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姑姑見勸着無用,也不再多說,反而暗自慶幸自家收手的早,就是她家男人跟兒子,因朱姑姑的緣故,男人管着錦陽長公主的皇莊,兩個兒子各管了十幾間鋪子,雖然都不是攬總的大掌櫃,但朱姑姑知道自己家的事,她家的幾個男人,撐不起那麼大的場面。
但就這些,每年的進項,就足矣叫朱家上下過的比一般京官都富足,朱姑姑也是個心高的,兩個兒子都娶的錦陽長公主身邊出來的大丫鬟,如今孫子也有三個了,李靜宜沒回來之前,日子別提多風光順遂了。
當初李靜宜在珠洲收拾了馮掌櫃一家,朱姑姑也是聽說過的,李靜宜回來之後,朱姑姑在她手裡吃了教訓,知道這個主子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不問世事好哄騙的千金小姐了,所以回家就命男人跟兒子趕緊收手,將之前的賬能平的平了,填不平的,儘量退賠出一些,儘量不讓賬面那麼難看,畢竟只有她們的差使長久做着,纔有後福可享。
李靜宜沒離重華院李遠山已經將良公公的事跟她講了,這個良公公越來越背晦,李靜宜敲打過他幾次,偏猶不自省,那她也沒有理由再包容他。
不過李靜宜比李遠山更清楚良公公在錦陽長公主心中的地位,之前她狠狠敲打過良公公,結果他任我行我素,這其中也有錦陽長公主之後對良公公絲毫沒有冷待有一定的關係。
“父親也是知道母親那個人,最是心軟不過,良公公服侍她也有幾十年了,可謂是患難與共,說句不妥的話,母親未必沒有叫良公公做那昇天的雞犬之意。”
這次回來,李靜宜冷眼看了半年多,錦陽長公主其實是沒有膽子跟能力過的像以前的驕庶人那樣張揚肆意,但心裡未必不羨慕那樣的日子,所以纔會放縱良公公跟朱姑姑甚至是高進那些人,她不跋扈,卻養了一羣惡僕,“朱姑姑是聰明人,女兒敲打過之後,收斂了許多,還有那個高進,聽說喜歡做包訟之事?”
高進是錦陽長公主開府之後的長史官,錦陽長公主是個好說話的,高進在長公主府混的是如魚得水,膽子也被養大了,這些年大惡不敢,小錯卻是一抓一把,也得虧他是在長公主府,清流們找岔也會避着些,若擱其他府邸,早被政敵給掀出來了。
“這些事我已經派羅大去查了,尋個機會,你母親身邊,也該整整了,”自己交出爵位,日後只怕會更得隆武帝倚重,李靜宜又晉了瑞和郡主,時日久了,未必沒有人眼紅。
還有有父親在身邊好,事情只要交給他,自己只管安心在一旁做小女兒就好了,李靜宜伸手扶了李遠山的胳膊,“高進是朝廷派下來的,跟母親沒有多少情分,將來處置他不會費多少事,只是良公公那裡就麻煩了,父親就算拿住真憑實據,良公公只要推着說自己不知道,再在母親這裡哭求,母親只怕又要護着了,”
依錦陽長公主的糊塗性子,這事兒未必做不出來,到那個時候,便是隆武帝,也拿錦陽長公主沒辦法。
自己這個妻子,李遠山也是頭疼的很,“武有良是個閹人,服侍你母親是本分,若是仗着主子的寵愛興風作浪,誰也護不得他,”
李遠山跟良公公無仇無怨,之前他做什麼,李遠山也懶得管,只是現在長公主府有女兒在,他就不能給女兒留這些隱患。
“榮嵐這陣子沒少往良公公那兒砸銀子,”良公公爲人還算謹慎,但他私宅裡那對養子夫婦,就沒那麼低調了,李靜宜一早派人盯着武鵬夫婦了,“榮嵐現在能抓住的,一是恩義侯,”
說到雲馳,李靜宜有些想笑,但還是繃住表情,“二就是我母親了,她是不會這麼心甘情願回珠洲的。”
一個大都督之女的身份,從來滿足不了榮嵐,何況現在大都督之女,再也不能給她增添什麼,“這位榮大小姐出生之時,榮海已經頗有些功勳了,她並不曾受過苦楚,可是卻對權錢二字格外看重,”
李靜宜回想榮嵐過去的言談,記得榮嵐曾經說過,權力跟銀子都得掌握在自己手中,纔是真正屬於自己的,不然依靠別人的得來的,都是空!
