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沒想到雲馳竟然也跟着過來了,這麼好的機會不抓住就不是她王巧英了,“咱們都圍在這裡,周先生也無法靜心給玲心她們診治,侯爺別怪妾身託大,咱們在正廳裡等消息如何?”
兩人在芳園門口分開之後,今天雲馳還是第一次見到李靜宜,只是她現在全副心思都在兩個丫鬟的傷勢上,估計也抽不出時間來跟他說話,雲馳點點頭,“那王太太,請。”
等兩人坐定了,王氏一指自己的女兒跟孫女兒,“這是妾身家裡的兩個丫頭,大的是妾身最小的女兒,小的是妾身的頭大孫女兒,昨天妾身跟縣主論起來,腆顏被靜娘喚了聲姨母,侯爺您也算得是她們的長輩了。”
王氏這話說的不清不楚,但云馳卻是聽懂了,王氏出身承恩伯府,所以跟皇家也算是沾了親的,自己見見方家的兩個姑娘,也算不得逾禮,他微微一笑,“王太太說的是,”
他坦然受了方如雲跟方麗娉的福禮,等二人都離開了,才道,“說起來我也要謝謝王太太,下船時,我還在擔心縣主到珠洲時的安置呢,現在有王太太跟兩位小姐陪伴,縣主也可安心等候李侯爺過來了。”
“安國侯真的要到珠洲來?”要是安國侯也來的話,那可是她們方家的又一個機會,這些人可都是她們到了京城,也攀不上的關係啊,“從京城快馬趕來,也得十幾日啊!”
這一來一回,李靜宜就得在珠洲再呆最少一個月,雲馳作爲欽差可未必會留這麼長時間,王氏看着雲馳冷峻的臉,一時有些忐忑,就算是她有心找個侯爺做女婿,可這樣的女婿,她方家要得起麼?
“以我對李侯的瞭解,縣主是他跟長公主唯一的女兒,縣主遭此大難,侯爺必定是會趕過來的,只是在侯爺趕到之前,我就將縣主託付於王太太了,還請王太太看在大家都是自己人的情面上,多多照顧。”
“侯爺放心,縣主既然叫妾身一聲姨母,妾身就會將她當做親外甥女來對待,”比起京城裡自己嫡姐們生的女兒,王氏可更願意要李靜宜這麼一個外甥女。
綺霞閣外方麗娉看着站在紫藤花下遲遲不肯離去的小姑母,疑惑的擡頭看看盛開的花樹,並沒有發現跟平時有什麼不同,“小姑,可是有什麼事嗎?”
雖只一面,方如雲的心卻已經留在了綺霞閣,她躑躅片刻,想到方麗娉不過十三歲,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自己就算跟她說什麼,她也未必能明白,“你發現沒有,那個欽差大人,個子竟然比大哥跟二哥高了整整一頭!”
這個方麗娉倒沒有在心裡比較過,“可能是欽差大人是北方人的緣故吧,我聽祖母說過,北方人不論男女,長的都比咱們這邊兒的強壯,小姑你不是在咱們珠洲府的各家小姐裡,個子也是最高的麼?祖母說你是像了她了。”
原本方如雲對自己個的這麼高大很是不樂意的,每每外面跟各府閨秀們一起宴樂的時候,都要故意弓起身子,但又會被王氏教訓說沒有官家千金的氣度,現在聽方麗娉這麼一說,她才恍然道,“是啊,我這個子是像了北地人了,我怎麼沒想起來呢,上次我跟着母親去京城,就沒有人說我個子太高了。”
那她要是嫁到京城,是不是就不用每天爲個子太高會被人嘲笑而發愁了?想到這個,方如雲眼睛亮晶晶的,“那我以後得去京城才成。”
就因爲這個,小姑竟然要去京城?
方麗娉啞然的看着一臉堅定的方如雲,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可是咱們大家都在珠洲,小姑姑一個人,如何去得京城?”
“昨天二嫂不是還在說,父親應該去京城做官嗎?若是父親去了京城,那咱們不都要跟着去了?”方如雲越想越是這個理兒,恨不得現在就擰身回去,求了母親好好跟父親商量一下,想辦法去京城做官。
在這兒站了半天,再看小姑越來越紅的臉,方麗娉已經隱隱的猜到了某種可能,不由大爲苦惱,她是自小被蘇氏拿規矩養大的,這女兒家的婚事可不是自己作主的,“這個怕是不太好辦吧,這官員調任,都是皇上跟吏部說了算的,不是祖父一個地方官可以決定的……”
“可現在咱們芳園不是住着一位縣主,還有一位欽差麼?若是他們肯幫忙,你祖父一定可以調到京城的,麗娉你沒有跟你祖母一道去過京城,不知道那裡有多好,”
想到自己在京城的生活,方如雲一臉的神往,“等到你祖父真的去了京城,你就知道啦……”
方麗娉可是清楚的記得方如雲從京城回來後,很是在她在面前將京城裡那些表姐表妹嘀咕了許久,不外乎是目中無人,覺得她是從小地方來的,現在她怎麼將這些都忘了?
