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府衙,蕭奕澈馬上派人去查北王昨日的行蹤。
要查一個人的行蹤並不難,京城到處都有蕭家的眼線。
很快,屬下就來彙報:“北王昨日一大早就出了府,半路被叫去了皇宮,和皇上相處了大約一個時辰,出殿時又被皇太后的人叫了去,大人,是不是......”
蕭奕澈擺了擺手:“本官要的不是這個,與他同路的人是誰?”
下屬怔了怔,同路的人?他以爲大人要的是北王和皇上皇太后之間的談話。
想了想,想起一事:“聽說北王昨日在太和門附近調用大內侍衛,到處搜一個人。”
“當真?”蕭奕澈眼神銳利的看向他,搜一個人?大抵就是他了。
下屬肯定道:“是的。”
蕭奕澈彎了彎脣,笑容很輕,眸子卻很冷。
狗改不了吃屎,多少年了,還是好這一口。
“將昨日發生在太和門附近宮殿的事詳細的查,找出北王搜的那個人,本官要今天下午之前就見到人。”
下屬領了命:“是!”
蕭奕澈靠後,倚在太師椅上,雙眼沒有焦距的凝望前方,最近視線內越來越灰暗,尤其是像這樣霧濛濛的天氣,一點陽光也看不見。
他疲憊的按了按眼窩,無聲的笑了笑。
凌向月在府裡乖乖的待着,蕭奕澈說不要出門了那就聽他的話好了,今晚說不定就能見着弟弟了。
帶着這樣的念想,她重新回到被窩睡去。
正睡得迷迷糊糊地,昨日隨着她一起回到這座隨園的青竹進屋叫醒了她。
“小姐!”青竹倚在牀頭小聲的喚道。
她並不知道凌向月昨夜幾乎沒睡。還以爲她賴牀。
凌向月本就覺淺,她一喊就睜開了眼睛。
坐起來,撐了撐頭,睡眼惺忪的打了個哈欠:“什麼時辰了?”
青竹沒好氣的說:“已經辰時末刻了。”
凌向月沒覺得有什麼,依然賴在牀上,準備再睡會。
青竹說道:“若是平時,奴婢也不會來叫你起牀。只是現在老爺和夫人來了。還有小少爺的書童一路也來了。”
聽到一路兩個字,凌向月跟吃了清醒劑一般,人一下就醒了。
驚喜的說道:“找到一路了?那舒玄呢?他們是在一起的。”
青竹聳了聳肩:“一路是自己找到百花井巷去的。小少爺還沒找見。”
“可惡!”凌向月掀開絲被風風火火的下了牀。
簡單的梳洗一番就急匆匆的去了廳堂。
“一路!一路!”人未到聲音已經在廳堂傳了開來。
唐一路畏縮在不起眼的角落,先前已經在凌府換了行頭,不然這會看着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他弄丟了小少爺,他該死。唐一路真想一巴掌拍死自己。
當時怎麼就會那麼輕易的信了那個男子呢!
哦不,那男子竟然還是皇親國戚。小少爺跟着他,也不知道如今被關在哪個地方了。
凌向月重重的掀了簾子出來:“唐一路,舒玄呢?你給我一五一十的道來!”
凌起善和方婉容也在,方婉容比想象中的冷靜。沉着一張臉不說話。
“小姐你聽我說,小少爺的的確確是被北王帶走了,一路敢對天發誓!小少爺現在絕對還在北王手裡!”
唐一路肯定的說道。
於是將路上發生的事詳詳細細的告訴了凌向月。
他和那位老奴共騎一匹馬。走的那條道半路雪崩堵住了路,被困在路上。
千幸萬苦的出來。那匹馬卻已經不堪重負。
老奴本就對他沒好感,這時候自然是一腳將他踢下了馬,獨自策馬而去。
並留言讓他在這等着,他回去找救兵來帶他。
鬼才會信他的話,唐一路無奈,只得先找了處破廟,在裡面寄宿,等着大雪停了後才摸滾帶爬的朝京城的方向而去。
破廟裡寄宿的人還挺多,都是被風雪困在廟中的人。
跟着他們,一路到了京城,然後又精疲力盡的打聽百花井巷——
今早終於累倒在凌府大門。
凌向月聽他說的心酸,氣消了大半,在廳堂轉圈:“你們也真是的,怎麼那麼容易就輕信於人?這下好了,北王死活不認賬,關鍵他是個——”
又拿眼瞧了瞧唐一路,肩膀頹廢的垮着,真是,怎麼會遇到這種事?
