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張嬸一聽到作坊,又渾身來勁了,眼睛發亮,“小寧啊,這棉巾的生意現在越做越大,清水縣,蘇州城,還有京城,那車隊啊,不停不休地來回運着貨,整個大名朝,就我們桃村的棉巾最好!”
林小寧心中得意的笑了,是啊,這棉巾作坊,是她做的最偉大的一件事情,讓這個時代的女子的隱私之物充滿乾淨藥香。再也不用那樣揹着人,在陰暗處晾曬着那些不得見人的紗布。她引領了這個時代的有錢女子對於此物的消費觀,一次性使用!
遺憾的是鄉村女子不捨買林家的棉巾,多是自己私下用棉紗縫製此物使用,仍是反覆使用,卻至少改正了觀念,知道買一把益母草來煮一煮。棉花,這個時代棉花比較貴,這二年價格降了,應該是種植的人多了,但這個價格還是貴了,得想法增產,所以,那塊開出來的地,明年全部種上棉花。
林小寧看着作坊裡勞動忙碌的婦人女子們,覺得自己雖然不是那麼聰明,但有一點是優勢的,那就是她有着七百多年後的見識。
離了棉巾作坊,林小寧又去了瓷窯處,小鄭師傅又收了好多徒弟,現在做瓷片的坯模,又打了許多個,不懂做坯的漢子們是一看就會,主要的技術力量是放在上釉與描花,產量越來越高。
磚窯就不去看了,那方老的二兒子現在做得風生水起的。根本不用操心。
傷藥作坊,李師傅帶着傷殘的徒弟,一日不敢鬆懈地製藥散,如今西南有戰事,藥的供應不能斷,萬一有個差池,林家怕是有禍。所以林小寧萬般囑咐。一定要保證量,但品質是一點也不能出錯的。現在乾脆不做丸了,只做藥散,節省時間成本,用油紙截成小片包着,每個戰場的兵可發放一包,受了傷,自己打開油紙布撒在傷口上就行。
現在正是酷暑天,林小寧走一圈,就覺得全身汗津津。太陽曬得她頭髮都燙手。她在火熱的太陽底下,笑吟吟地把地裡的莊稼摻注了一些空間水。
當林小寧給地裡澆好空間水。回到家裡時,已是下午時間,廚房煮了一大鍋酸梅湯,用了家裡去年存下的冰塊鎮着。付冠月午睡而起,聞到酸梅湯的味道,饞得很,還沒冰透,便端起碗。優雅地喝着。
付奶奶現在與廚房的辛婆子現在成了無話不說的好姐妹,二個人一天三頓的變着法子讓付冠月吃得多,吃得好。帶着肚子的女人,就是在農家,也是會稀罕些,況且是林老爺子的長孫媳的頭一胎。廚房裡哪個不注意啊,做的吃食也是由着老大夫開了膳食單,不敢一絲馬虎。
林老爺子精神頭倒是好,時時找找方老、鄭老去打牌,中午睡了一大覺,醒後喝了一碗酸梅湯,打算晚上去老鄭頭家吃飯。便吩咐了丫鬟去老鄭頭家打個招呼,說是天熱得很,不如晚上打打牌,消消暑氣。
鄭老現在基本只在家裡呆着,玩牌逗孫女,間或教教大牛手藝。鄭老的教法奇,基本什麼也不教,只讓大牛自己做,做得不好就直接摔掉,一句話也不說。做得有一些感覺了,就指出來:這一處還過得去。鄭老這樣教得奇,大牛學得也奇。林小寧去京城這陣子,鄭老摔了無數大牛做的瓷品,終於有幾個沒摔的。大牛對鄭老那是恭敬得不得了,成日泡在鄭老的小作坊,對着鄭老燒出的瓷器凝神看着,有時一看就是一個多時辰。
林小寧覺得,這大牛是有天份的,和鄭老一樣是癡人,不然能對着一個瓷瓶子看一個多時辰?就算是她,也能稱得上是有品的人吧,曾姑娘說她沒品並不表示她就真沒品了,品不是說出來的。可她也沒法看一個瓶子看一個時辰。大牛這就是看到門道了,鄭老不易啊,這麼多年,終於得了個好徒弟。
孫氏已是挺着個大肚子,林小寧去給她號了脈,一切安好。孫氏孃親篤定地認爲孫氏肚子裡是個男娃娃,從最初孫氏有孕時愛吃酸起就這樣嚷着。到了現在,所有人都認爲,孫氏肚子裡是個男娃了,從沒做他想。孫氏的地位水漲船高,鄭老也成日想着那個曾失去的大孫子就在孫氏的肚子裡,快要出來了。
黃姨娘自生了閨女後,帶着閨女在自己的院裡住着,又買了兩個丫鬟帶着女兒。鄭老雖然對黃姨娘極不待見,但對黃姨娘這個女兒,自己的孫女子,那是疼愛的很,時時都要給她買禮物。這黃姨娘的女兒也靈得很,一看到鄭老就張開粉嫩嫩的胳膊,咿咿呀呀地要抱。把鄭老的心都疼得要化開了似的。