西次間裡周世青已經給玲心診過脈息,聽到兩個丫鬟只需要慢慢調養便可痊癒,李靜宜一顆心也算是放下了,至於那些有可能留下的疤痕,李靜宜沒忍心當着玲心的面問周世青,只在送他出來的時候,才小聲道,“不知道周先生有沒有去疤痕的良藥?”
“這是怎麼了?一個一個的都找我來尋除疤痕的藥了,”周世青促狹的衝李靜宜眨眨眼,“你知不知道榮嵐爲了叫我給她配藥,昨天晚上叫人給我送來了多少罕有的藥材?她的臉上,那纔多大點兒傷?”
這個唯利是圖的老頭子,李靜宜沒好氣的看了周世青一眼,“只要周先生能將我的兩個丫鬟治好了,你需要什麼藥材只管開個方子來,榮嵐能給的,本縣主也同樣能給!”
這小丫頭,平時看着是個溫和無害的,其實內裡這麼有脾氣,周青世回敬了李靜宜一記白眼,“不必了,榮大小姐都給我送來了,等藥調好了,我直接給玲瓏二人用上,也算是替榮家那心狠手辣的丫頭積些陰德。”
這個主意倒不錯,李靜宜點點頭,臉上終於有了些笑模樣,“周先生果然是世外高人,靜宜在此替我那兩個小丫鬟謝過先生了。”
“我跟李侯在京城時也頗有些來往,若論起來,縣主你叫我一聲世叔我也是當得的,所以你不用跟我客氣,”周世青捻鬚道。
這人還真會順杆兒爬,怎麼着就成了自己的“叔叔”了?李靜宜將頭轉向一邊,“我還真沒在父親來的書信裡聽他提起我有您這麼一位‘世叔’,等我父親來了,咱們再論不遲。”
“嘿,縣主還挺有些脾氣,怎麼就被榮家人給害了呢?這不應該啊,”周世青怎麼能叫一個小丫頭佔了自己的上風。
這人,還真是沒有一點兒仁心,哪有當面戳人疼處的?李靜宜忍了幾忍沒有發火,冷哼一聲,衝周世青一福,直接提步進了正廳。
“見過雲侯,姨母,”
“怎麼樣?周先生怎麼說?”王氏正跟雲馳回憶着京城的舊人舊事,見李靜宜進來了,臉色卻不怎麼好看,心裡一突,忙問道。
“縣主,”雲馳看到李靜宜進來,忙起身相迎,“縣主還好吧?”
李靜宜向雲馳福身還禮,“勞侯爺惦記,我已經好多了,”
“確實是好多了,這一股子心勁兒頂着,就是叫瑞和縣主跟着雲侯上沙場,也是沒有問題的,不過麼,這之後會樣,就不好說了,”周世青跟在李靜宜身後慢悠悠道。
這老頭兒怎麼說話這個樣子?衆目睽睽的李靜宜不可能反脣相譏,便裝作什麼也沒有聽到,坐到了王氏上首。
雲馳跟周世青認識有年頭兒了,知道他是個想怎麼說就怎麼說的性子,一哂道,“皓然先生的意思,瑞和縣主之後會大病一場?”
“對嘍,”周世青給了雲馳一個孺子可教的眼神,“就是這個意思。”
“那怎麼成?靜娘,”大病一場?得場風寒都有可能要了人的性命,大病那豈不是一個不慎便會要了命去,“周先生,您是國手,還請您救靜娘一救。”
王氏有些懵了,這李靜宜得有多可憐,先是被夫家所害,沒了孩子,若是再生了大病,這一輩子可就完了。
李靜宜沒好氣的看了周世青一眼,“大病便大病吧,我回去慢慢養着就是了,有周先生在,想來閻王爺是不會勾了我去的。”
這殤子之痛,確實得仇人的血才能撫平,“這幾日榮大都督估計也沒有心思領我去水師大營巡視,縣主若有什麼需要,只管跟我說,有些事交給底下人去做便好,以縣主的身份,不必親力親爲,”
“現在皇上膝下荒涼,只有縣主這麼一個晚輩了,縣主便是隨心所欲一些,皇上也會擔待一二的,”建安朝的幾位公主都死在了八年前的宮變之中,隆武帝雖然如願登了帝位,可是難免給世人留下了冷苛無情的印象,相信他會願意藉着李靜宜這個唯一的外甥女,來改變世人對他的印象。
雲馳不但是欽差,恩義侯,最叫人看重的,更是他皇上正版小舅子的身份,皇上膝下荒涼,在外界看來,這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皇上偏寵雲皇后這個青梅竹馬的髮妻,冷落其他妃嬪所至,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也足見皇上對雲家的看重了,現在雲馳這麼說,那事情就一定是這樣的。
想到這些,王氏不由喜形於色,“是啊,侯爺說的太對了,靜娘你年紀小,不記得當年驕庶人,是何等的風光?便是朝中閣老也要避其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