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
等雙胞胎吃飽撂了筷子,下面的也跟着說吃好了。王爺那邊卻還要喝,揮手叫他們先散,他要把酒桌移到偏廳去繼續喝,說今晚不醉不歸了。
衆人暗道王爺已經醉了。不醉不歸,你在自己家裡喝呢,要歸到哪去。忍着笑三三兩兩地上來道了晚安,相攜而去。
李玉樓不在,張氏和朱氏是寡婦不好服侍公公,采苓便讓羅嬤嬤等人送兒子回去梧桐院梳洗睡覺,又喊了王爺房裡的蘭側妃留下來,“王爺怕是要醉,沒人在身邊照顧不行,今晚就辛苦您了。”
蘭側妃今年三十五歲,皮膚保養得不錯,眉眼如畫,擅長古箏,當年也是上京城有名的才女,如今卻是個表情木訥、如行屍走肉一般的頹廢美人。采苓打聽過她的事兒,知道她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爲她進門之後連續懷了兩個孩子都不慎落胎,太醫道今生都不會再有孕了。
不單單是蘭側妃,除了王妃,王爺的姬妾也都無出,在蘭側妃後面來的更是連懷孕的跡象都沒出現過,其中貓膩不言自明。王爺有了三個嫡子,便睜隻眼閉隻眼,沒有追究,女人們心中有苦說不出,日子久了,也就不再奢望,只求有吃有喝渡過餘生。
蘭側妃被留下,其餘幾位便有羨慕嫉妒渴望懇求的各種眼神投來,采苓只作不見,親熱地拉了蘭側妃到次桌上嘀嘀咕咕說了一陣。蘭側妃粉面泛紅,連連點頭,更讓姬妾們恨得牙都要咬碎。
王妃不中用了,世子妃親近蘭側妃,顯然是要擡她出來充場面,日後只怕王爺要長留春蘭院了。
王爺酒興正濃,不肯放下杯子,采苓便讓人另外整治一桌熱氣騰騰的席面送去了偏廳,請王爺和兩位舅爺移步,繼續他們的豪飲,自己和蘭側妃在外面聽候差遣,準備醒酒湯和熱水等物事。
花廳裡的殘羹剩飯快收拾乾淨的時候,李玉樓匆匆跑進來,見采苓還在便笑了,星眸閃爍,帥氣逼人,“我剛從城外莊子回來,還有吃的嗎?”
采苓下巴往偏廳方向揚了揚,“王府什麼時候能少了您一口吃的。快去吧,幾位爺正等着您哪。”
李玉樓嗯了一聲,大步走進偏廳,告了罪,說出城辦事回來晚了,自罰了三杯才坐下。采苓急忙給他盛了碗雞湯,怕他空腹喝酒傷了身體。
擡眼一看,舅舅馮梓涵和福王都用羨慕的眼光在看李玉樓,采苓想了想,便給在座的每一個人都盛了一碗湯,這才個個歡喜,繼續開懷暢飲。男人是孩子,時常要哄,這話果然沒錯
退到外面,蘭側妃不無羨慕地說:“世子爺脾性真好,竟然在你面前自稱‘我’。平時他一定對你很好吧?”
“還好啦,不發脾氣的時候怎麼看都順眼,生氣的時候就看誰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采苓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心裡美滋滋的,見蘭側妃又是羨慕又是失落地嘆氣,急忙拉着她的手道:“其實王爺也很好哇,我到王府這麼久,還從沒見他對您紅過臉。”
蘭側妃垂下眼瞼,聲如蚋蚊,“王爺,已經很久沒到內院過夜了……”
自從王爺和王妃吵了架,一直住在外書房靜思齋的事采苓是知道的,但王爺要去哪裡睡覺不是采苓能管的,她只能勸說蘭側妃:“只是暫時的,等王爺氣頭過了,也就回去了。”
蘭側妃沒有作聲,采苓幾乎可以聽到她內心的嘆息。
想起前天王爺一個人跑去梧桐院蹭飯的落寞景象,采苓覺得王爺其實也是渴望親情的,但王妃的所作所爲讓他對身邊的女人有了戒心,情願拉開距離做個冷情丈夫,也不願再因爲自己的失誤給孩子們帶來傷害。
也許,身邊這個女人可以給王爺一點心理安慰……采苓細細打量蘭側妃,她雍容的氣度、優雅的舉止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她看王爺的眼神是深情的眷戀的,事實上,她的視線一直落在王爺身上沒有離開過,想來,她對王爺是真心的。既然這樣,何不在後面推她一把?
采苓想到就做,在王爺第一個醉倒,這場宴會終於落幕時,她說自己身體不適無暇照顧王爺,辛苦蘭側妃代勞,順利將兩個人送進了靜思齋。至於蘭側妃能不能把握機會再次擄獲王爺的心,那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目送小廝們扶着金陵王和馮梓涵去了客院,李玉樓握了采苓的手,緩緩在月下漫步。
秋風送來幽曇花的清香,花影搖曳,月掛梢頭,乾淨的天邊有幾顆星星在閃爍。采苓把頭靠在男人的肩膀上,心裡格外平靜。
“月色真美啊。”
“嗯,再有一個月就到中秋了,聽說你要辦中秋宴?”
