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苓盯着擺在面前的三隻酒杯,目光疏離,表情淡漠,“少將軍,臣婦不懂飲酒。”
穆天北狂搖頭,兀自不信,“小楊夫人才情高絕,武功卓絕,說不懂飲酒,天北卻是不信的。來來來,才三杯而已,幹了吧天北祝小楊夫人事事順心,家宅平安,夫榮子貴”
“多謝少將軍吉言,臣婦也祝少將軍萬事如意。不過這酒仍是喝不得。”采苓心裡腹誹不已,家宅平安?你少來幾次偶遇我就家宅平安了。夫榮子貴?那就要看你老人家心情好不好了。事事順心?這個真的很難。
砰穆天北把酒杯重重地放落酒桌,深邃黝黑的眼眸轉向李玉樓,似乎快到發作的邊緣,李玉樓的臉色也極不好看,呼吸在慢慢變粗。
采苓眼珠轉了轉,看來今天不喝,穆天北是不會走的,李玉樓也是要發飈的,罷了罷了,怎麼着也得爲相公掙這個面子
“少將軍,臣婦說不懂飲酒,蓋因臣婦自小體弱多病,跟隨師傅在山中習武健身保命,學了些不好的習性,怎麼也改不掉。最麻煩的是,臣婦喝酒一向直接用罈子,用酒杯喝,臣婦是萬萬不喝的,連潤喉都不夠嘛。”
采苓指了指酒桌上的一斤小酒罈,彎着眼睛笑道:“不如,我和少將軍一人三壇?”
“三壇?”穆天北劍眉耷拉下來,斜着李玉樓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哪,賢夫婦竟然都喜歡用壇喝酒哪。”
看來穆天北迴想起那日在東蘺居大醉而歸,被李玉樓扔上馬背踹回家的事了。
采苓眨着眼睛,淺露貝齒,故作不知穆天北的酸意,揚聲喊福三:“快叫小二上六壇酒來,今**家夫人要和少將軍暢飲一番。”
六,六壇?
福三看向李玉樓,見他比出八的手勢,不由虎軀一震。得,這位更狠,直接要八壇了
穆天北的視線已經粘在采苓身在她身邊多坐一會,做什麼都無所謂。那樣的淡然恣意,那樣的從容不迫,那樣的寬厚大度是在其他女子身上看不到的,爲什麼,爲什麼這樣可心的人兒,卻屬於旁邊這個鬍子拉碴的傢伙真是狗屎運的傢伙
不服啊不服
“拿酒來”穆天北眼睛盯着對面的女人,一巴掌拍在酒桌上,他迫切地想要做些什麼,好澆滅他心頭的熊熊烈火。
小孫掌櫃和小二一起抱着酒罈子進來,一見是自家小少爺要喝,頓時嚇得面白如紙,連連勸慰,卻被穆天北一掌推出了包間,只得守在房門外聽動靜,隨時準備進去扛人了。
李玉樓擔憂的目光落在女人身上,見她只是調皮地眨眼睛,他讀懂了裡面的放心二字,便扭頭狠狠地盯着穆天北。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穆少將軍早就死上十回八回了。
采苓抱起拍開泥封的酒罈子,心中感慨萬分,多少年沒有吹瓶了啊,但願從前連吹五瓶的功力還在“日出江花紅似火,君子一定把酒喝乾了”
唸完勸酒詞,采苓便把小嘴湊到壇口,咕嚕咕嚕灌了一罈,砰地把罈子摔到地上,美目斜着穆天北,“咋的?還沒喝你就傻啦?感情鐵喝吐血,您不喝,臣婦就當您看不起臣婦,從此以後再別提什麼恩情。”
穆天北從驚愕中醒來,忙道:“不是不是,我是聽小楊夫人說的那句挺有意思……君子一定把酒喝”
咕嚕咕嚕,砰穆天北砸掉罈子,腦袋有些晃,目光有些迷離,笑嘻嘻地抱起第二壇,“來來,夫人,咱們再來。”
李玉樓臉一黑,“那是我夫人”
穆天北翻翻白眼,“哦哦哦,對不起,喊少了字兒。小楊夫人,第二句是什麼?”
