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個王明惠,沒想到還有秦家三個,秦家若不是當初送女入宮,也沒有現在的錦陽長公主,田氏可不認爲這次他們會錯過如此難得的機會,看着對面坐的三個漂亮姑娘,田氏只覺一陣兒心塞,有這三個在,便是錦陽長公主答應引薦自己的兩個侄女,也不會用上十成力的。
因着說好請過來賞茶花,因此大家也沒有在鹹安堂裡多留,便隨着錦陽長公主跟李靜宜往擷芳樓去。
承恩伯府沒落已久,王明惠在外頭也不是沒有看過冷眼的,她暗忖今天過府的客人裡,自己跟李靜宜的關係是最遠的,因此也不往李靜宜跟前湊,只慢慢的走在後頭,跟同樣綴在後面的田氏姐妹答話。
李靜宜自小就是安靜的性子,雖然經過珠洲一事,刻意要改變行事作風,但終究性格使然,便是想對人熱情,但要她沒話找話的與人拉家常,卻也是爲難了她。
此時雖然與幾位表妹一路同行,她還是有些不知道該跟她們說什麼,只得泛泛的問了問三舅舅秦唯丁的身體跟府裡幾位表兄弟的情況,幾輪對答下來,竟不知道下來該再說些什麼了。
一旁的馬氏看在眼裡,心裡有些好笑,這些日子她倒是往錦陽長公主府來過幾次,跟李靜宜說一些外頭的新聞八卦,也知道了李靜宜其實是個內向的性子,尤其是在不熟悉的人跟前,她看了一眼離自己最近的蔣苓蓁,抿了抿嘴脣,主動跟她拉起話來。
錦陽長公主到了擷芳樓,才發現自己府裡的花匠不是一般的用心,那團團簇簇開的正好的紫重樓跟照殿紅,她這個主人都看住了,就聽一旁的蘭氏道,“殿下這裡連金盞玉臺都有?妾身今天真是開了眼了,”
錦陽長公主養着幾株好山茶田氏是見過的,“殿下這邊到底是不一樣,別說是金盞玉臺,就是這紫重樓,也是難得一見的珍品,”
她走到路邊一盆“雪姣”跟前,“這盆雪皎潔白似雪難得一見,不知道殿下能不能賞臣妾個面子,叫臣妾將這盆雪皎帶回去擺幾天,也在親戚面前漲漲臉。”
這有何難?錦陽長公主不以爲意的指了指另幾盆方便搬動的,“一盆帶回去像什麼樣子?這幾盆眼看也要開花了,你走的時候只管一併搬回去,”
想借幾盆難得一見的珍品給自己的花宴添些顏色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也可以藉此告訴大家東府跟錦陽長公主的關係依然融洽,田氏深施一禮,“臣妾謝過殿下。”
她又向蘭氏跟承恩伯夫人笑道,“到時候我叫人給夫人送帖子,你們可一定給給面子移駕一遊啊!”
承恩伯夫人既然動了送女入宮的心思,自然是不會錯過這種邀約的,而蘭氏對雖然因爲田氏對李靜宜的評價,心底對她有些生疑,但考慮到兩人一向關係不錯,含笑應了下來。
田氏望了望錦陽長公主還有正跟秦蓉娘低語的李靜宜,想開口邀請她們二人,有些缺少底氣,可想到自己的兩個侄女兒,終是笑道,“若是天氣好的話,殿下不妨也出來走動走動,臣妾家裡雖然不能跟長公府比,但來的俱是雅客,也有許多自家的親戚……”
去東府?若是擱以前,錦陽長公主還真會給田氏這個面子,但她現在只要想起來那天聽到的話,心裡難免就存了疙瘩,半天才道,“你是知道我的,等閒不喜歡出門,去東府麼……”
田氏原就不指望錦陽長公主一次能應下來,欲待再勸,卻聽到外頭有小丫鬟過來,說是修武侯夫人到了。
修武侯蘇樹言領了此次小選花鳥使之職,着禮部派人配合的旨意昨天已經發下來了,在所有想送女兒入宮的人家眼裡,蘇樹言可是塊香餑餑了,田氏萬沒想到,他的夫人今天會到錦陽長公主府來。
“母親,嫣姐姐來了,女兒過去迎一迎,”李靜宜聽到周嫣來了,笑着囑咐馬氏幫自己招呼秦薇娘她們,自己則往二門處迎接周嫣。
這下所有人都沒有心思賞什麼茶花了,蘭氏看了一眼一臉好奇的田氏,開口道,“縣主也請了周夫人?”
