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陽長公主也看出了李靜宜指的幾顆珠子確與其他的不同,但她仍不敢相信,“來人,叫良公公將本宮的珠簾拿出來,就說本宮現在要掛起來!”
鹹安院的丫鬟領命而去,李靜宜卻又隨手打開了一隻樟木大箱子,“這箱子裡,”
她還沒說完,就被眼前的一片金光給震驚了,這種成箱的金錠,李靜宜在她們府裡的庫房裡見過,良公公竟然也存了這麼多?李靜宜伸手拿出一錠來,赫然發現底部打着的是長公主府的印記,“母親,母親,這也是您賞了他的?”
李遠山快步過來,也拿了一塊金錠,看了看道,“這上頭還刻着年份呢,哼,分明是先帝給殿下賞的壓箱銀!”
公主下嫁是有定例的,嫁妝什麼的都有禮部和內務府料理,因爲是依制而行,所以雖然皇上跟曾後沒有多關心,但該有的錦陽長公主都有,但這種金錠,公主們便是得了也不會動用的,基本是留着傳家了,可現在,這些東西竟然跑到了良公公府上!
“這,這也沒有多少,”錦陽長公主還在勉力爲良公公辯解,就聽李遠山冷笑道,“殿下別忘了,將先皇賜的東西賞給閹人,那是欺君之罪!”
李靜宜那邊已經又打開另三隻箱子一式一樣的樟木箱了,再看到裡面的東西,她倒已經淡定了,“金條,金餅,金葉子,這些東西好像不是咱們府上的,應該是這些年良公公苦心積累了。”
整整四箱黃金,李靜宜驚歎於良公公都金子的偏愛了,她叫過一直侍立在一旁的羅廣恩,“這些東西算過沒有?一共是多少?”
“稟郡主,這些金子共重一萬三千一百七十一兩六錢五分,”光擡這些進來,可將他的兄弟們給累壞了,羅廣恩又一指放的遠一些的箱子,“那些裡頭分別是金銀玉器,末將已經分門別類裝好了,只是時間緊,沒來得及細數,總共裝了那樣的大箱子十六箱!”
“還有那兩隻箱子裡,是抄了良公公兒媳的首飾頭面,原本就用匣子裝着的,末將覺得肯定都是貴重的,就直接將匣子也裝過來了,還有些散的,也足有幾十件,都直接裝在大箱子裡了,”羅廣恩想想良公公私宅裡的景象,忍不住嘖嘴,他好歹也是在安國侯府長大的,以前安國侯老夫人健在時,還叫他祖母羅嬤嬤將他抱到身邊玩,他也沒覺得老夫人有那麼多東西啊?
李靜宜順着羅廣恩指的方向看過去,玲心已經麻利的將箱子打開,從裡頭將一隻只紅木匣子抱出來,打開了。
“郡主,這套赤金樓閣人物鑲紅寶首飾您也有一套一模一樣的!”玲心駭的張大的嘴,那東西她清楚的很,一共十二件,重二十二兩五錢,李靜宜當初看見的時候,還笑說要是全戴上了,脖子非斷了不可,所以輕易沒有拿出來戴過,“呸,那個老閹賊竟然叫他乾兒媳婦用這樣的?!這不是找死麼、”
“這兒還有套點翠的,”歡聲也跟着打開了一隻匣子,她們沒戴過也見過啊,點翠首飾便是勳貴夫人手裡也沒有幾件兒,良公公家裡居然抄出一套來!“這,一二三四五,這也有十二件呢!”
一色十二件的金鳳點翠首飾,錦陽長公主的臉已經難看的不能看了,這樣的東西便是她的庫裡,也尋不出幾套來,可是良公公兒媳的房裡,竟然抄出這些來,“良公公呢?怎麼還沒到?去把他給我叉過來!”
良公公現在如何敢往鹹安院去?李靜宜一叫羅廣恩去他的私宅抄家,他就知道要大事不妙,自己府裡有什麼他還不清楚麼?良公公不怕銀子田契被抄出來,那些都可以解釋爲給自己乾兒幹孫準備的產業,可是他從錦陽長公主的內庫裡順出來的金元寶,原想着錦陽長公主不問俗務,加上府上是絕對動不着這箱金子的,等到將來錦陽長公主去了,這東西也就不了了之了,反正李靜宜也是個糊塗的,可是現在,那箱東西就成了勒在他脖子上的繩子,隨時都可以將他吊死!
良公公已經想學榮嵐跑路了,可是身邊卻跟着李靜宜安排的人,一步不離的看着他,將他困在屋裡休息,一直等到有人過來傳錦陽長公主的旨意,說要用庫裡那掛珠簾,良公公直接往後一倒,暈死過去!