“榮嵐喜歡將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錢跟權都是,”李靜宜不屑的一笑,可惜那些她自以爲牢牢掌握的東西,那一樣是靠她自己得來的?“所以她纔會攀着雲侯跟母親不放手。”
這京城裡錦陽長公主跟隆武帝血脈最近,身份最高,而云馳又是最能跟隆武帝說上話的,聽李靜宜提起雲馳,李遠山心裡怪怪的,榮嵐被羅逸陽奸騙的事,京城皆知了,她可不是青樓女子,大家先入爲主從良也是正常,但榮嵐不一樣,她是堂堂的大都督之女,這種事弄的人盡皆知,還依然堅強的活着,叫見多識廣的李遠山也是開了眼界。
“她找雲馳到底意欲何爲?呃,我是知道在珠洲的時候,榮家對雲馳頗有拉攏之意,但是現在,”便是爲妾,雲馳也不會弄這麼頂綠油油的帽子戴頭上啊。
李靜宜輕輕一笑,她對雲馳倒不擔心,不過她還是挺想看榮家倒臺之後,榮嵐會怎麼辦,“雲侯正在理着江南之事,自然對她敬而遠之,只是母親那裡,”
只怕是榮嵐越可憐,錦陽長公主的慈母心越氾濫。
“我已經知會羅三了,先將武鵬弄到順天府衙門裡,”掐住良公公,榮嵐的手,想伸進錦陽長公主府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李靜宜人一進安國侯府,就看到羅嬤嬤跟羅大領着侯府所有的下人候在大門處了,看到李靜宜落轎,俱都深深的躬下身子,給李靜宜見禮。
羅嬤嬤跟羅大李靜宜每年都會見過幾次,知道他們一個管着侯府內宅,一個掌着侯府外事,都是李遠山的心腹,李靜宜上前一步,親手將羅嬤嬤扶了起來,“嬤嬤莫要多禮,您是父親身邊的老人了,是靜宜的長輩,”
羅嬤嬤看着已經長成大人的李靜宜,自家小主子本該嬌養的深宅裡,沒想到卻遇到那樣不堪的事情,好在李家還在,“郡主太客氣了,老奴承侯爺信賴,多操了些心,都是老奴應當應分的事,”
羅嬤嬤是李家世僕,並沒有豪門世僕的驕矜之色,在李靜宜跟前,反而越發的恭謹。
“你的院子嬤嬤一直都叫人打掃着呢,要是想添什麼,只管跟嬤嬤說,”李靜宜跟錦陽長公主在侯府都有專門的院落,但她們即便到了侯府,也只是略坐一坐,這還是李靜宜頭一次要在侯府長住,李遠山說不激動,那是假的。
李靜宜在侯府的院子也叫重華院,跟她在錦陽長公主的是一模一樣的格局,只是如今李靜宜由縣主晉爲郡主,禮制上該換的佈置擺設,一早李遠山就叫人換過了。
玲心她們幾個隨着李靜宜過來的服侍人,先給羅嬤嬤見了禮,又和重華院裡守院的丫鬟們廝見了,便馬不停蹄的開始將李靜宜帶過來的東西鋪排開。
羅嬤嬤也不插言,李靜宜未到時她已經敲打過重華院裡的丫鬟婆子們了,難得正主過來住幾日,若是敢有一絲一點叫她不滿意的,不管什麼理由,全部發賣。
安國侯府以軍法治家,又一直沒有主母,李遠山一直住在外院,內宅裡也就錦陽長公主跟李靜宜的院子裡還留着僕婦,其他的院子都直接關了,如今難得見這麼些人過來,看院子的丫鬟婆子們激動的只差沒有手舞足蹈了,只差沒有將玲心這些人都供起來,什麼事都由她們來做,哪裡會有爲難之心?
重華院要佈置鋪排,李靜宜便跟着李遠山先回他的垂文軒說話。
“靜娘一回來,整個侯府都有人氣了,”以前李遠山也沒有覺得跟別的府邸有什麼不同,現在李靜宜這麼忽拉拉一大羣人往侯府一進,登時連甬道兩邊的樹都鮮亮了不少。
李靜宜從奉茶的小廝手裡將好泡好的茶,親自捧到李遠山面前,“那女兒以後就常回來住一住,”
“說起來,這裡纔是你的家啊,”錦陽長公主府將來還是得上交的,郡主又不能開府,這也是李遠山一心想將李靜宜立爲承嗣女的一個原因,他不放心將唯一的女兒嫁到任何人家裡去,只有女兒身邊全是侯府的人,他將來走也才能走的安心。
“等你這裡一切妥當了,就下帖子將交好的人都請過來坐坐,嗯,不成,咱們府上有了承嗣女,可是大事情,怎麼也得宴上幾天客,”李遠山捻着鬍子,隆武帝應下了,基本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了,他也需要昭告天下才成。
李靜宜理解父親迫不及待的苦心,“女兒又不是以後不回來了,西府三叔他們不是還沒有從通山回來麼?等到分宗的事情辦妥了,再提這件事也不遲,”不然她上祖譜的事,還得過李忠孝那些人的手。
“是我急了,”李遠山訕然一笑,“那可得說好了,以後你可得常回來。”
“女兒還想去咱們的莊子上看看呢,”之前她都快被錦陽長公主養傻了,除了偶爾往別府作客,根本就不怎麼出門,後來嫁到榮家,看到榮嵐的生活,李靜宜其實心裡也挺羨慕的,想出門就出門,還插手家裡的生意,錢財李靜宜不在意,可是能隨時出去走走看看,李靜宜還是挺嚮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