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府裡,胡氏先是看着女兒縱馬而去,之後沒多久,就有兩個凶神惡煞般的陌生軍漢押着兒子榮峙回來,將人丟在她的面前,卻從女兒住的朧月院裡擡着李靜宜的兩個丫鬟風一樣的走了,她還沒有緩過神兒跟兒子好好說說話,這兩個闖入大都督府如入無人之境一般的男人又回來了,這回,是要帶走玉堂院裡所有的人!
“你們,你們到底要做什麼?這裡可是大都督府!”
明明自己是大都督夫人,可是來來往往的人,一個個都像沒有看到她一樣,現在丈夫,女兒全不在身邊,兒子回來後便將自己關在院子裡,砸了滿屋的東西,胡氏在這些人跟前一點兒膽氣都沒有了,生怕他們下一個要拿的,就是自己。
可是在聞風出來榮海的妾室面前,她這個正室夫人的體面還是要撐起來的。
“孫長河,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次居然是榮海的身邊的副將將人給帶來的。
孫長河也是一臉的無奈,拱手道,“回夫人的話,逯將軍是奉了欽差大人跟瑞和縣主的鈞令過來的,大都督也是知道的,還派了小的過來襄助兩位將軍,夫人您還是先回去吧。”
說完又是一躬,搖搖頭領着逯健幾人要往玉堂院去。
“幾位將軍請留步,”
“夫人,雖然幾位將軍是奉命而來,但這裡到底是都督府內宅,這麼長驅直入的,不好看相,不如妾身帶了幾位將軍過去?”漫芬閣的林姨娘款款上前,福身請命。
胡氏上下打量着這位出身錦陽長公主府的姨娘,想從她的臉上看出林氏真正的心思來,可她只看到一張平靜的臉,想想這些年,林氏從來不與自己爭鋒,點頭道,“你去吧。”
林姨娘得了胡氏的准許,又向逯健兄弟福了一福,默默的領着幾人往玉堂院的方向去。
“兩位將軍,妾身冒昧問一句,我們縣主真的平安無事?”等轉過重重花樹,估計胡氏再也看不到他們了,林姨娘才輕聲問逯健。
在逯健眼裡,這大都督府裡就沒有一個好人,因此也不耐煩多理會林姨娘,“嗯,”
逯勇是個愛說話的,在後頭道,“縣主娘娘自然是平安無事,也不看看是誰,都敢下黑手,嘖嘖!”
“原來縣主真的是平安回來了,感覺大慈大悲觀世音娘娘,”林姨娘也顧不得逯健幾個,直接往路邊一跪,雙手合什,謝起菩薩來。
“你這是做什麼?咱們還有差使呢,”林姨娘這一跪,倒把幾個軍漢給嚇了一跳,又不好出手扶她。
“妾身只是太高興了,”林氏抹抹眼淚,從地上起來,又向逯健幾人深深一福,“妾身不過是個草芥一樣人,沒資格往欽差大人哪裡叩謝他救了我家縣主,幾位軍爺當時一定也在船上,妾身就在此拜謝幾位將軍了援手之恩。”
這話聽着有意思了,感情這位姨娘心裡很惦念瑞和縣主?這樣子跟救了她主子似的,逯健粗中有細,自然不肯受她的大禮,側身避過了,“姨奶奶不必如此,我們兄弟也是奉命行事,這天色不早,咱們還是儘快趕到玉堂院吧。”
“是,”林姨娘抹去頰邊的淚水,頭前給逯氏兄弟帶路,“這玉堂院自縣主被夫人關進暮藹院,就封了,原來的下人全關在裡頭,後來大小姐過來抄撿了一番,”
林姨娘忐忑的看了人高馬大的逯健一眼,小聲道,“裡頭還不知道成什麼樣子呢!”
逯氏兄弟的父祖都是先頭衛國公府舊人,並不是寒門小戶出來的,這一句“抄撿”,逯健已經聽懂的其中的暗示,他沒有吭聲,遠遠看到前頭一座曲水雕欄的院子,一指大門,衝身邊的親兵道,“去叫人將門打開。”
守門的婆子看到忽拉拉過來了一羣兵士,饒是大都督府裡的下人,也都嚇的戰戰兢兢,逯健的手下也不跟她們多囉嗦,直接拿出腰刀,一下便將門上的大銅鎖給劈了下來。
大門推開,就見玉堂院的正房廊下,齊刷刷的坐着一排人,倒都衣着整潔,神情平靜,逯健皺眉道,“就這些人?我聽縣主說,還有一位被杖責的媽媽,如今在哪裡?”
靜嬤嬤是玉堂院的掌總兒嬤嬤,另一位管事的就是馮媽媽了,她乍見來了這麼一幫子人,也嚇了一跳,但到底是長公主府經年的老人,膽氣還是有一些的,上前一福道,“回軍爺的話,靜嬤嬤犯了錯,被夫人責打了,她年紀大了傷勢又重,聽說已經不治了。”
死了?
逯勇天生話多,已經在旁邊按捺不住,“嘖嘖,這大都督府好大的排場,動輒就打死媳婦孃家陪嫁,我們這些鄉下來的,還真是頭一回聽說。”
這是哪裡來的?馮媽媽跟院子裡的人一直關在一起,但外頭的消息,今天一天,她都沒有收到了,“敢問軍爺……”
“我們是什麼人不是你一個背主的奴才能問的,”馮媽媽那閃爍的目光已經說明一切了,逯健也不跟她多囉嗦,一揮手,“都帶走,這院子裡的東西不用動,賬目全部帶走,”
他一指馮媽媽,“你,帶我去拿!”
來的時候,逯健已經聽說瑞和縣主跟方同知太太借賬房的事了,這歷來害命,一是爲財,一是爲情,以榮家的人品,自然也不會放過這財字了,他盯着面色發青的馮媽媽,“你既是縣主的陪嫁媽媽,那縣主的嫁妝冊子你自然是知道放在哪裡了,”
逯健左手漫不經心的放在腰刀來,“要是縣主說賬本少了……”
這軍漢口口聲聲“縣主”“縣主”的,難道李靜宜沒死?馮媽媽轉頭看着木着臉站在一旁的林姨娘,這林知墨她在長公主府就共過事,最是個牆頭草的性子,現在她帶着人來這裡,只怕胡氏母子的事發了!
馮媽媽現在只希望李靜宜是真的死了,來的只是錦陽長公主或是安國侯府的人,“是,我哪裡敢欺瞞軍爺,只不知道軍爺是奉了誰人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