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是自然的,再怎麼說下頭這幾個侄媳婦平時對她還是挺尊敬的,趙氏一口答應下來,又將胡佳桂跟她將的事備細跟古氏幾個說了,只聽的古氏郭氏汗水漣漣,再不敢生出什麼怨懟之心,而一旁的榮嵐,卻沒想到雲馳會查的這麼細,連他們劫掠沿海村民發賣爲奴的事都查出來了,心下駭然,一想竟想不出逃脫的主意來。
林姨娘其實對榮海到底犯了什麼樣的大罪心裡是模糊的,什麼結黨,吃空餉,劫海船這些,她心裡都沒有概念,在她眼裡,這一切都只是因爲榮家對不起李靜宜,才招來李遠山的報復,只要自己從這件事情裡徹底摘開,並求得錦陽長公主的同情,求一個平安還是可以的,可現在聽趙氏一說,再看榮嵐的神色,她就知道趙氏說的全是真的,而這些是不是重罪她不曉得,但她知道,錦陽長公主心腸好,看不得人吃苦,若是叫她知道榮家都幹過什麼事,只怕未必肯幫自己了。
趙氏在刑部大牢呆了半個多時辰,居然沒聽到古氏跟郭氏的一聲抱怨,彷彿沒有一個人對自己一房全部落罪,而二房安然無事有不滿,趙氏心裡安生了些,歉疚之下,對古氏跟郭氏所求,也滿口答應下來,左右她說她會竭盡全力,至於效果,她可不能保證。
榮嵐跟林姨娘眼睜睜的看着趙氏帶着人走了,最終也沒有張開嘴求趙氏幫她們一幫,林姨娘是對錦陽長公主那邊還抱着一份希望,而榮嵐,則是清楚,她跟趙氏心結太深,求她,除了招來嘲笑,絕不會換得一絲同情。
趙氏從刑部回來,在一家呆了一日,便叫人往錦陽長公主府遞了帖子,不過用的則是她這個宗室女的名義。
如今胡家徹底倒了,胡佳桂立的功還不好公佈天下,自己孃家現在只怕更會離自己遠遠的,但趙氏心裡卻明白,她們二房無權無勢卻坐擁大筆的財產,若是沒有個強硬的背景,只怕沒多久就被人給吞了,即便自己有兩個女兒在宮裡。
更何況宮裡的兩個女兒,如今也不過是寶林的位份,若不是被皇后選上去的,只怕那幾位妃嬪也能將人給搓磨死。
所以再攀上一棵大樹是勢在必行,修武侯府她是不敢再去了,那家的老太太太貪,這沒有榮家,她們手裡的東西不夠權氏敲的,倒是瑞和郡主,一來胡家二房並沒有真正傷害過她,二來,自己的兩個女兒是借她的手才送到宮裡了,說起來也是她的人,自己麼,之前不是還幫郡主跑過腿?
心裡有了這樣的打算,趙氏頗有些以瑞和郡主爲主的意思,恨不得能將丈夫送到攻公主府裡給幫着料理些俗務當個幫頭纔好。
李靜宜接到趙氏的帖子,便直接叫人回話,請趙氏過府小敘,趙氏在帖子裡已經寫了她去了刑部大牢,李靜宜正好聽她說一說裡頭的情況。
趙氏過來之後,倒沒有急着跟李靜宜說牢裡的事,而是將這些天女兒送過來的消息跟李靜宜說了,清國夫人杜氏這些日子嫌府裡太熱,往莊子裡避暑去了。
“郡主說了叫小女留意,嬌娘便多長了幾個心眼兒,她叫人拐彎兒一打聽,說是老夫人根本沒有出京城!”趙氏不知道李靜宜打聽清國夫人意欲何爲,但既然她們接了這個差使,自然要將人給盯好了。
說是避暑,卻沒有出京城,那這個杜氏會往哪裡去了?李靜宜眉頭一動,“我知道了,這件事到今天便了了,你給令嬡代句話,千萬不要再打聽老夫人的去向了。”
李靜宜不相信杜氏跟隆武帝的關係餘閣老不知道,如果餘閣老知道,那這種奇恥大辱他必不會叫家人知曉,胡雪嬌打聽這個,太危險了。
趙氏也是將軍府里長大的,這內宅的陰私如何想不到,見李靜宜一臉正色的囑咐自己,心中一凜,“是,妾身回去便往嬌娘那裡去一趟。”
趙氏還算是個心裡有譜兒的人,看她的神色,李靜宜便知道她是聽懂自己的意思了,轉口道,“你昨個兒去了刑部,都見到誰了?”