林小寧去看過黃姨娘,黃姨娘容貌因爲月子坐得好,倒是恢復了,但心中仍有諸多不甘。聽她說話就能出來,充滿着抱怨,還極爲絮叨。一會兒道小鄭師傅這個月給的銀子少了,一會兒又說,那二個丫鬟盡是揹着她偷懶耍滑,又喜背地裡說三道四,眼中完全沒有她這個姨娘,要好好管教纔是。林小寧只得無奈的搖頭。
這個暑天過得有些悶,心也是悶悶的,林小寧在初一馬上來臨之前,收到身在西南寧王的信。
寧王信中說,知道了她現在桃村,讓她一直留在桃村,西南已一舉攻下三座城池,今年收復西南有望,等西南戰事一結束,他就去桃村下聘。最後說,藥水有奇效,小豹子是我的福星。
只是隻言片語,但林小寧還是觸目驚心,知道戰爭無法避免,但戰爭,不管是勝的一方還是敗的一方,都是死傷無數的,慘不忍睹……
三座城池,號角一響,硝煙四起,多少生靈塗炭!她是和平時代長大的人,她不想去想,那是電視裡的節目,不是真實的生活。
林小寧自我安慰着:想這些做什麼,戰爭就是這個時代,也離我遠着呢,桃村,早就不是“逃”的諧音了,是世外桃源,我就種好我的地吧,比什麼都好。
被林小寧澆注過空間水的莊稼,這幾日瘋長,村民們都驚呆了,張口結舌,都被驚得不知道喜了。
林老爺子與魏老爺把林小寧拉進林家主院的小廳。
林老爺子開門見山:“寧丫頭,是你給地裡下了藥水是嗎,有人看到了。”
魏老爺滿眼喜色:“小寧啊,當初清凌說過,不止是釀酒用好水,你還要用好水灌溉田地,種植五穀來釀酒,我只當是說笑,這多糟蹋那樣的好水啊。看來你配出了藥水來澆地,第一回,是你離京前,莊稼就一陣瘋長,這一回,可是有村民親眼看到你往地裡倒藥水。”
林小寧不動聲色:“是的,我想讓莊稼增產,除了釀酒,其它的留種,想看看這樣一來,是不是以後我們的莊稼就年年不止收三百,能收六百,八百。”
魏老爺與林老爺子驚得站起來:“小寧,你說的可是真的,能收八百?”
林小寧尷尬了:“爺爺,魏爺爺,你們知道我不會種田,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收到八百,還沒到秋天呢。這藥水,就是當初教我華陀術的師傅傳給我的,要不這樣,以後每回要到莊稼澆水時,就每戶佃戶來取一點藥水,灑在田地,省得我一個人澆一回,就得逛二千多畝地,累得慌。”
林老爺子認真地問:“丫頭,這藥水沒問題吧?”
“當然沒問題,村民來取藥水時,我可當面喝給他們看。這藥水就是比糞肥更好的肥料。但得有一條,今年所有的收成,佃戶那一部分得全部上交,我們按市價給他們銀子,他們的口糧去另買。”
魏老爺與林老爺子吭吃一聲笑起來了,林小寧莫明的問:“笑什麼?”
魏老爺笑得鬍子抖了:“好丫頭,好主意,就這麼定了吧,老林頭?”
林老爺子笑着點頭:“嗯,就這麼定了,回頭我們去和馬村長說一下,關於佃戶不留糧的事。”
林小寧這時反應過來,他們兩人在笑什麼:當面喝比糞肥更好的肥料!也不禁啞然失笑。
卻見林老爺子笑臉淡了下去,黯然道:“寧丫頭哇,你那個師傅我沒見過,真是想當面謝謝他啊,他是我們家的貴人,是桃村的貴人啊,卻就這般去了。也沒能給他尋個風水寶地,隆重安葬,代代祭拜。”
林小寧也跟着嘆了一氣:“師傅知道他不久於人世,才離開了,師傅正是不想我們這樣啊。”
魏老爺與林老爺子相看了一眼,魏老爺道:“老林頭,不如我們讓村裡爲這隱世高人建一座廟,村民們可祭拜,求他在天之靈,保存桃村風調雨順,年年豐收?”
“好,好好”,林老爺子激動起來,“是應該建一座廟,是應該啊!寧丫頭,你師傅叫什麼名?可有什麼名號?”
林小寧想了想:“師傅沒說過,只道與我有緣,但如果真是要修廟的話,不如叫師傅爲‘五穀神’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