最後血盡人亡。”
柳氏整個人都處在戰戰兢兢中,剛剛以爲龍泰死去,所以整個身心都沉浸在悲痛萬分的崩潰情緒中。
此刻見他又活了過來。胸口那麼長個劍他要硬拔出來,且不是會要了他的命?
柳氏說什麼也不同意,一個勁的搖頭:“相公——不行——不能拔出來——我我揹你去山下找大夫。讓大夫來——”
龍泰站着十分的吃力,重量幾乎都倚靠在易水天閔和柳氏的身上。
他深呼吸一口氣。給自己加了一把油,寬慰道:“無妨,我有分寸。”
與其拖拖拉拉的下山找大夫,不如自己先包紮了。
易水天閔臉上的神情很複雜,手在自己的長袍上一撕,一截長布條被撕了下來。
“那你要撐住。”他鄭重的對龍泰說了一聲:“這一路回京,我還需要你。”
龍泰艱難的一笑,喘了口氣:“放心吧。死不了。”
說着,手已經握上了胸口顫立的那柄長劍。
再次深呼吸,龍泰面上閃過一絲狠絕,牙一咬,手上使力,毫不猶豫的將胸口的長劍哧一聲拔了出來!
“噗——”鮮血噴射,濺了易水天閔和柳氏一臉。
龍泰扔掉沾滿自己血跡的長劍,手緊緊的按上胸口那個血洞。
“快!布條給我!”他快速的接過易水天閔手中的布條,往胸口上一綁。
易水天閔已經將半個袍子都撕了下來,龍泰咬着牙。胸口好似被掏空了一般——
柳氏捂住嘴巴,眼裡是驚懼的淚水,只看見自家相公胸口源源不斷的血冒出來。
綁上了還冒。不知道要冒到何時——
易水天閔額頭上都是汗水冒了出來,山中屬涼,他們三人身上卻都是冷汗冒出來,溼了一身。
小安氏嫌棄的站遠,難以想象她尊貴的皇上竟然被一個莽夫指揮着幹這種事。
那些血啊什麼的都濺到皇上的臉上去了,幸好她躲得遠,不然也得遭殃。
柳氏此時一心都在相公身上,若不是小安氏嫌棄得太明顯,她如何會注意到她。
見她滿臉的嫌惡。柳氏氣紅了眼睛,若不是因爲她。自己相公也不會受傷。
這個沒良心的女人,竟然連一句慰問的話也沒有。還唯恐不及的避得遠遠的,好像她相公染了什麼瘟疫似的。
她的小手附着在龍泰按住胸口的大手上,一會血就浸了滿手都是。
好在龍泰身強體壯,意志力又強,流了大量的血後終於凝固住了傷口。
布條拆了一個是一個,易水天閔又從龍泰的衣袍下襬上撕。
可算是將血止住了,纏繞胸膛一圈,包紮上了傷口。
龍泰也去了半條命,身子軟軟的靠在柳氏身上。
柳氏使勁在地上站穩,後還是撐不住他那麼大個身體,眼看着就要倒下。
易水天閔忙從旁接住他們,兩人慢慢坐到地上。
柳氏蜷腿坐在地上,腿上抱着龍泰的上半身。
龍泰當真是硬漢子,在地上歇息緩和了片刻後,又咬牙醒了過來。
他很想就此睡下去。
可是他不能,他們還處在危險之中,必須趕快想辦法離開。
自己和妻子是山村粗野鄙夫,不可能有人想要取他們的命。
看他們樣子也不像是劫財,再說自己幾人打扮得樸素,壓根就不像是有錢的。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們要殺易兄弟!
看來是仇殺。
這是難以避免的,越大的家族,仇人越多。
有人花大價格來取易兄弟的命,證明他在京城是有一定地位的。
若是一個無名小卒,誰會來關注他?
自己只要將他平安的護送到京城,自己就是他們家族的救命恩人,這可是天大的恩情。
有什麼能比性命更重要。
越想龍泰神情越亢奮,自己今天挨的這一劍,值!