一個修武侯夫人就能叫衆人側目,錦陽長公主這才真正相信女兒說的話了,而這個認知未免叫她有些沮喪,“嫣娘未出閣時,就跟靜娘十分要好,兩人原本就是常來常往的,這次宴客,自然也少不了她。”
田氏現在腸子都要悔青了,早知道還有這麼一說,什麼承重孫的事她可以完全不用這麼急,先將兩個侄女兒送進宮去纔是最最要緊的啊,“原來如此,臣妾竟還沒有有見過蘇侯夫人呢,倒是託了縣主的福了。”
承恩伯夫人也在暗自慶幸今天是來對了,“臣妾之前倒是見過幾次權老夫人,蘇侯夫人聽說是個有福氣的,如今已經有一兒一女的,倒是不怎麼出來走動。”
未幾李靜宜已經跟周嫣攜手來了,周嫣看着滿院子的姑娘,心道真是人比花嬌,她笑着過去給錦陽長公主見了禮,才又和承恩伯夫人和田氏蘭氏寒暄,而院子裡的幾位小姐,在周嫣進來時,都屏息靜立,生怕有一些兒閃失,給她留下了壞印象。
周嫣一來,擷芳樓的氣氛就有些變化了,明面兒上大家還是以錦陽長公主爲主,但其實都留了精神在周嫣的身上,便是周嫣對幾家女兒的讚賞,每字每句,都被她們牢牢的記在了心中,只等回去之後,跟家裡人好好分析一二,看看其中有沒有什麼玄機。
承恩伯夫人幾番思量,知道這個機會對於她跟女兒來說,都是千載難逢的,也不學田氏的裝模作樣跟蘭氏的不以爲然,全力將心思放在了周嫣身上,畢竟幾家相比起來,她們跟錦陽長公主的關係是最遠的,與其將心思放在錦陽長公主身上,還不如借這個機會跟周嫣套上交情,以後直接在蘇家人身後下功夫。
但這麼一來,作爲主客的蔣苓蓁姑嫂就有些被冷落了,好在馬氏很好的充當了陪客的角色,跟蔣苓蓁倒是說的頗爲投契。
秦家三位小姐中年齡最小的秦蓉娘有些無奈的看着圍在周嫣跟錦陽長公主周圍的田家人和王家人,小聲道,“她們是想送女兒參選麼?但這也太……”
秦薇娘年齡略大些,對這次小選的事情知道的也比妹妹多一些,“你只管記住咱們是應了縣主表姐之約,過來賞花的便好,其他的都跟咱們沒有關係。”
馬氏耳尖,她有些驚訝的擡頭看着容貌絲毫不比田王三女遜色的秦薇娘,“三小姐難道……”
秦薇娘知道馬氏想問什麼,心道借馬氏之口將自己跟家裡的意思表明也不錯,“秦家並不在小選標準之列,而且家中高堂也希望能時常見到我們姐妹。”
秦薈娘在一旁應聲道,“皇上跟娘娘可不是咱們這等粗心大意的人服侍得了的,所以我們也就不添亂了。”
蔣苓蓁的嫂子在一旁笑道,“可不是麼?今天過來一看,田家小姐王家小姐都跟玉人似的,宮裡的繁華錦繡,何該這樣的人去享!”
這些日子便是西府李家,也因着跟錦陽長公主沾着親,能說上幾句話,收到的拜禮跟帖子也都堆成了山,馬氏原以爲這京中未嫁的女兒人人都希望去那第一等富貴之地呢,沒想到秦蔣兩家都沒有這個心思,“蔣少奶奶說的是,這富貴自有天定,不是咱們求神拜佛就可以求的來的。”
承恩伯夫人在錦陽長公主跟周嫣跟前小意奉承,王明惠卻還保持着貴女應有的風儀,只是安靜的跟在母親身旁,並不多話。
李靜宜則一直在聽馬氏跟蔣家秦家人周旋,自然也將秦薇孃的話聽到了耳中。
將自己的侄女兒送給弟弟做妃妾的事兒,錦陽長公主便是再想在隆武帝跟前增加份量,也是做不出來的,秦家的態度很叫李靜宜欣慰,她還真的些擔心如果舅母蘭氏開口,叫母親去皇后那裡求個恩典,她要怎麼替錦陽長公主拒絕呢。
至於王家跟田氏,能不能入選,李靜宜也根本不在意,隆武帝身邊添誰,以後太子誰來做,說白了對她們母女的影響都不算大,即使是跟自己不睦的田家女得了勢,若是聰明的話,也不會跟自己這個皇上的外甥女兒爲敵的。
王明惠今天的表現叫李靜宜刮目相看了,在結香的描述裡,王明惠應該是個暴躁囂張的性子,可今天在滿院閨秀跟前,處於劣勢的她還能表現的這麼淡然,就有些叫李靜宜看不明白了。
王明惠似乎感覺到了李靜宜的注視,悄悄的往她眼前挪了挪,“叫縣主見笑了,我母親,唉,”
她有些赧然的低下頭,鑲着珍珠的繡鞋頭輕輕擰着地縫兒裡的枯草,“太急切了些,這些年我們伯府全靠母親一力支撐着,難爲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