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苓呼吸着寧致遠清新如蘭草的氣息,把頭抵在他胸口蹭了蹭,低低笑道:“還有十個月就可以見面了,以後……時間長着呢。
?“嗯,我知道,可是……”寧致遠頓了頓,咬着牙關將溫軟的身子推出去,“時辰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放心,一切都有我,你且安心等我來接。”
??采苓深深望他一眼,直到將他的樣子刻進腦子再也不會忘記,道聲珍重,便朝停放馬車的小巷子走去,柳枝遠遠朝寧致遠福了一禮,匆匆跟上,很快,兩道嬌小的身影便消失在大霧中。
??寧致遠怔怔地站在原地,手裡託着包滿銀子的小包袱,心裡突然涌起一股欲/望,他想再看看江采苓,她這樣的消失方式讓他感到害怕,似乎這霧是頭怪獸,把他的采苓吞進去再也吐不出來了!
??他衝進霧裡,沿着采苓來的方向尋找,卻什麼也沒有找到,讓他沒想到的是,這種尋找,持續了好長好長時間,幾乎要窮盡他的一生。
??寧致遠在碼頭附近四處尋找的時候,采苓還不知道危險已經臨近,她在興致勃勃地逗着柳枝玩,一心要弄清楚柳枝和那個阿勇的故事,奈何柳枝嘴巴實在是緊,翻來覆去只有這幾句:“他是我表哥,在車行裡趕車拉貨度日。”其餘怎麼也不肯講。
??采苓鬱悶得不行,正想着要不要命令她回答問題,馬車突然停了,接着劇烈抖動起來,外面似乎有打鬥聲和阿勇的慘呼聲。
??采苓的第一個念頭是:出事了!第二念頭是:她被算計了!
??咔嚓!一隻大手扎進厚厚的車門,五指如鐵鉤,用力一拽,木板碎裂橫飛,采苓只來得及拔下發間的銀簪子,就被人揪出車子扔到地上,右腳踝和臀部傳來劇痛,但她沒時間去理會是否受傷,她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倒在車輪下的阿勇身上,她聞到了血腥味。
??同樣被丟下車的柳枝一見阿勇的樣子,立刻尖叫着撲上去,顫抖着雙手扶起阿勇的頭部,一聲一聲地叫着他的名字,發現他還活着,只是被打傷暈過去,便失聲痛哭起來。往日總是淡定自若的小姑娘,終於在受傷的心上人面前方寸大亂。
??采苓將捏着銀簪的手藏在斗篷下,在三名黑衣人的步步緊逼中節節後退,挑在馬車上方的燈籠早已掉到地上,還在掙扎地燭光舔着了油皮燈籠,發出短暫的亮光後終於熄滅,采苓的面容卻已落入他人眼中。
??“盤子很亮嘛。”中間那人嘿嘿奸笑起來,伸出一把寒氣逼人的長刀,手腕微微一動,便削去采苓緊繫的斗篷,被突然的冷風一吹,采苓肩膀縮了縮,立刻將手中尖尖的銀簪頭貼近頸動脈,大叫道:“別過來,否則我就死在這裡!”
??“哎喲,我好怕哦。有本事你就刺,你若死了,我馬上送這兩個奴才下去陪你!”
??大霧中又走出一名黑衣人,唰地將手中鋼刀架在柳枝脖子上,阿勇已經暈死過去,可以無視了。
??采苓心中暗暗叫苦,這大霧裡不知藏了多少人,她和柳枝兩個女流之輩,如何能夠逃脫?她默默無語擡眼望天……老天爺,你要耍我到幾時纔夠啊,穿越當個失勢沒地位的貴女就算了,出門送個行都會遇上劫道的,下一步你是不是要安排個大俠來一出英雄救美啊!
??大概老天爺還沒起牀,沒聽見采苓的呼喊,救美的英雄沒見到,拿刀的黑衣人倒是來齊了,一共是7個人,個個拿黑布蒙着臉,聲音也陌生,采苓苦苦哀求,許了許多金銀珠寶,可就是沒人動心,只把她緊緊圍在一個牆角,似乎在等什麼人。
??看樣子還有後着,暫時不會沒有殺她的打算,采苓看看仍在低聲哭泣的柳枝,咬咬牙,又把銀簪舉向脖子,並且用了很大的力,隔着霧氣,都能看到一縷鮮血在往下淌。
??“你!該死的!”發現她的舉動,當中的黑衣人有些氣急敗壞,上來就要搶簪子,采苓再用力些,更多的鮮血流了出來,他只得舉手退後,“說吧,你想幹什麼,除了放你走,別的可以考慮。”
??“放了他們。”采苓遙指柳枝和阿勇,“你把他們放了,我就跟你們走,反正你們想要的只是我,他們只是一般下人,不應該被牽連進來。”
??黑衣人眼中泛起奇異的光,蒙面巾在抽動,似乎在嘲笑采苓,“你以爲他們回去還能落得好?教唆拐帶主子離府是死罪!”
??“要你管!柳枝,你們逃吧,帶着阿勇,逃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府,再也別進長安。”身上的痛和脖子上的流血讓采苓眼線慢慢開始模糊,但她強撐着最後一絲清明,她一定要看到柳枝和阿勇逃離這裡才甘心。
??“不!柳枝不走,柳枝死也要和小姐死在一起!”柳枝放下阿勇撲過來,象只老母雞似的護在采苓身前,“想要小姐的命,就從我屍體上踏過去!”
??黑衣人不屑地扭頭,“切,兩條賤命能值幾個錢,要不是有人留了話要活口,大爺早撕了你。”
??采苓感動柳枝的忠心之餘,趁着黑衣人不注意,偷偷擼下一隻銀鐲塞到柳枝的腰帶裡,隨即用力將她往阿勇的方向一推,冷着臉道:“你走吧,你留在這裡只會成爲我的累贅,快點帶着阿勇離開,看着你那哭哭啼啼的樣子就煩,本小姐還沒死呢,你嚎什麼喪!”
??“小姐~~~”柳枝心好痛,她頂頂善良的小姐,就想把她激走,可是,她真的捨不得離開她啊。
??“柳枝!你這個笨蛋,再不走,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的!”采苓把背貼到牆上,痛苦地閉上眼,舉着銀簪的手在顫抖,這蠢姑娘,難道看不出她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嗎?三個人都死在這裡太吃虧了。
??“小姐你別……好,柳枝這就走,小姐多保重。”柳枝雙膝跪下,重重地給采苓磕了三個頭,隨後用盡吃奶的力氣將阿勇扶進馬車,自己再最後看了一眼小姐,拾起馬鞭坐到駕車位上,甩了個鞭花,瘦馬打着響鼻邁動馬蹄,得得遠去。
??“讓他們走,我看她這弱女子帶着個重傷員能跑多遠,早晚被抓回去處死!”黑衣人帶着嘲諷盯着依舊緊閉雙眼的采苓,發了暗號下去,馬蹄聲毫無阻礙漸去漸遠,直到消失。
??黑衣人將刀插回背上的布囊,解下腰間的粗繩走向采苓,“替罪羊已經走了,該我們上路了……嗯?怎麼暈了?老三,動作快點拿傷藥來!媽的,這下老鴇一定不肯多出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