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後聽周嫣絮絮叨叨說了半天,娥眉一揚含笑看着她,“怎麼?你這是在嫌棄本宮的弟弟?”這雲馳自小到大,想嫁到雲家的姑娘不知凡幾,從來都是雲家挑人的,還沒有人敢挑她們雲家子的呢!
周嫣沒想到皇后娘娘居然來了這麼一句,嚇的從錦杌上起身就給雲後跪下,“臣妾不敢,臣妾所說句句是實,像恩義侯這樣的乘龍快婿,周家夢寐以求,只是臣妾最知道灼華的性子,萬不敢欺瞞娘娘,不過若是娘娘跟侯爺喜歡率真的姑娘,那灼華就是最好的。”
“你呀,本宮逗你呢,瞧把你嚇的,”雲後噗嗤一笑,示意翠柳扶住周嫣,“便是你嫌棄應初,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也是當姐姐的人,覺得自己家的孩子天下無雙無人堪配那也是再正常不過的,”
她悵然一嘆,透過琉璃珠簾看着殿角的那一羣小姑娘們,“本宮瞧着寧遠侯府的楊小姐,還有朱家小姐薈娘都是不錯的,”樂家餘家那家教,雲後是絕計看不上眼的,虞美仁什麼都好,就是那長相,要是能再端莊一些就好了,周家這周嫣的態度已經說明一起了,剩下的梅勝芳條件再好,雲後也是不可能爲弟弟選的,這樣一處下來,真的可以考慮的人選,也就是那麼幾個了。
跟朱小姐一比,秦薈孃的優勢就更明顯了,雲後捋着自己的思緒,“本宮看長公主殿下對這門親事也挺樂意的,”她自豪的一笑,“應初就是被耽誤了幾年,其他沒有什麼比不上旁人的。”
周嫣見雲後並沒有真的生氣,心裡一鬆,臉上的笑容也真切起來,“娘娘說的是,不怕娘娘您笑話,便是臣妾這些已經做了孃親的女人,以前又有幾個沒有想過做恩義侯夫人呢?”
這話雲後相信,她嘆口氣,“可不是麼?當年應初歸京,不知道多少命婦入宮來探本宮的口風,唉,若是他聽話,只怕也像你一樣,兒女成行了。”
這個麼,周嫣看了一眼與秦大夫人還有錦陽長公主坐在一處的李靜宜,若是雲馳當年回京就成親,那可真沒有李靜宜什麼事,兩人差了四五歲呢,“好飯不怕晚,叫臣妾說,與其侯爺娶的不情不願,倒不如費些時間爲侯爺尋一個情投意和之人,沒準兒啊,三年抱兩,一展眼功夫也就兒女成行了。”
“你這張巧嘴兒,還真是沒法叫人不喜歡,”雲後被“三年抱兩”的美好願景給打動了,“是啊,只要應初能找個合意的媳婦,便是晚一些,我也等得。”
周嫣思忖了一下,“叫臣妾說,娘娘既然要成全侯爺的心意,索性就再等等,等侯爺過來跟您說,您再請皇上爲他們賜婚也不遲啊!”
她目光往外一掃,“萬一侯爺鐘意的是其他的女子,將來……”
雲馳鐘意之人不在鳳翔宮?雲後從貴妃榻上直起身子,這京城裡堪與雲馳爲配的女子她都請到宮裡來了,若是別人,雲後向周嫣招招手,“你可是聽說了什麼?”
我不但聽說,還是肯定,但這不有告訴您啊,周嫣連忙搖頭,“娘娘誤會了,侯爺爲人再正派不過,臣妾從來沒有聽說過侯爺的閒言碎語。”
說的也是,自家兄弟這麼多年是個什麼品性,雲後還是有信心的,她蹙眉沉思,萬一弟弟看中的人配不上他,她該怎麼辦呢?
“侯爺的親事怎麼也得皇上跟娘娘點頭才成,娘娘不如等一等,”周嫣能爲李靜宜和雲馳做的,也只有拖着不讓雲後多插手雲馳的事了,至於其他,她一個修武侯夫人,實在起不了作用。
明明說想成親了,可還是叫自己摸不着頭腦,雲後對這個唯一的弟弟真是又恨又愧,“行了,你的意思本宮知道了,”
她看了一眼外頭花團錦簇的姑娘,想到周嫣說的那個可能,登時沒了興致,“行了,本宮也累了,青楊翠柳幫本宮送送各位夫人。”
……
在宮裡呆了大半天,錦陽長公主到底有了年紀,出宮上了自家的鸞車,便直接歪在鑲了薄玉片的背墊上,愜意的舒一口氣,“我最不耐煩的就是出來拋頭露面了,規矩禮儀還在其次,關鍵是跟那些人說話,太累人!”