只是接下來,他們要如何躲過那幫人的刺殺?這是一個大問題。
“我得趕快找個地方,然後我修養幾天再出發,不然恐上不了路。”
對方的人手一見自己的無名同伴沒了消息,再看看現場,肯定能猜測他們是在這個山頭上。
所以這座山是不能久呆的,得趕快乘着他們沒尋來時離開此地。
龍泰忍受着不適。硬是率先朝山下面走去,步伐蹣跚。
到了晚上的時候,他們下了山。朝北邊的方向而去,好在一路上沒有碰上黑衣人。
易水天閔尋了一處山洞歇腳。走時清理了現場,將土地上的血已經掩埋,所以對方應該不知道他們其中一人受了傷的情況。
所以他們就逗留在山腳下,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龍泰精力耗盡,一進了山洞就昏迷了過去。
這一睡就三天過去了。
這三天易水天閔的臉色都十分的不好看,越想,他越覺得此次微服出巡危機重重。
先是在峽谷遇見了天災,是不是人禍他還不敢肯定。
接着。就是在迴歸的途中遇到了突襲,來人想要他的命!
肯定是知曉他身份的。
誰會要當今皇上的命?自然是想謀朝篡位的人。
易水天閔首先想到的就是蕭家。
如今京城恐怕已經被蕭家的人霸佔了,先是在他微服出巡的途中讓他死於天災。
發現他依然活着,就派人在他回去的途中殺了他。
神不知鬼不覺。
“混——賬——”易水天閔從牙縫裡咬牙切齒的擠出兩個字,雙眼如要噴火。
兩位皇叔究竟有沒有守住他的皇位,他迫切的想要知曉。
可在這荒郊野外,如何得知,起碼也得到了靠近京城的一帶。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出發上路。
眼睛看向一旁養傷的龍泰,不如扔下他,自己先走?
至於小安氏。他不決定帶上她,一是跟着他危險,二是帶上她是一個累贅。自己一個人可能還好躲開對方視線一些。
再喬裝打扮一番——
易水天閔恍然憶起自己如今也是喬裝打扮,穿着粗衣粗鞋,對方究竟是從哪裡看出來他就是當今皇上的?
腦中靈光一閃,對了,肯定是那些當地的官吏,不知道誰是對方的人,肯定如實稟告了對方他的事。
究竟是誰?
可是視線落在龍泰身上的時候,易水天閔又猶豫了。
這麼忠心的一位老實人,他實在不想錯過。
他現在身受重傷。沒有個十天半月,是恢復不過來的。
若自己在此耽誤。恐被人發現,到時可就沒有人再保護他了。
易水天閔煩躁的洞裡走來走去。
直到現在。他才發覺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難怪那些龐然大物的世族沒有將他的反擊放在眼中,他以爲對方是怕了。
實際上卻是人家壓根沒將你放在眼裡,他的打壓在世族眼裡就像是在撓癢癢。
面臨生死的關鍵時刻,他才大徹大悟。
幾個大世族,以他如今的實力,根本沒有與之對抗的能力。
“爺,在沐陽一帶,發現疑似皇上的蹤跡。”
暗衛向蕭奕澈跪地彙報。
蕭奕澈眼底一片冷色,決絕的吩咐道:“全程跟蹤,必要的時候,借靖王的人殺無赦。”
凝霜在旁打了個冷顫,既然主子已經接到了消息,靖王肯定也接到消息了。
靖王應當是最想殺了皇上的那個人。
至於主子,殺與不殺沒有區別,易水天閔若是活着回來,經此一鬧,他恐怕在皇位上也呆不了多久了。
易水天閔好似腦袋一下空明,開了竅。
他直到此時才反應過來,即便他活着回來皇宮,也是做不了多久的皇帝的。
要麼死,要麼退位。
恐怕逼宮的那些人會要他死,斬草除根!
他頭疼欲裂的抱着頭,險些抓狂。
自己只是出門微服出巡一趟,竟然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當初爲什麼要微服出巡?還是南下江南這麼遠的地方!
皇叔?
......()
ps:晚些時候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