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古來父不入子房……爺爺墳前燒高香
第四部：二十五
這時候老五老伴拿出自己的綁腿帶子，把棉被上的兩個角死死的栓住，又把綁腿帶子栓了圈，好找個地方掛被子。
金貴拿過她們栓好的被子，掛在了兩扇門的門簪上，擋住了從門縫裡吹來的涼氣，小屋裡頓時就暖和起來。
老五這時候儼然是指揮手下的一男二女的將軍，爲了自己和家人都平平安安，不得不計劃詳細安排周到，他看着這一切都弄停當，又說：“把西屋的豹兒、美鳳抱到東里間去，輕輕的不要吵着虎兒，免得驚醒他，再去把西屋裡的燈點着。”
在這三間的小破屋裡，一家人爲了有一口吃的，就這樣忙乎着，在人的生命受到威脅時，沒有什麼都不能沒有吃的。
金貴聽從爹的安排，在前炕的那堵牆的底下，小心翼翼的颳去外牆抹着的麥秸泥，露出裡面的柿子面坯來。他掏了一塊坯出來，兩隻手捧着放在桌子上父親的面前。
只見那柿子面的坯，在年久日長的歲月裡，變成了和其它土坯一樣的顏色，老五用手從坯邊捏了少許的面兒，放進嘴裡喃了幾下嚥進了肚裡點了點頭，
金貴看着那土一樣的坯，怎麼也不相信這就是柿子面做成的。要不是聽父親說這是柿子面做的，打死他都不相信。就是現在他還是將信將疑，懷疑是爺爺在騙他們。他也學着父親捏了些放進了嘴裡嚐了味道，嘴裡說：“爹唉！是真的呀！除了有一點酸以外，和柿子面一樣一樣的。”
老五說：“說白話，還能成了假的，我小時候和你爺爺一塊弄的，看看你爺爺多有遠見，多少年前就想到子孫後代有這一天的，哪像現在的人過來今日不管明日的。這件事情過後，如果什麼事都沒有，就是你爺爺在保佑咱過了這一關，真要好好到你爺爺的墳前燒高香去。”
老五招呼着老婆和金貴媳婦也都
過來嚐了嚐，然後說：“這一塊坯夠咱家吃幾天，不過現在不要急着吃，先把那個洞擋上，千萬千萬不能讓人看見了，有人發現咱家就完了。”
金貴去自己住的西里間，搬來一個不大的小木箱子，是他前幾年用幾塊木板釘的，放在了那個洞口前。害怕小孩子移動，有放了瓦缸子上去，還怕不保險又找來家裡人一些衣服堆在了瓦缸上。裡面那個洞正好在炕底下，也怕被人發現，金貴爬着鑽進炕洞裡，找來一塊木板擋住。
這一切都收拾妥當，孩子們都在東屋裡睡覺，就都擠到了西屋裡，準備揹着孩子們偷着吃東西。老五還有點老習慣，信奉“父不入子房”這個老理兒，不情願都西屋裡去，坐在外間呆了會兒。聽見老伴和兒媳婦，在屋裡又是碗又是水的亂了一氣。
金貴這時候也跟着在西屋忙乎，只見他們拿了四個碗來，放了些柿子面進去，水壺裡還有昨天的涼開水，倒進了碗裡泡了會兒。金貴吃了幾嘴端着碗對父親說：“爹！你也過來吃吧，多長時間沒吃過好一點的東西了，今天咱也改善改善生活。要不我給你端出來，又怕孩子們醒來看見，你還是進西里間偷偷吃吧！”
老五早餓得慌了，顧不得“父不入子房”的老理兒，站起來走進了西屋，端起一碗來大口小口的吃了起來，邊吃邊說：“以後吃時配着野菜、樹皮吃，這災荒的年月不知道啥時候是個頭，有時想着無時，能多熬幾天就多熬幾天吧，給了你叔叔家一半，咱也沒有多少了。”
金貴說：“就是配上一半的樹皮、野菜也是好東西，還省得吃的這東西多了，拉不下來。不過我吃着多少年以前的東西，怎麼也比前幾年咱家碾的那柿子面，味道雖然比不上，比咱家碾的那細膩好吃。”
“你這次算說對了，咱家前幾年碾的是老粗糠摻柿子碾的，細糠還讓人吃的，那時候咱家裡的細糠也沒人吃，這些都是細糠摻柿子做出來的，所以好吃
的多。”
一家人吃過了柿子面，又去燒了一鍋水，大家都吃飽喝足了，天也就快明瞭，反正明天又不用到地裡去，也不用再爲吃的發愁，大家的臉上都有了笑色，腿好像也有經了許多。
接着就是商量給那塊坯找個地方藏起來，找來找去，東塞塞西藏藏，覺得那個地方都不保險，最後還是金貴把堵洞的那個箱子打開放了進去，又在那箱子的扣上找了一把鎖來鎖住，這才放下心來。
早晨起來給孩子們做中了飯，儘管做的不多，大人們都不用吃飯，光孩子們吃也都吃得飽了許多。只高興的虎兒、豹兒活蹦亂跳的。
吃罷了早飯，讓虎兒領着弟弟、妹妹到街上玩去，大人們都躺倒炕上迷糊了一覺。想不心裡無了牽掛，肚裡有了糧食，這一覺就睡到了後半晌去，這虎兒知道自己家和大家一樣都是每天兩頓飯，在外面和孩子們玩的不亦說乎也沒有回家。
老七老伴上了年紀，睡眠也少了許多，她醒來後其他三人都還沒有醒來，孩子們也沒有回來，她趁着沒事兜上老漢的褲子，坐在院子裡補她那一條破褲子，褲子上的補丁沒用幾針就補好。
金貴媳婦也起來了，見婆婆在院子裡掃院子，自己就拿起鉤擔擔着水桶到水井裡挑水去了，一路上一個人影都沒碰上。大家都在家裡歇着，三頓飯改成了兩頓飯，水也用的少了，水井裡的水位也高了上來，往常得用鉤擔去井裡打水，現在用手就能去井裡把水提上來。
老五老伴掃罷院子開始燒火做飯，鍋開了後抓了一把米，捏了三個糠疙瘩，扔到了鍋裡，有放了一把野菜，等着孫子、孫女回來吃飯。這時候太陽快要落山了，爺倆個還沒有醒來，她也沒有去叫醒丈夫和兒子，想讓他們多睡會兒，好到晚上繼續他們的拆牆大戰。
那一堵小小的牆，牽連着兩家的心，一二十口人性命，該怎麼對付它，如今可成了他們家的頭等大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