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橫爬順(紀實小說:十四)
學武術的人後來也沒有出過什麼武術世家,看來那些武術也是用來強身健體。聽我叔叔和堂叔們經常說起,有個堂叔能分六杆槍。學武術的窮人家孩子,利用晚上去學習,回來後就吃幾塊柿糠疙瘩充飢。
常聽奶奶說我父親和叔叔一個冬天,吃完了家裡的一圈柿糠疙瘩。他們還是很有成就的,有煉成拿一根撅把粗細的白剌杆子,舞起來平拿着衝進屋內衝出屋外,也有會“拿大頂”倒翻跟頭的。
我奶奶說過,有一年村裡的栓,就是土改時死的那個教書先生,他姑姑得“產後風”死了。去了一羣煉家子去出氣。那時候時興女人死後,孃家一定要有人出氣去,教訓她的兒子和媳婦。
這也是一個古老的傳統,兒媳婦不孝順,孃家有人最終會找你算帳的。一般在父母親去世前沒病沒災去世的肯定很少,有病有災的躺在炕上,兒媳婦有一點不孝,去探望的孃家人就會說:
“等老姑姑死了再給你算總賬。”
所以姑娘們對哥哥家的兒子也特別親,“侄兒纔是正後家”嗎。
一般來說在辦喪事的幾天,兒子和媳婦是不敢頂嘴和反抗的。後家生氣走了,你家喪事也就辦不成。輕者罵幾句是常事,重者劈頭蓋臉的打將過去也是有的。
常有的應爲後家鬧的厲害,喪事辦完後,舅舅和外甥、表弟和表哥成了仇人,致死不相往來。這一次去出氣,雖然不是找兒媳婦出氣,但畢竟栓的姑姑不是正常死亡,看來是要真動手。
就在村裡人要去出氣那一天早起,我爺爺正好在村頭,就對他們說:
“能不生氣就不要生氣,人已經死了,讓穿戴好點,好好安葬就行,再說那個村子也有練家子。”
根就是後來用钁頭劈死他嬸子的那個人說:
“八爺,你就聽好吧,我給你來幾下子你看看。”他是學九節鞭的,嘩啦啦的來了一個回合,也是有模有樣的。
出氣的隊伍去後,將他家的家裡砸了個稀巴爛,把辦喪事的大鍋也給砸了。大概就剩下房子沒有拆吧,鬧的有點過分。村裡幫忙辦喪事的鄰居看不過去,和去的後家吵了起來。去的人就覺得丟人,要打道回府。
那個村裡有年青人就從家裡出來偷襲他們,走在前面的根捱了幾下子,就舞起九節鞭當街開道,後面跟着衆人衝出村來。回到村裡的根鼻青臉腫的好幾天不敢出門見人。村裡的年青人原計劃學點武功,響馬來時好抵擋一下,現在去出氣都讓人打的鼻青臉腫。便去請教師傅,師傅對他們說:
“你們現在練的還遠遠不到上陣和敵人對戰,要煉到那個火候還要下很多功夫。”
這個師傅來自我們東邊幾百裡的地方,功夫好生了得,三五個人到不了身邊,在我們這一帶好幾個村裡都有徒弟。我曾好奇問過這個人的來歷都不知所終,他是什麼原因隻身來到我們這裡,後來又去了什麼地方,這始終是一個迷。
實際上他教的只是一些花架子的功夫,我小時候也見過那一代人耍功夫,連我們那裡的柿糠炒麪都扯上。現在就來看看他們的功夫。
功夫真假手上的傢伙都是真的,十八般兵器都有。首先走出拿刀的一位是準備分三杆搶的,接着出來三位拿槍的,第一位說:
“來者何人?”三位的其中一人說:
“家住在山崗,炒麪有兩缸,清早吃了一大碗,晌午沒喝湯,後晌覺得憋得慌,兄弟們上山撇笆挖肛。”
接着三個打一個,拼留唬嗤來了一個回合。可
能有讀者聽不懂我們家鄉話,這句話是說,吃了柿糠炒麪後屙不下來,要兄弟們撇一根荊條來挖。在饑荒的年代裡柿糠炒麪確實是好東西了,有一家老人臨死時對兒孫們說:
“到了要餓死人的年代時,將我腳下的隔牆撤掉吃了,就能度過災年。”
其實那堵牆就是好年景時,用柿糠炒麪做成坯砌成的,放幾十年都能吃。但不能吃的太多了,吃多了就得撇笆挖肛。
當年有很多人是需要喊家人去撇笆挖肛的,不過不是吃了炒麪而是吃了白甘土屙不下來,需要家人去幫忙。屙不下來還不是大事,痛快的屙下來也不是好事,由於胡亂吃就容易得蛔蟲病。
當年有一種藥叫“山道年”像黃色小塔尖,吃了後。打下的蛔蟲糾纏在一起很象粗麻繩,出來後蛔蟲還是活的,恐怖極了,有小孩會被嚇得大哭。
說了這麼多廢話了,還是回來說咱們的食堂吧。又一次,我和哥哥排着隊去打飯。食堂做了一鍋麪條湯。炊事員用勺子,一口人一勺子的數着。看見有一個大面疙瘩,被炊事員用勺子放到我家飯桶裡。哥哥很高興見了母親說:
“今天的飯裡有一個大面疙瘩。”
母親伸勺子去飯桶裡撈出來一看,就趕忙拉着我和我哥哥回家。等在食堂吃飯的人全走了後,母親惦着桶裡的飯,找食堂的事務長去,原來所謂的大面疙瘩是一隻大老鼠。後來村裡人還經常提起說,我和哥哥搶着吃大面疙瘩的事情。
有一件事情,後來的人們經常提起。在那二年裡,出生的孩子特別少。僅有的幾位出生的孩子,是食堂的炊事員和幾個村幹部的。其實當年除去人爲的因素外,還有連年的大旱地裡沒有收成,人們的生活得不到保障。真真的天災人禍要農民的命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