即使暈了,今天事兒良公公也是注意躲不過去的,他才被人掐醒,睜眼就看見一個粗壯的婆子過來,倒是還有規矩,先衝他福了福,之後直接過去摁了他的胳膊,半架半擡的將良公公給“送”進了鹹安院。
等良公公看清楚院子裡琳琅滿目的東西,尤其是那四箱明晃晃的金子時,心疼的肝兒都是顫的,那四箱裡頭,除了錦陽長公主的一箱外,其他三箱可都是他的啊!是他這些人一點一滴攢起來的!
“武有良,本宮的珠簾呢?你怎麼沒有帶過來?”在錦陽長公主眼裡,那掛珠簾是她從父皇那裡唯一得到過的父愛,可以證明自己曾經被先皇念在心裡的東西,“你說,珠簾呢?”
“珠簾,珠簾,”良公公偷眼去看李靜宜正仔細擦試的那掛珠簾,他其實真的沒有打這架珠簾的主意,這樣的東西拿出去太打眼,根本不能變成金銀,不過是前兩年做壽,他看錦陽長公主這些年都淌有將這珠簾拿出來用過,便私下裡偷偷拿了出去在自己府上掛一掛宴客時多些尊貴體面,只是後來自己是越看越喜歡,便一直拖着沒有送回來,日子久了,連他自己都忘了還有這掛簾子的事,“殿下息怒,奴婢奴婢只是想借出去用一用,並沒有將御賜之物據爲己有的意思,奴婢但凡有一點兒這樣的心思,天打雷劈啊!”
“借走用用?御賜之物是你個閹人能用的?”李遠山早有殺良公公之心了,不過他知道現在不能動這個老匹夫,不然反而會激起錦陽長公主的同情之心。
李靜宜指着那箱金錠,“那這些呢?良公公搬走又打算做什麼呢?”
“奴婢,奴婢,奴婢是想用來鎮宅的,這些都是皇家之物,沾了龍氣的,奴婢真的打算將來都還給殿下的,殿下一定要相信奴婢啊!奴婢可是服侍殿下一輩子,恨不得將心都掏出來給殿下燉湯喝的人啊!”良公公眼見大勢已去,也豁出去了,不管不顧的撒起潑來。
錦陽長公主都要被良公公給氣笑了,這樣的瞎話都敢說,這老奴真的是將自己當傻子了這麼多年啊,“若不是今天靜娘臨時起意要抄你的家,本宮就會被你一直矇在鼓裡,這些先皇賜於本宮的東西,只怕永遠就在你家裡鎮宅了吧?!”
良公公再忠心,錦陽長公主再將他看作親人一般,以寬待他,甚至將他捧得如長公主府的二號主子一般,但君臣主僕這些還是刻在錦陽長公主骨子裡的,有些東西她可以賜,但良公公不問自取,而且拿的還是御賜之物,便是犯了大忌了!
“殿下,侯爺,這裡還有幾本私賬,末將看藏的嚴密,便拿回來了,”羅廣恩這一趟收穫頗豐,他的人多,什麼也沒給良公公留下。
李遠山知道錦陽長公主對這個不會有什麼興趣,便自己接了過來,他略略看了幾頁,笑道,“這下可好了,有這個東西,良公公也得去順天府住上住了。”
“那是什麼?”錦陽長公主感覺自己都要認不出來這個跟了自己三十多年的奴才了。
“這是良公公在外頭放高利貸的賬本,原來你纔是主謀啊,我就說嘛,就憑一個武鵬,便是有那個膽子,後頭沒有給他撐腰,他也不敢幹出掠人兒女逼良爲賤,逼死人命的事來!”
有道是冤有頭債有主,真正的始作俑着李遠山是絕不會叫他逃過的。
“來人,將武有良拿了,帶着這幾本賬冊,一併給何大人送過去,就說長公主殿下說了,長公主府裡容不得這樣作奸犯科的奴才,請何大人依律處置!”李遠山也不等錦陽長公主說話,開口吩咐道。
“殿下,長公主,求您救救婢啊,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願意將所有的家產都交給殿下,還有,那些事都是奴婢那個不肖子乾的,奴婢立刻跟他斷絕關係,殿下,求殿下再叫奴婢服侍在您身邊啊,便是做牛做馬,奴婢也願意啊!”
良公公這下害怕了,何伯盛那可是個活閻王,後背還有李遠山這個推手,再加上他這也是證據確鑿了,進去就是個死!
尤其是這些年他怕錦陽長公主跟李遠山日久生情,可沒少給李遠山下絆子,這到了順天府,李遠山也不會輕易饒過他,他現在寧願哭死在鹹安院裡,也不願意被送進順天府,“郡主,侯爺,奴婢願意戴罪立功,奴婢有下情稟報,奴婢真的就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