說起來趙氏也是胡家的媳婦,妯娌們遭難,自己高坐玉堂,臉上多少有些不好看,“唉,大嫂弟妹,胡家的女眷基本都見到了,妾身也答應了大嫂,等將來朝廷的判決出來,盡力幫一幫侄媳她們。”
李靜宜恨的只有榮海一家,揚州胡氏一族跟她並沒有多少來往,而胡佳楠所犯之事,也與女眷們沒有多少關係,“我聽父親的意思,朝廷不會深追你們,等到處置下來的時候,我叫高長史去打個招呼,你們出些銀子,將人贖回便是。”
雖然自己在古氏跟前承諾照應那些晚輩,但有了李靜宜這句話,趙氏的承諾兌現起來就容易多了,她忙起身謝過了,再次嘆氣道,“妾身也不怕郡主笑話,說起來他們落到這一步,跟妾身和我家老爺脫不了干係,可是大嫂跟弟妹連一句抱怨的話都沒有,妾身心裡反而……”
不只是趙氏夫妻,自己也算是胡家破家的始作俑者了,不過李靜宜倒沒有多少不安,反而覺得趙氏有些矯情了,“萬事有因纔有果,我倒覺得二太太應該慶幸這次有榮家在前頭,胡家的損失已經被降到最低了,難不成二太太還猶有不足?”
“不,不是的,妾身沒有這個意思,”趙氏嚇的連連擺手,“郡主說的是,胡家走到這一步,完全是咎由自取,皇上是聖主,侯爺又是個慈悲人兒,對胡家已經是輕輕放過了,妾身再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怨懟,”
見趙氏恨不得跟自己跪下了,李靜宜一笑,“二太太不必如此,牢裡關的都是你的親人,你心裡過意不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這樣的話在我這兒說說也就罷了,到了外頭……”
“郡主放心,妾身再不敢的,”趙氏恨不得指天爲誓了,“妾身知道好歹的。”
見李靜宜不說話,趙氏忙將她在牢裡聽到的林姨娘跟榮嵐的話跟李靜宜學了一遍,“妾身看她們的樣子,好像還不肯死心,說起來林姨娘還生了個庶子,”
哪個當孃的能眼睜睜的看着兒子夭折?
“我知道了,世事哪會處處遂人願?”李靜宜冷冷一笑,榮海犯的是謀逆之罪,那是要誅九族的,現在的處置對榮家來說,已經是輕之又輕了,想當年曾氏當政的時候,多少忠臣良臣因爲莫須有的罪名被滿門抄斬?
該跟李靜宜報告的趙氏都已經說完,她暗地裡覷着李靜宜的神色不錯,小心翼翼道,“不知道郡主這些日子進宮了沒有,妾身也不瞞您,妾身那兩個女兒,真叫人放心不下。”
說起宮裡,李靜宜無端又想起她對隆武帝的猜測來,若真是這樣的放,胡氏姐妹這一步可就走錯了,“胡寶林我倒是沒見着,不過沒有消息纔是好消息不是?有娘娘在,二太太只管放心。”
沒消息對於趙氏來說,可不是什麼好消息,她想聽到的是女兒有喜的消息,不過想想宮裡那幾個選秀入宮的妃嬪,也同樣沒有消息,趙氏心裡舒服了一些,“郡主說的是。”
隆武帝這陣子的心情一直處於低谷,甚至是十分的焦躁,雖然看着從榮胡兩家抄出來的銀子跟家產都入了國庫跟他的私庫,可隆武帝的心情也沒有好到哪兒去,畢竟養虎爲患的就是他趙瑜。
在御花園不遠的夜雨閣裡,清國夫人杜氏看着在自己身上征伐到精疲力竭,頹然倒在一旁昏睡過去的皇上,從地上將自己的褻衣撿起來,掙扎着穿到身上,撩起紗簾從屋裡走了出來。
“夫人,您,”杜氏的貼身丫鬟櫻桃聽到聲音,連忙迎了過來,拿起一件中衣要幫杜氏穿上。
“不必了,左右洗澡的時候還得脫,”杜氏擺擺手,扶着櫻桃往屏風後去,“你去將藥膏準備好,待會兒給我抹上。”
櫻桃應了一聲,並沒有去取,那玉容膏她早就準備好了,這陣子自家夫人以避暑爲名一直悄悄的被藏在宮內,皇上時時過來臨幸,這身上好了又傷,傷了再好,一塊塊的淤青就從來沒消失過。
承幸之後傷痕累累的杜氏櫻桃已經習以爲常了,她漠然的幫杜氏洗好澡,拿出玉容膏細心的幫她塗了,就聽杜氏嘆道,“不知道什麼時候咱們才能出宮去。”
什麼時候?怎麼着也得等皇上氣消了吧,櫻桃抿抿嘴,知道杜氏並不需要她的回答,只加快了手裡的動作,就聽杜氏又道,“你說我這是圖什麼呢?”
能圖什麼?被皇上看上了,圖不圖都已經不由人了,櫻桃小聲道,“夫人,您想開一些兒。”
杜氏無聲一笑,她怎麼能想開呢?想當初她耍了心思,偶遇了餘閣老,圖的是能入餘府爲妾,換得父兄的前程,沒想到結果好的出乎她的意料,餘閣老居然遣了官媒提親,自己竟然成了閣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