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請秦薈娘她們賞花?李靜宜雖然鬧不明白杜氏到底打什麼主意,但卻絕不相信她對秦家抱着善意,“我知道了,你回去跟大夫人說,以後餘家的帖子都拒了吧,尤其是薈娘她們,離那個老夫人越遠越好,嗯,改日夫人有空了,請她過府一趟吧,我有話說。
“郡主,可是有什麼事?”玲心看着歡聲將瑞香送走,輕聲問道。
李靜宜不想將自己的猜測說出來,“你叫笑語再往四條巷走一趟,將趙氏給我帶過來!”
趙氏一接到李靜宜的指令,就往餘府去了,因爲她的兩個女兒都入了宮,雖然只是低等的采女,但住在坤德宮的後殿裡,比那些正經的才人美人還多着幾分體面,大家心知肚明,這是雲後借胡氏女的肚子給自己生孩子呢!
也是這個緣故,餘家人對趙氏跟胡姨娘比以前客氣多了,無論是胡姨娘打聽消息,還是趙氏見女兒,都比以前順利了許多。
“妾身見過郡主,郡主交代的事妾身當天就去跟雪嬌說了,今兒她給了回話,沒想到郡主就叫人尋妾身來了,”趙氏拿帕子抹了抹頭上的汗,暗道這位郡主的性子也太急了些。
“說吧,胡姨娘可打聽到什麼?”李靜宜一指凳子叫趙氏坐了,問道。
“餘家並沒有要相看的子弟,至於旁支有沒有雪嬌不太清楚,但是杜老夫人嫁進餘家至今並沒有生下一子半女的,府裡的事也都由大太太料理,”趙氏訕笑一下,“即便是餘家有子弟想成親,也不會求到杜老夫人頭上的,”
看來杜氏不是替餘家求了,李靜宜握緊手裡的帕子,“那杜家那邊呢?”
“杜家那邊根本沒什麼人了,杜老夫人的弟弟早就成親了,侄子才七八歲,”趙氏擺擺手,“雪嬌說了,老夫人平日就呆在自己的院子裡,不怎麼出來走動的,連閣老也不怎麼愛到她的院子裡去,平時都是妾室們伺候,不過是因爲閣老對老夫人挺敬重的,所以府上也沒有人敢慢待她,嗯,老夫人也沒有旁的消遣,就是偶爾往寺裡燒柱香,有時候會住上幾日。”
“我知道了,”按道理雲後即便叫人幫着在外頭尋訪淑女充實六宮,也不會請託到杜氏頭上,但餘家這次客請的實在是蹊蹺,又叫李靜宜不由不驚心。
“郡主,”趙氏見李靜宜不語,又等了一會兒,才期期艾艾道,“您入宮可曾見到妾身那兩個小女兒了?”
榮海的事發了,胡家只怕也保不住了,李靜宜看着一臉殷切的趙氏,想到過去的承諾,“榮家馬上就要倒了,胡家,只怕也不遠了,”
“這,”趙氏差點沒從凳子上摔下來,自從丈夫回揚州去,趙氏心裡便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但當這一天真的來到之時,她發現自己一點兒也不高興,甚至心裡藏的更多是驚恐,“郡主,求郡主救一救胡家。”
李靜宜看着已經涕淚滿面的趙氏,“你放心,恩義侯是信人,只要胡二爺做好了他交代的事,原先答應你們的就不會變,其實趙二太太你也不知道會有這麼一天麼?”
趙氏默然的拿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淚,“郡主說的是,妾身明白,胡家再富也不過是一介商賈,榮家要是倒了,別說是朝廷,便是揚州知府,也可以輕易將胡家給滅門,”
她站起身衝李靜宜一福,“以後郡主有什麼差遣,妾身定然不遺餘力。”
李靜宜點點頭,“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有什麼事我會叫人跟你說的,至於江南那邊,你放心,皇上跟侯爺都不會虧待忠心之人。”
胡家倒了,留下個二房於朝廷也沒有什麼妨礙,何況趙氏怎麼說,也是宗室女呢。
得了瑞和郡主的保證,趙氏心就定了,又給李靜宜行了禮,才隨着笑語退了出去。
既然下了決心,隆武帝的速度很快,沒幾日聖旨就下了,也不再派其他人過去,而是直接任命在江南的安國侯李遠山爲欽差,督辦榮海一案,並拿榮海上京治罪。
錦陽長公主看着躬身立於階下的高進,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榮海犯了欺君之罪?”
榮海的罪名很長,欺君,貪贖,吃空晌,強佔民財,但錦陽長公主知道,一條欺君,已經足以將榮海治於死地了!“不信,本宮不信,朱姑姑,叫人爲本宮更衣,我要見皇上,見皇上!”