幾人統一的呆滯表情,覺得這巧遇也太巧了。
“老實在家等蕭奕澈的消息吧。”
凌向月故作輕鬆的說道。
畢竟蕭奕澈勢力廣,她對他有信心。
凌舒玄窩在靠窗的一把簡單椅子上睡覺,半夜有些冷,太難受了,打了好幾個噴嚏。
回牀上實在受不了那味。
捏着鼻子又跑出了門。
敲門。
裡面的人打開。
“大哥,我屋子裡太熱了,跟你換換?我這人就是怕熱的緊。”凌舒玄說着就要往裡擠。
那人嗨嗨嗨的堵住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訓道:“我說小鬼頭,你騙誰呢?就這每個屋子半個炕你屋能熱得很?你是火球做的是吧?”
這人說話尖尖的。
凌舒玄想看來是個老太監了。
碰了一鼻子灰他也不泄氣,展現出真誠而良善的笑容:“不騙你,不知道是哪個蓋房子的人設計的,那間屋子不是一直沒人住嗎,大概就是設計不合理的原因。”
那人有一瞬間被他的笑容感染,差點就將自己的屋子拱手相讓了。
皺了皺眉:“我不信,再說我住慣了自己這屋,怎可能和你換?麻煩。”
說着砰一聲關上了門,三更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凌舒玄摸摸鼻子。
他又敲門。
那人火冒三丈的開門:“你小子是不是不想活了?”
凌舒玄散發出自己富有感染力的純潔笑臉:“找你借一牀被子,要洗過的,乾淨的。”
那人切了一聲,看在他長得這麼精緻,搞不好哪天能勾搭上某位妃嬪的份上,他轉身說道:“事情真多,你等着。”
沒一會就拿了一牀換洗的棉被給他。
“剛曬過太陽。可別給我弄髒了。”他滿臉鄭重的交到凌舒玄手上。好像在交一件寶貝。
眼神看着他好似在說“予被之恩,爾可要銘記”。
凌舒玄首先就是聞了聞是否有異味。
還好沒有,這個時候。也顧不得是別人的被子了,只要不是一股子濃濃的黴味就好。
道了聲謝,總算回自己房中睡了覺。
天剛亮就被一陣吵雜聲吵醒。
凌舒玄翻了個身,腿夾着棉被。吵什麼吵?他還當是自己家裡。
“起牀!起牀了!”
“天啊——又是一天的急訓!”
“把我們當什麼人了?”
“還有沒有沒到的?”
“速度集合!遲到者斬首示衆!”
凌舒玄被人叫醒,本來還不太樂意。結果門口一堆清一色的小太監圍觀着他。
真是令人騎虎難下。
“我不是......”他欲言又止,若是這個時候說他不是太監,這些人會不會上來掐死他?抑或是讓他變成真的太監?
眼瞅着當先一人殺氣騰騰的朝他走來:“敢不服從命令,違令者斬!”
他腰間竟然別了一把佩刀。
“唰”的一下抽了出來。刀劍指向猶在夢遊的凌舒玄。
“偷懶者!這就是你們的下場!”那人惡狠狠的扭頭對門外的衆人說了一句。
一邊刀向凌舒玄砍去,太監沒了可以再招,多的是人進來。上面要求他管好這一小支隊伍,他自然要在第一天就給衆人立個威。
眼下這小不點。正是一個好羔羊,李力手起。
外面圍觀的太監譁然,不忍的閉上了眼睛
刀還未落,凌舒玄換了個位置,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我起還不成嗎?”
說完身子滑溜的就溜下了牀跑開。
李力哼了一聲,也未真的想在第一天就見血,喝道:“還不快出來!”
凌舒玄在房中找了套跟他們一模一樣的冬季太監服,有些大,不保暖。
嫌棄的抖了抖,這才慢悠悠的換上。
外面等他的太監們都對他無語了。
長的美麗就是有好處,若換了是他們,恐怕那一刀就下去了吧。
“聽好了!皇上對我們特別優待!從今天起,將出宮特訓兩個月!東西都不用帶,上面統一配備!你們只管跟着隊伍走就行!”
又詳細的交代了一些細節。
凌舒玄懶懶散散的聽着,心裡卻在琢磨着怎麼溜掉。
“孫大人,蕭指揮要求見昨日新進宮淨身的所有人。”
孫忠建是新任的司禮監秉筆掌東廠太監,聽到屬下的彙報,拿文書的動作頓了頓。
他此時正處在一個飄忽不定的中間點徘徊不定。
向左,可能位極人臣,也可能萬劫不復。
向右,可能保一生的安穩,也可能只是表面風光。
暫時不想了。
“指揮使大人要看,還不下去安排?”孫忠建定定的說道。
下屬離去。
就這樣,剛準備出發的凌舒玄等人又被人叫住。
蕭奕澈到監欄院,挨個挨個的看。
雖然沒見過凌舒玄長什麼樣,但既然是凌向月的弟弟,自然是有那麼點相像的。
果然很相似,蕭奕澈見着很顯眼的凌舒玄時臉上露出一點幾不可見的笑容。
凌舒玄端端的站在院子隊伍的最邊上,對於任人擺佈的這種境況正很是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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