李靜宜從玲心手裡拿過團扇,又叫人將車裡的冰盆往錦陽長公主身邊搬了搬,爲她扇着涼風,“母親您是長公主,便是皇后,輕易也不受您的禮,您尚且覺得累,只怕那些人,只會更累。”
錦陽長公主捨不得女兒親自爲自己執扇,從她手裡將團扇拿過來塞給跪在一邊的丫鬟,“她們那是活該,還不是圖那個恩義侯夫人的位子?”
“母親您也不是也跟着看了一場熱鬧,不虧,”李靜宜想到鳳翔宮裡各家小姐看似親密,實則提防刺探的你來我往,覺得挺有意思,“看着她們,女兒真是慶幸投胎到母親的肚子裡,不然,”
她搖搖頭,那些費腦費神的事,她可真的做不來。
“是啊,人再強啊,也強不過命,”錦陽長公主看着跪坐在自己座邊的鳴玉,這丫頭也服侍自己好幾年了,模樣性情都是一等一的,在錦陽長公主看來,也不比那些貴女們差到哪兒去,可不就是因爲沒投個好胎,便成了別人腳下的泥。
看着鳴玉,她又想起了曾經服侍過她的含墨,也就是林姨娘,這轉眼就要入秋了,榮海會被明正典型,而他的姨娘女兒,也會被髮賣爲奴。
想到自己幾次想跟雲後提一提榮家的事,偏雲後一點兒話縫兒都不給她,錦陽長公主一陣兒懊惱,“鳴玉也不小了吧?按年紀也該嫁人了,想想含墨,本宮倒不知該將你配給何人了?”
含墨?林姨娘?李靜宜就知道錦陽長公主放不下榮海的事兒,她微微一笑,“鳴玉是您身邊的大丫鬟,雖比不得外頭那些千金小姐們尊貴,但不論是咱們外頭的管事掌櫃,還是府裡的奴才小廝,便是那些親衛,也都是配得的,母親只要給她找一個安守本分的人,不不怕以後沒個好下場。”
這個女兒,真是什麼都好,就是在榮家的事上太過執拗了,錦陽長公主被李靜宜堵的窩火,又不好拿母親的架子來訓斥她,冷哼了一聲,“你既這麼說,那鳴玉跟鳴煙的婚事我就交給你來安排了,”
說罷將頭轉到車裡,不再理會李靜宜。
鳴玉沒有想到就因爲自己的婚事,錦陽長公主竟然跟郡主置起氣來,嚇的跪也不是坐也不是,更不知道該如何請罪,手中無措的跪在原地,竟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沒事,你只管給母親打扇就好,至於你的親事,我會跟朱姑姑和安嬤嬤打個招呼,你回去跟鳴煙也說一聲,有什麼想法,只管跟她們說,姑姑跟嬤嬤是看着你們長大的,定然不會胡亂安排的。”李靜宜也知道鳴玉純屬錦陽長公主想爲林含墨說情,才被無辜牽連,便小聲安慰她。
有了李靜宜的保證,鳴玉輕舒一口氣,錦陽長公主對她們這些丫鬟還算不錯,打罵是從來沒有過的,但也談不上特別好,什麼前程未來,她是不爲底下人考慮的,年紀到了,自會有良公公和朱姑姑來爲她們安排,嫁的好歹,她也是從來不過問的,而那個給榮大都督當了姨娘的含墨,在鳴玉進鹹安院服侍的時候,就聽說了,那是她們這些丫鬟裡最有出息的一個了,可萬沒想到,最終又成了下場最慘的那一個。
……
周嫣一出鳳翔宮的大門,便被母親陳老夫人叫到了身邊,陳老夫人已經沒有了進宮時的躊躇滿志,她身邊的兒媳秋夫人跟周灼華,臉上也都看不到笑意。
周嫣是陳老夫人的親生女兒,再瞭解母親不過,自然知道母親這是在氣什麼,她忙過去從秋氏手裡接過陳老夫人的手臂,扶站她上了肩輿,“母親,女兒先將燕婷她們安排好了,一會兒回去跟您說話兒。”
陳老夫人斜睨了一眼身後虎視眈眈的各家夫人,心知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暗悔自己太過着急了,反而落了別人的眼,她略微提高了聲音,“你母親如今身體恢復的如何?我叫人送去的藥材可用了?若是真不行,你就叫樹言去請一請皓然先生……”
周嫣如何不知道陳老夫人這是在盡力描補,忙連聲應了,才帶着韓燕婷幾個向餘大夫人辭行。
待出了宮門,看着韓家金家的馬車將各自府裡的小姐接走之後,她便上自家的馬車命人往沛國公府趕,周嫣可是太知道自己母親的能量了,若是她不肯鬆手,一心謀算恩義侯夫人的位子,將來可真是要坑了自家得罪了雲馳的。
沛國公府親恩院正房五間,正中掛着靛藍色福壽雙全紋錦簾,周嫣到了的時候,不但她的三個嫂子都在,就連在京城的兩個一母所出的嫡姐也都等着她了,看到這濟濟一堂,周嫣啞然失笑,“這又不過年,怎麼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