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靜宜沒想到自己不過出門兒接了回王氏,府里居然出這麼場子事,這個田氏也真夠拼了,兩個侄兒都獻出來了,真真是詩禮傳家啊!
“謝謝姑姑了,這事兒出你口入我耳,在母親跟前我會只裝不知道的,”李靜宜看着一臉忐忑的朱姑姑,保證道。
“是,按說奴婢是服侍殿下的,殿下發過話了,說不叫告訴縣主,奴婢這麼做違逆了主子的意思,可田夫人這個人麼,”
朱姑姑決定再給田氏加點料,順嘴將自己跟錦陽長公主之前聽到的議論跟李靜宜說了,“若下頭人說的是真的,那田夫人這會兒又要給縣主作媒,這裡頭的動機奴婢不敢想,只是覺得叫縣主知道一聲,也省得再落入了別人的算計裡去。”
“朱姑姑,”不論朱姑姑今天來是出於什麼目的,但她這次確實是幫了自己,李靜宜頷首道,“姑姑說的是,這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姑姑今日提醒之情,我記在心裡了。”
朱姑姑要的就是這句話,“縣主言重了,縣主好,殿下才會好,奴婢也纔會好,這個道理奴婢不敢忘。”
叫結香送了朱姑姑出去,李靜宜纔將心中的怒氣發了出來,她一掌拍在身邊的炕几上,“這個田氏,欺人太甚!”
……
說動了錦陽長公主,田氏並沒有直接回鬆節巷,而是驅車回了孃家。
叫自己孫子娶李靜宜的主意,還是田翰林想出來的,在他看來,大丈夫能曲能伸,何況只是成個親,娶個再嫁女?
聽說女兒回來了,田翰林急急將她叫到自己書房,“怎麼樣?”
見女兒點頭,田翰林不由大笑,“我就說嘛,咱們超兒怎麼會入不了錦陽長公主的眼?只要叫瑞和縣主見上超兒一面,她也會同意的!”
“父親,女兒覺得超兒前程遠大,倒不如選安兒合適,”自己侄子田超明年春闈可是會中進士的,到時候誰家的女兒娶不得,非要娶個和離歸家的再嫁婦?想想李靜宜的爲人行事,田氏滿心的不情願,“弟妹那裡,只怕也不能答應。”
“婦人之見,安兒是個胸無大志的,叫他娶了縣主,等於是隔了一層,倒不如超兒中了進士再做了儀賓,成了皇上的外甥女婿,這前程還少得了,”田翰林捻着鬍子道,“超兒仕途順遂,咱們田家纔會再次興旺起來!”
“至於你弟妹那裡,超兒自會跟她說的,這女子出嫁從夫,爲了田家,有什麼捨不得的?!”
田氏被田翰林教訓的頭都擡不起來,就聽他又道,“舍了超兒的婚姻,換回田家的未來,利大還是弊大你算不過來?若是咱們能儘早跟長公主府達成默契,就是畹芬畹芳她們兩個入宮的事,長公主也會不遺餘力,到那個時候你想想,田家會是什麼光景?”
“父親說的是,是女兒想錯了,”侄子做儀賓,侄女兒做娘娘,田氏被父親訓的心服口服,爲了田氏家族,娶了個再嫁婦有什麼大不了的呢?
“嗯,你能想明白就好,這事成了,對你們東府也沒有壞處,田李兩家成了姻親,你們家燦哥兒不更有理由過繼到安國侯府去?這人啊,目光不能太短淺,這樣吧,今日就叫超兒跟你回去,對外就說是想跟他姑丈請教學問,省得到了宴客那天再過去,太過突兀。”
田氏給母親請過安後準備回府,就看到侄子田超已經等在大門處了,她看着長身玉立風度翩翩的侄子,心裡喟嘆,這是她們田家最優秀的子弟了,今年才十九歲,卻要……
田超向田氏一拱手,親自幫她挑起車簾,“姑母請上車。”
“超兒,”想到這件事父親肯定跟侄子說過了,田氏眸光暗了暗,想說什麼,又覺得開不了口。
田超微微一笑,“姑母,侄兒什麼都明白,也知道侄兒要娶的是什麼人,姑母不必爲侄兒擔心,侄兒是心甘情願的。”
對於田超來說,娶誰都不重要,對田家有益,纔是最重要的。
鬆節巷大理寺卿府宴客,自然不會是臨時起意,提前幾日,田氏已經派人將帖子給撒了出去,而錦陽長公主這裡,自然得她親自再來一次。
李靜宜在自己院子裡,已經聽說是東府田氏來了,她一邊看着含笑分線,一邊等着錦陽長公主派人喚她過去。
這次再見田氏,她已經沒有了當初長輩的矜持,看到李靜宜進來,滿面春風的迎了過去,還給李靜宜行了半禮,“許久沒見縣主了,縣主的氣色真是越來越好了,看來皓然先生果然是名不虛傳。”
真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李靜宜笑道還了一禮,“夫人客氣了,”
她過去給錦陽長公主行過禮後,在錦陽長公主身邊坐了,問道,“母親叫女兒過來有事吩咐?”
