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靜宜沒想到因爲自己請秦家表妹過來,錦陽長公主竟然高興成這般樣子,失笑道,“薇娘她們也就罷了,馬氏家裡有三弟跟三嬸兒呢,如何好常過來?”
錦陽長公主白了女兒一眼,“她們是小夫妻沒錯,可馬氏也嫁到李家一年多了,過來住上幾日又怎麼了?哪家小媳婦還不能出來喘口氣了?我就不信你三嬸兒能不依,她要是不依,咱們就把薛氏也叫來,把她個老東西一人留府裡!”
錦陽長公主難得說一句俏皮話兒,周圍人都應景笑了起來,朱姑姑道,“可不是麼?若是二表小姐也過來,三少奶奶正好跟她做個伴兒。”
“可不是麼,那你叫人再跑一趟,將莉娘也請過來住幾天,還有她跟前兒那兩個小的,也接過來,”錦陽長公主笑眯眯道,“說起來我還是他們的姑祖母呢!”
錦陽長公主有興致,下頭人自然捧場,朱姑姑撫掌笑道,“喲,那奴婢可要下支好好準備準備了,咱們府裡可是好多年沒有這麼熱鬧過了。”
有朱姑姑跟安嬤嬤還有玲心三個攬總,李靜宜只管安心待客就是,“母親,父親已經接旨明天就要啓程往江南去了,女兒今天回侯府去,明天好送父親出城。”
李遠山要往江南去的事錦陽長公主已經知道了,這些年李遠山出京,也只是派人過來跟她說一聲,至於行裝什麼的,她這個長公主妻子是不用料理的,“好吧,你想送你父親,直管去吧。”
錦陽長公主想到榮海,心裡一黯,求李遠山照拂榮海的話實在說不出口,其實她現在只求李遠山到了江南,不借機爲難榮海,找他的錯處就謝天謝地了。
等第二天李靜宜送走李遠山,再回到長公主府的時候,秦家跟西府丁氏婆媳已經都到了,此時正在鹹安院裡圍着錦陽長公主說話呢,
秦家三太太看到李靜宜回來,也顧不得說話,起身迎了過去,一把拉住她的手道,“謝謝你,舅母記着你的恩情。”
“舅母您說什麼呢,您也是一片慈母心,”李靜宜挽起蘭氏的手往裡走,“我瞧着表妹氣色好多了,”
看着臉上已經有了紅暈的女兒,蘭氏欣慰的點點頭,“這陣子王家沒少鬧騰,虧得茜娘心寬,她們姐妹又一向和睦,這才熬過來。”
“姐姐,”秦薇娘見李靜宜進來,已經扶着秦茜娘起身。
見秦茜娘要過來迎她,李靜宜疾走兩步,將人扶住了,“你這是做什麼?咱們姐妹還用多禮?”
她看着秦茜孃的肚子似乎比先前大了不少,笑道,“這得生在六月裡了。”
“可不是麼,我們正在說這個呢,剛纔三太太還說城裡太熱,到時候產婦跟孩子又不能用冰,不如直接搬到城外莊子裡生產,更便宜些,”丁氏向來是個不讓話落地兒的主兒,見李靜宜問秦茜娘產期,笑道接口道。
“去莊子上也好,清靜還涼快,等到洗三的時候,咱們順便沾沾茜孃的光,都去外頭疏散疏散,”錦陽長公主被這一羣人哄的高興,也覺得秦茜娘去莊子裡生產的主意不錯。
錦陽長公主心眼淺經不住事,李靜宜之前就跟秦大夫人跟秦三太太商量過了,王家的事最好少跟她說,“母親說的是,到時候咱們也去討擾討擾三舅母。”
錦陽長公主身邊許久沒有小孩子了,她一手拉着秦莉孃的長子汪韜,一手摟着女兒汪霏,向馬氏道,“如今可就剩下你了,什麼時候叫我當叔祖母?”
馬氏沒想到錦陽長公主的矛頭會忽然指向自己,臉一紅,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將臉憋的通紅,丁氏在一旁被她害羞的樣子逗的直樂,“哎喲殿下,妾身這個媳婦那麪皮兒薄的就跟那宣紙差不離兒,您這一問,看把她臊的,不過她們小夫妻處的好,妾身倒是不急。”
秦大夫人歷來心細,想到李靜宜還在榮家的時候也曾失去過一個孩子,想來不會太喜歡這樣的話題,笑道,“侯爺已經出城了?”
