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公公清楚這樣的事他是絕不能沾手的,也不再跟榮嵐在這裡廢話,直接轉身就走。
“如今鵬大爺還在牢裡,公公您求了長公主幾次,都救不出他來,馬上武百戶就要回京了,將來這條小命,還不是捏到了李氏父女手裡?公公以爲,憑您跟榮家這麼多年的交情,他們會放過你麼?”榮嵐悠悠的抿了口茶,“您真的以爲,我走了,前頭的事李氏父女就不再提了?”
良公公還真是這麼盤算的,不然他也不會親自過來找榮嵐了,沒想到人沒攆走,反而叫他聽了這麼樁事!
榮嵐卻沒有打算停下,“良公公是不是想着只要有殿下在,就能保你無憂?公公真是想的太簡單了,你是誰?李靜宜是誰?李遠山又是誰?說句不好聽的,就算是李靜宜當着錦陽長公主的麪杖殺了你,難不成殿下還會爲你報仇?”
良公公咯咯一笑,“大小姐嚇咱家呢,郡主怎麼說也是咱家看着長大的,當初甫一回京,看到咱家就抱着哭的跟個孩子似的,”
“噢,那是我聽錯了,我怎麼聽說郡主當衆罰公公,都不止一次呢?”榮嵐噗嗤一笑,特意解釋這些,不正說明良公公心裡沒底麼?“公公在府裡,自然比我清楚,好像從珠洲回來的那些下人,除了玲心跟瓏意,幾乎都發賣了吧?還是全家一起賣的,我聽說郡主還搞了連坐?那次長公主府裡,少了一半兒伺候人,”
李靜宜是個好心念舊的?別說笑話了!
想想還關在大牢裡的武鵬,良公公頹然的重新坐到榮嵐對面,榮嵐說的沒錯,若是李靜宜念着他這些年的苦勞,只需一句話,兒子不就放回來了?“你說的容易,那是皇家的郡主,是安國侯之女,你以爲好下手?”
只要良公公肯幫忙,不就好下手了?榮嵐微微一笑,“下手不難,只是得手之後,咱們怎麼撇清自己,纔是關鍵。”
說的是啊!良公公身體前傾,“大小姐可有好法子?”
剛纔還正氣凜然的,這會兒?“哎呀我是跟公公聊着聊着,突然想到的,這樣公公的所有困厄都解了,當然,我也可以得見殿下在她跟前一盡孝心了,大家合則兩利的事,”
榮嵐雙手合什,兩眼閃閃發光,“公公想想,若是李靜宜病故了,那殿下會何等傷心?您可是殿下身邊最貼心的人了……”
這個還用榮嵐說?“大小姐還沒有想好怎麼辦?”良公公向後靠在高背椅上,“唉,也是大小姐最差還有珠洲大都督府撐着呢,不像咱家,說不得那天鵬兒就被砍了頭去!”
“算嘍,”良公公這回是真的要走了,便宜都想佔,但是主意卻不想出,榮嵐這是跟自己逗着玩兒呢,“咱家老了,又是個無根之人,好好伺候主子,以後得個善終就是了……”
“若是李靜宜中了毒呢?”榮嵐看着良公公的背影,冷冷道。
下毒?給李靜宜?良公公一臉猙獰的瞪着榮嵐,“咱家雖然接了榮家些許銀子,可這些年也沒少往珠洲寫信,大小姐犯不着這麼害咱家吧?”
榮嵐噗嗤一聲笑了,“瞧公公嚇的,我又沒說叫公公下毒,您放心吧,坑誰我也不能坑公公啊?咱們以後還得繼續合作呢不是?”
“看來榮大小姐是有妙計了?”良公公湊到榮嵐面前,小聲問道。
一個快入土的太監,口中噴出的濁氣能將榮嵐給嗆吐了,她微微往後挪了挪身子,屏息笑道,“安國侯府插手不易,長公主府公公將來又不好撇清,可若是別的府上呢?”
良公公衝榮嵐伸了個大拇指,“看來榮大小姐已經選好府邸了?”不知道誰家要倒黴。
人選嘛,確實有幾家,不過現在榮嵐並不打算告訴良公公,“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公公太高看我了。”
“那大小姐可得快着些兒了,咱家那個兒子,還在順天府大牢裡關着呢,”有了希望,良公公不由也急切起來,自從李靜宜回來之後,他在長公主跟前的影響力和府裡的地位,都一落千丈,這說一不二的日子過慣了,如今的日子,還真不好適應。
“這些日子公公該救大爺還要接着救,我看李靜宜還是記着跟公公這些年的情分的,不然,”榮嵐做了個下劈的動作,“大爺只怕早不在了。”
這個倒是,但是拿着自己兒子的命跟孫子的前程來威脅他,更叫良公公不悅,“你的意思我明白,不過你也得趕緊,還有,你這裡我以後不再來了,有什麼事,咱們就在皇城大街的人和茶樓見,那裡是咱家的私產!”