“呃,是這樣的,後天你大伯母府上宴客呢,我想着咱們成日在府裡悶着無所事事,不如過去湊個熱鬧,”錦陽長公主輕咳一聲,笑道。
來了,李靜宜看了田氏一眼,“母親輕易是不出府的,這是怎麼了?這大冷天兒的,再冒了風,”
田氏也知道李靜宜可不像錦陽長公主那麼好哄,但她今天是一定得把事情給辦成的,她笑着坐到李靜宜身邊,“這次不但蘭太太會來,承恩伯夫人跟明惠小姐也會來,對了,我派人送帖子的時候,聽說她家姑太太也回京了,便一道兒請了過來,我記得你說過,在珠洲的時候得了她頗多照拂,”
王氏可是田氏尋來的殺手鐗,“這不是老話兒說的,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我想着王太太纔回京城,這裡裡外外的也不熟悉,趁着這個機會,先將人都認一認,日後來往着也方便些。”
沒想到田氏還有這個好意,不過麼,能叫王氏藉着李府搭臺,先認認人也是不錯的,何況她也想見一見這田氏給自己準備的“未來夫婿”,李靜宜抿嘴一笑,“那我替姨母謝謝夫人了,等夫人宴客之時,我跟母親一定會到。”
李遠華是兩榜進士,正三品的大理寺卿,簡在帝心的人物,李府設宴,自然是雲集着衆,何況一早田夫人已經放出消息,錦陽長公主跟瑞和縣主要來,因此便是沒有得到帖子的人家,也會想辦法央人帶話,弄個帖子好帶着女兒過來湊個熱鬧。
周嫣跟李靜宜最是要好,縱然對田家兒郎挺好奇,但強忍着拒了田夫人的帖子,不去給她添這個熱鬧。
而暫居在承恩伯府的王氏夫婦,則對大理寺卿府上單獨送來的帖子倍覺詫異,不過想想李府跟錦陽長公主府的關係,也都釋然了,王氏將兩個兒媳跟女兒孫女叫到身邊,仔細囑咐了,免得頭一次在京城社交圈子裡亮相就給人留下壞印象。
沒成想陳夫人這次格外的細心周到,不露痕跡的請王氏請到自己的院子裡,跟她細說京城如今的局勢和李家田家周圍親戚關係。
王氏覺得機會難得,不但留了兩個媳婦,連女兒方如雲也不許走,搞得方如雲一直強打着精神聽陳夫人說這些,卻一句都沒有記在腦子裡,好不出容易等陳氏說完,一出陳夫人的院子,她就一臉不耐煩道,“舅母這是怎麼了?說了一大通,先不說娘您能不能記得住,就是記住了,又如何?咱們便是過去了,也不過是點頭之交,誰還會真的記得咱們姓方的?”
若不是女兒年紀已到,有心在京城給她尋上一門侄的親事,這次她都不想帶方如雲去李府,“點頭之交也是交,難不成到了李府,因爲分不清誰是誰的親戚,誰又跟誰交好,鬧出笑話來,叫人提起你方如雲來,就說那是個母親沒有教養好的?”
“母親,”王氏的話已經挺重了,蘇氏忙笑着打圓場,“妹妹還小,不知道這裡頭的深淺,難免說些孩子話,一會兒妾身再跟妹妹仔細說一說。”
這方家若是在京城安家立戶,自己做爲長媳以後就不會斷了出去走動,蘇氏剛纔已經將陳夫人說的一切牢牢的記在心裡了,正準備回去了再跟王氏聊一聊,沒想到這兒又出了個叫人頭疼的小姑來。
王氏嘆了口氣,“罷了,你去忙你的吧,如雲麗娉將你們明天準備穿的衣服頭面拿到我院子裡,我先看看。”
“對了,聽說大-奶奶病了,你跟老二媳婦找些藥材,過去看一看,怎麼說咱們也在伯府住着,不能裝不知道,”自家剛住到承恩伯府,人家大奶奶就病倒了,王氏也覺得挺晦氣的,“還有,去跟老大說一聲,叫他去咱們宅子裡再催催,早些收拾出來,咱們怎麼着也得在二十三兒前搬過去,總不能在別人府上祭竈吧。”
“侄兒見過姑母,”王彰一直等在陳夫人院子外頭,將王氏跟方如雲的話都聽了個清楚,他一直等到蘇氏帶着方如雲她們走了,他才施施然出來,跟王氏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