“母親,您見到皇上之後準備怎麼說呢?即便您是長公主,可是大周的公主從來不許過問朝政的,您如何知道一個千里之外的大都督做沒做違法之事?還是您對皇上的御命有質疑之處?”
李靜宜快步走進鹹安堂,揮手叫高進下去,“母親應該謝謝皇上寬仁了,榮海犯的可不止是欺君之罪!”
錦陽長公主呆呆的看着李靜宜,半天才道,“這下你高興了吧?我就知道,你,還有你父親,是不會饒過他的,你怎麼能這麼做?榮家是對不起你,可是榮峙被貶爲庶民,胡氏被褫奪誥命關到了莊子裡,你怎麼,”
錦陽長公主知道女兒自珠洲回來之後就變了,但她真不想看到親生女兒變成這種睚眥必報的狠毒之人。
真是刀紮在別人身上,自己不疼,李靜宜已經不想再跟錦陽長公主理論自己傷的有多重多疼了,她靜靜的等錦陽長公主吼完了,才道,“母親覺得我一個宗室出女,有這麼大的本事麼?還是覺得皇上是那種聽信我跟父親之言,不看證據的人?母親,您真的以爲恩義侯是去江南爲娘娘尋千秋節禮的麼?”
雲馳下江南已經有半年之久了,錦陽長公主恍然道,“你的意思,靜娘,恩義侯下江南做什麼你一早就知道?那你爲什麼,”爲什麼不告訴自己,也好叫榮海有個防備?
“恩義侯是奉了皇上的密旨出京的,母親以爲我能做什麼?”李靜宜淺淺一笑,擡眸道,“所以說,榮家的事,母親還是不要插手了,不然父親便是在江南積下功勞,也不夠幫母親贖罪的。”
“你父親,”錦陽長公主在袖裡雙手緊握成拳,李遠山別說幫着榮海了,他不給榮海添罪就不錯了,“這些年我對你父親不好,並不是對他有什麼怨念……”
李靜宜掃了一眼鹹安堂裡的丫鬟,“母親別說了,父親是朝廷的安國侯,自然是以國事爲先,何況皇上的旨意只是叫將人帶回京城問罪,榮海最終會是什麼個結局,有皇上呢,榮大都督是皇上一手簡拔上來的,皇上自然不會叫人隨便誣衊他的。”
“再說了,”李靜宜看着一臉黯然無措的錦陽長公主,“母親以什麼身份去幫榮家求情呢?曾經的姻親?”
女兒的話如同一記耳光,將錦陽長公主重重打在椅上,她抖了抖嘴脣,想問李靜宜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可是卻實在沒臉開口,半天才道,“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會進宮去的。”
有了錦陽長公主這句話,李靜宜也不再多糾纏,向她施了一禮,便帶着結香出了鹹安堂。
“朱姑姑,母親若是有什麼事,記得往重華院說一聲,”
朱姑姑身子一僵,忙道,“郡主放心,”
朱姑姑活了大半輩子,又生長在豪門,哪裡會不知曉“欺君之罪”的嚴重性?這個時候,最明智的作法就是遠遠的躲着,何況這事本來跟錦陽長公主府就沒有半點干係,再往前捋一捋,錦陽長公主府跟榮家還是仇家呢!
要是真出了錦陽長公主跑皇上跟前爲榮海求情的事兒,別說安國侯沒臉,皇家的臉也會被她丟盡的。
榮嵐喬裝易容一路潛行到金陵,纔算是重見天日,她是榮海的女兒,胡家的外甥女,胡家各房自然都不敢慢待她,雖然李靜宜手再長,到了珠洲也未必能在榮家手裡佔到便宜,但榮嵐還是不想冒險,畢竟李靜宜有多毒她是知道的,萬一自己在京城失貞的事被她的人吵嚷出來,那她的路就又被掐斷了。
榮嵐乾脆就在金陵住了下來,左右這地方比珠洲跟揚州都要繁華,胡家也沒有人敢對她不敬,雖然她一直低調,輕易不肯見人,也沒有告訴別人她真實的身份,但榮嵐自小便不喜歡像這時代裡的那些女人一樣,一生都困守在一座小小的宅院裡,幾乎不怎麼見外人。
等她慢慢發現所住的宅子周圍並沒有可疑的人盯梢,也沒有人過來滋擾,榮嵐的膽子就大了,忍不住會帶着胡家給她新添的小丫鬟往外頭走動,畢竟金陵龍盤虎踞之地,可看可賞的地方太多。
只是她相貌出衆,身姿曼妙,便是戴了帷帽,也擋不住她誘人的風情,時日一久,便引來各方的注目,但她住的是胡家名下的宅子,倒也擋了不少宵小,但有心人還是漸漸打聽出來,榮大都督之女過來金陵小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