“是呀,家裡適婚小孩多,不辦幾場飲宴怎麼知道哪家有合適的聯姻對象。”
李玉樓哼了哼,“你是不肯把閔姐兒早嫁的,是二房和三房的主意吧。”
“恭喜您答對了,不過沒有獎。”采苓抿着嘴笑,“呵呵,新請的西席不錯,現在孩子們都很聽話,若是能找到幾個好對象,等他們成了親懂了事,爺就有了幫手,寶哥兒就不用象您這樣孤軍作戰了。”
采苓貼緊男人的胳膊,語氣中透着疼惜,“爺今天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府裡沒有一個人能幫得上忙,妾身心裡很不是滋味。”
“笨女人。”李玉樓伸手輕撫妻子的發頂,聲音有些沙啞,“爺要送那人到城外莊子去,這事兒哪裡放心讓其他人去辦。”
王妃被送走了?這下子王府安靜了
采苓彎起了眼睛。難怪老公回來一直滿臉帶笑,原來是多年的願望終於成真,他把老妖婆趕出了福王府。
嗯,他沒有趁機要她的命,證明他的內心是善良的。或許,這已經是他所能忍受的極限了。畢竟商王妃也是福王的妻子,是他名義上的母親,他一定不想因弒母而一輩子揹負大逆不道的罪名,並禍及後代。
王妃被送走的第二天,采苓去請示了王爺,得到他的准許後將鬆園關閉,所有值錢的物件都登記在冊並搬入王府的大庫房。采苓親眼看着一間專門存放鬆園寶物的房間落下大鎖,心道這些東西也許永遠沒有機會再回鬆園了。
采苓請見王爺時,蘭側妃正在給王爺磨墨。她眉梢眼角均帶着尚未褪盡的春情,膚色紅潤,眼中有神,偶爾瞥一眼王爺,其中深情一覽無遺。想來昨晚她和王爺琴瑟和鳴,重拾往昔恩愛之情,王爺又有了一個貼心人。
采苓暗暗鬆了一口氣,這下不用擔心王爺總沒人照顧了。一個無子又性格溫和的側妃在房裡,正是王爺安渡晚年的最好保障。
王府的氣氛越發好了,無論是李玉樓還是馮梓涵,抑或是其他人,都沒有再提起鬼節那天晚上發生的詭異事件。
他們不提,采苓也就不去問,能這樣順利把王妃以養病的名義送出府去,估計商家做了不少讓步。大家礙於體面,扯了一牀棉被來遮羞,從此再不會有什麼來往了。
金陵王的態度也是出奇的好,想來當年鄭王妃的事讓兩家關係一度極其惡劣,如今罪魁禍首得到就有的懲罰,鄭家又有求於福王府,這幾天金陵王笑得最燦爛,不是出去訪友會客,就是去找王爺喝酒聊天拉關係。鄭仙兒就象被他遺忘了似的扔在內宅,完全不管。
采苓也不想管那心機很深的小女孩。你是來搶我丈夫的,雖然大家沒有明說,但彼此已經心知肚明瞭,我又何必去忍你讓你,讓閔郡主去陪你玩兒就不錯了。
李玉樓不想和金陵王朝面,天天藉口忙差事,卯時一準出門,不到天黑不回來,一回來就縮在梧桐院裡陪妻子兒子讀書遊戲,其樂融融。偶爾被鄭仙兒在路上攔截,也飛快地找由子跑掉,絕對不讓兩人有單獨相處的機會。
爲此,采苓沒少笑他。說他年少時到處躲女人,甚至不惜往自己頭上潑髒水。現在一把年紀了,還要到處躲女人,世子大人這輩子真是桃花處處開啊。
李玉樓一聽就怒了,把臉伸到采苓眼睛底下,捏着她綿軟的手指往自己臉上戳,“看看,看看這麼英俊瀟灑年少有爲的大帥哥,你竟然說一把年紀了?”
“呃……”采苓無言以對,指了件事情跑將出去,後怕地拍拍胸口。原來不單女子不愛人家說她老,男人也是一樣滴。
馮梓涵是個閒不住的人,在王府裡耐着性子住了幾天,便吵吵着要去找萬老喝酒聊天切磋武藝。采苓勉強留他住到八月初一,正好妊娠反應有了好轉,輕易不再吐了,便叫人套了馬車,親自送他去了東市丁宅。
兩個老友見面,自有一番熱鬧。豐收先前安置有廚子丫鬟小廝,搬了幾車好酒過去,采苓也就由他們去了,只叮囑馮梓涵不要不吭聲就跑回衡山去了,她還有許多禮物要他帶回衡山送南姑姑。嗯,現在要叫舅媽了。
馮梓涵卻神秘地笑笑,“你要趕我走我還不走呢,我來上京城不止是看你,還有別的大事要做的。”
別的大事?
采苓心裡窒了窒,“舅舅,如今天下太平,您可別亂來喲。”
馮梓涵哈哈大笑,甩袖離去,留給外甥女一個桀驁不馴的紅色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