李靜宜也不太願意跟大家討論生兒育女的話題,見大舅母轉移了話題,“是啊,一大早就離京了,我也是才從城外趕回來。”
“侯爺能者多勞,也是皇上信任,纔會將這樣的差使交給他,”秦大夫人點點頭,選址修行宮可是一樁美差,不過隆武帝一向節儉,而且隆武朝才經過曾氏之亂,國庫實在不豐,不但是她,連秦唯甲都想不通皇上這是怎麼了,忽然想起修行宮這種奢靡之事了,“不過此事朝廷裡議論之聲頗多,只怕……”
將來真有什麼事,李遠山未必不會成了背黑鍋的那一個。
因爲知道父親離京的真實原因,李靜宜倒不擔心這個,笑道,“舅母提醒的是,父親說了,皇上也只是先派他過去看一看,這一來一去,只怕沒有半年是回不來的,然後再定址,真要破土動工,沒個一兩年只怕是不成的。”
這就好,秦大夫人一哂,已經聽明白了李靜宜話裡的意思,等李遠山回來,這行宮修不修的成,還不一定呢!
秦大夫人跟蘭氏過來,也是送一送幾個女兒,午時大家在長公主府用過午膳,便紛紛起身告辭,李靜宜代錦陽長公主送客,就聽寧氏道,“這幾日只怕王家會過來,我們也是無法了,纔想着先將茜娘送到長公主府,給你和殿下添麻煩了。”
看來自己跟大舅母是想到一塊兒去了,李靜宜笑道,“這算什麼麻煩?母親想念幾位表妹,叫過來陪她說說話,也是表妹們的孝心,我還得謝謝舅母放人呢!”
“至於王家,”李靜宜輕嗤一聲,“區區一個左通政,真以爲手眼通天了,若王家的富貴前**是拿血肉換來的,那這種帶血的前程,斷了也罷!”
“可不是麼!?”只要想到女兒生下的孩子有可能會被溺死,蘭氏就怒不可遏,“靜娘你放心,舅母不會叫你一個人擔下這名聲的,我早前兒就給茜娘她舅舅寫住了,王家要鬧,我們蘭氏奉陪到底!”
秦大夫人被弟妹這決心給逗的險些笑出來,“你啊,揹着我還有後招兒啊,虧我這些年還將你當親妹妹一樣!”
“大嫂,不是這樣的,我只是,”蘭氏被秦大夫人揶揄的有些不好意思,訥訥道,“我家老爺那性子大嫂也不是不知道,我是怕他……”
就李靜宜和離歸家,秦唯丁都跑到錦陽長公主府裡說了幾次了,若是自己家裡真出個和離或者被休的女兒,只怕他會親自拿繩子將秦茜娘給勒死了。
“三舅母,大舅母跟您開玩笑呢,”真是關心則亂,一向淡定有成算的蘭氏也有亂了方寸的時候,李靜宜晃了晃她的胳膊,笑道。
秦大夫人也算是見識了蘭氏的真顏色了,不顯山不露水的,已經悄悄的向孃家求救了,蘭家雖然不是什麼名門顯貴,但蘭氏的兩個弟弟都有都有官身的人,蘭氏又是他們唯一的長姐,這些的蘭氏跟孃家來往頻密,相信不會置外甥女的生死不顧。
李靜宜送走兩位舅母跟三嬸兒丁氏,回來後又親自去看了幾位表妹的住處,錦陽長公主府地方大人少,李靜宜直接指了挨的最近的兩處院子,馬氏一心想好好學琴,便跟擅琴的秦薇娘住在一處,蓉娘跟薈娘則住在另一處,而茜娘則單獨住在離她的重華院最近的抱竹軒裡,李靜宜過去時,秦莉娘正在幫妹妹收拾屋子。
“韜哥兒呢?還在母親那裡?”李靜宜見屋子裡只有秦莉娘姐妹,茜孃的眼眶還微微泛紅,問道。
秦莉娘現在對李靜宜再感激沒有了,“嗯,那兩個孩子有福氣,被殿下留在鹹安院玩呢!”
“母親喜歡他們,以後你再來時,就將那兩個小人兒給帶上,”秦莉娘有夫有子,實在脫不開身,不然李靜宜也要留她在府裡跟秦茜娘做伴兒了。
“唉,咱們是表姐妹,我也不跟你說那些虛的,剛纔我還跟茜娘說,你真的跟以前不一樣了呢,”秦莉娘是直性子,素來是有什麼說什麼,如今還是成了家之後,內斂了許多,但到底還是將心裡話說了出來。
李靜宜笑着坐在她們對面,托腮道,“有道是物是人非,說的就是我吧,我也覺得自己的性子變了許多,不過我覺得自己是往好裡變了。”
秦家雖然是錦陽長公主的外家,但是自錦陽長公主封公主開府之後,也並沒有跟外家來往過多,後來舅舅去世之後,錦陽長公主跟幾個表兄弟感情更是泛泛,還是秦家不忘這位表妹,逢年過節做足了禮數,而李靜宜,也是因爲這個緣故,纔在三節六禮之時,見上幾位表姐妹一面,算起來,她當年跟表姐表妹的感情,尚不如她跟榮嵐和周嫣。
這也是李靜宜這次回來,格外樂意跟秦家人多來往的原因,以前她做錯的,如今回來了,自然要盡力彌補一二,何況秦家幾位舅舅,都不是噁心,家中的兄弟姐妹,也都誠心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