良公公爲了兒子着急,榮嵐心裡其實比他還急,雲馳已經動身去了江南,到底是做什麼,榮嵐一點兒底也沒有,而且她心裡還藏着一份濃濃的不甘。
李遠山帶着李靜宜去的是京城附近的一處莊子,也是當年御賜的莊子,被各代侯爺們用心經營,已經成了京郊附近最大的莊園了,即使皇莊,也頗不能比。
李靜宜從珠洲一路回來,再不像以前一樣,是個除了內院的四方天,什麼都沒見過傻丫頭了,出了京城大門,她就叫玲心針車簾挑起,一邊與騎馬走在車邊的李遠山說話,一邊欣賞初春城外的美景。
此時的風拂在面上已經有了暖意,李遠山也不擔心女兒着涼,用馬鞭一一指點着路邊的景物,與她細說這些都是誰家的產業。
李靜宜出門頭天,親自往長公主府去請錦陽長公主,希望她能同自己一起,往城外走走,可惜錦陽長公主正對女兒久住安國侯府不滿呢,哪裡還會跟着她還有李遠山一道兒出去,苦勸無果,李靜宜只得應諾從外頭回來便搬回錦陽長公主府,纔算脫身。
李靜宜難得出府一次,身邊的丫鬟更是如此,她索性將身邊的幾個全都帶出來了,除了與她同乘一車的玲心,後頭的小姑娘足足裝了兩車,李靜宜聽着後頭隱隱傳來的嘻笑,心情更好了,“父親,到了莊子上,您教我騎馬好不好?女兒還從來沒的打過獵呢!”
先帝在位時身體一直不怎麼好,什麼春狩秋狩的基本就是虛設,便是李靜宜這種貴女,也沒有正經出門行獵過。
學騎馬?還想打獵?女兒越來越有活力,李遠山是最高興的那一個,“成,只要你不怕日頭曬,爲父教你,不過行獵只怕不行,咱們莊子離城太近,根本沒有打獵的地方,等秋天吧,你將馬練熟了,咱們往遠處走走!”
李遠山從出門就暗中關注女兒的臉色,雲馳明天要離京,他們今天出城往莊子上,女兒並無一點異議,顯見對雲馳並沒有其他的心思。
若是女兒尚在閨中時,雲家求娶,李遠山是一百個願意的,可是短短三年,滄海桑田,雲馳再好,也不可能成爲他的女婿。
“等咱們從莊子上回來,春闈就開始了,等成績出來,侯爺咱們也學學別人,給咱們郡主從榜下捉個好女婿回來!”玲心可是親耳聽見雲馳跟李靜宜說的話的,她看李遠山跟李靜宜心情都不錯,大着膽子道。
李遠山朗聲大笑,“玲心這主意好極!”
歡聲跟笑語就坐在後頭的馬車上,此刻也探出身子,“侯爺只管坐鎮指揮,奴婢幾個去就成了!”憑她們的功夫一準兒能挑個最俊的!
結香見李遠山一點兒生氣的樣子都沒有,暗中給自己鼓鼓勁兒,大聲道,“咱們郡主哪裡用去捉,侯爺跟皇上說一聲,只管在新科進士裡挑一個賜婚就行啦,戲文裡不都是這麼演的嘛?!”
賜婚?那也就是戲文裡演一演了,李靜宜無奈的靠回車壁,衝身邊笑盈盈的玲心嗔道,“你們要是再這麼打趣我,我可不去莊子上了,叫你們都沒得玩!嗯,回府以後,我也再不會叫人請戲班子唱堂會了,省得將你們這些小姑娘都給教壞了!”
“玲心怎麼是打趣你,她可是爲你着想,好丫頭,等到了莊子上,去你羅二叔那裡領銀子!”
既然女兒可以承嗣招夫了,那這事兒就該提上日程,李遠山可不希望女兒一直這麼孤單着,何況他問過周世青了,女兒的身子已經調養的差不多了,早些成親,他也好早些抱孫子不是?
“父親,我可真不去啦!”李靜宜不滿的拉下車簾,恨恨的瞪了一眼一旁後着嘴偷笑的玲心,“你要是想叫我成親,那就先給咱們玲心找個好女婿!”
“郡主,您答應過奴婢的!”
玲心被李靜宜的話嚇壞了,她纔不願意嫁人呢。跟着李靜宜,她是郡主身邊的大丫鬟,真嫁了人,那可是生死不由人了,別人不說,就看看府裡的安嬤嬤跟朱姑姑,恨不得生出八隻手來辛苦算計,伺候舅姑,掙來的不還是爲了夫家?
要再養幾個不爭氣的兒子,那纔是無底洞呢!
“什麼時候?本郡主忘啦……”
李靜宜得意的眨眨眼,目光中滿是你來打我呀的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