“天上無雲地下旱,剛纔那壇不能算。一碰二喝老規矩,好事成雙兩相願。幹了”第二壇下肚,采苓揉揉胃部,眼眸亮晶晶地衝李玉樓飛了個媚眼,李玉樓夾了塊肉遞過來,她笑眯眯地就着筷子吃了,兩人之間瀰漫着濃濃的愛戀,把穆天北看得那個鬱悶,跟着喃喃兩句,也喝了,這下他兩條長腿開始打晃了。
采苓抿着嘴笑,“少將軍,您要繼續嗎?”
“繼,繼續”
“好樣的,喝了是英雄,不喝是狗熊。幹了”
“天藍藍,海藍藍,一罈一罈往幹”
“喝酒不喝醉,不如打瞌睡,何況這是酒,不是敵敵畏。人生難得幾回醉,喝酒一定要到位,幹了”
第五隻罈子從穆天北手裡砸下去,他的人也跟着往桌子底下哧溜,福三抱着兩壇酒進來,問還要嗎?
采苓捂着嘴指着桌子底下的穆天北笑,“不要了,要來給他洗澡嗎?”
“我們走”李玉樓一把橫抱起采苓,蹭蹭蹭地出了包間,在一片驚呼聲中大步下樓,和采苓一起上了馬車。
絮兒和娟兒不敢上,福三隻得讓福四另外僱傭一輛車送她們回去,自己帶着黑風和福五一起送主子先回了。
車廂裡,李玉樓仍抱着采苓不放,眼眸暗淡,暗藏悲傷,“爺讓你受累了。”
采苓仰起頭,在男人脣上啵了一口,搖着手指笑,“夫妻一體,不要說什麼受累不受累,爺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我們的將來。采苓沒什麼用,喝幾杯酒還是做得到的,爺不怪采苓放浪無形纔好。”
李玉樓低頭在女人額上一吻,“不會,爺知道你是爲了爺好。嗯,方纔你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哦,那個啊,就是勸酒詞嘛。”
“挺有意思,還有沒有?”
“有哇,你聽着。危難之處顯身手,哥替妹妹喝杯酒”
采苓虛握小手做酒杯狀遞到李玉樓脣邊,他用力吻下,又問:“好玩,夫人是從哪裡學來的?”
“嘻嘻,你在套我話哦,我不告訴你。”采苓搖着手指,迷離的眼神落在男人隱着悲痛的眸中,長長地嘆了一聲,把頭埋進他的頸間,喃喃低語,“爺,因爲你,采苓的人生纔有意義,千萬千萬不要放棄我哦,不然我會生不如死的。”
“嗯。”
得到承諾的采苓滿意地蹭蹭,在男人懷裡沉沉睡去。
自從這次斗酒之後,穆天北再也沒有上門找過麻煩,聽說侯爺夫人正在給他物色結婚對象,每次沐休估計都花在了相親上,到了七夕節的時候,就傳來鎮北侯府與刺史府聯姻的消息。
采苓聽了一笑置之,她的莊子又要豐收了,哪有時間管這些閒事。
七月初十的沐休,李玉樓卻沒有回來,福四送來了他的親筆信,囑咐她收糧之後不要賣,最好分幾個地方藏起來,並要她看信之後立刻燒燬,不要傳於六耳。
到了此時,采苓終於明白東北軍擴軍的目的不簡單,恐怕很快就要與西涼一戰了,只是不知李玉樓與廢太子之間到底有些什麼計劃,難不成真要隨軍作戰?
也許是軍職太低,打探不到什麼有用的消息,李玉樓必須立功受獎升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