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錦樓外望突如其來的雪,四月了,照理說這種日子應該不可能會再下雪,但這雪下得讓他心慌,就像陸芸無意間出現在他眼前一樣的詭異。
時間像數了永無止境的許久,大夫爲何還沒診治好烈兒?他知道他可以放棄娃兒,但是烈兒他是無法放開的。
“南宮烈……”和妃出來按住兒子的寬肩,第一次感到與他如此接近,卻又是這種場面,怎不教她感嘆無奈。她嚥了一口氣,不知該怎麼告訴他,孩子沒有,而烈兒也有可能撐不過去。
“烈兒怎麼了?”他握緊拳頭不想聽到任何不幸的話。
“她……孩子沒了。”她強忍住淚,裡面已經傳出哭聲。
南宮烈強迫自己放掉拳頭,改握住雕欄,“烈兒兒呢?”他已經聽到小喜的哭聲。
“她……有可能會撐不過。”和妃向前握住兒子緊握的拳頭,她的孫子沒了,未進門的媳婦也有可能會不幸,她不要她惟一的兒子因此而倒下去。
南宮烈好久才反應過來,他的烈兒,他心愛的人有可能因爲某人的惡毒而喪命。
“你要撐下去,烈兒還需要你。”和妃的淚決堤,一滴滴滴到兒子的手上。
南宮烈的大掌反握住母親的手,交代說:“我要慕容修的命。”一句話決定了慕容修的下場,他要母親幫他出頭。
“我會的,這事我會稟告皇帝,皇帝自有定奪。”和妃要他放心,一切都有她替烈兒出頭。
南宮烈說了一句他自小到大從未對母親說過的話,“謝謝您。”
和妃欣慰了,她和南宮烈這輩子因爲一個從天而降的女孩而拉近彼此間的距離。這也是種緣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這大概就是烈兒來這的使命。
南宮烈折回錦樓內,見陸芸安靜的躺在和妃的臥鋪上,少了平日愛笑又聒噪的樣子,一時間他真的以爲她就這麼走了。
“殿下……”小喜哭着伏在地上。
“除了大夫外,其餘的都下去。”南宮烈交代道。
所有的人都不捨的望了躺在鋪上的女孩,他們都強忍住嘆息聲。
“她的情況有多糟?”他在知道烈兒活着的機會有多少,他纔有法子讓自己有個心理準備。
“回殿下,只能聽天由命。”大夫誠實的說,他不要以後爲了這事還慘遭殺頭之禍。
“聽天由命!”他屈身坐到陸芸的身爆手輕撫着她散在枕上的黑髮。
大夫莫可奈何的,他知道自己的誠實殿下鐵定無法接受,“殿下,您自己要撐下去,需要您的。”
幾乎一模一樣的話在短短的幾分鐘之內他聽到兩遍,他該怎麼辦?
“下去吧。”他一眼都沒有望向大夫,眼裡都只有陸芸這一人。
屋內靜悄悄,沒人敢進來打擾他們。南宮烈只能靠着她微微起伏的胸膛才能證明她還沒離他而去。
他依稀還記得前些日子她還興奮的告訴他,娃兒會踢她了,她笑得如此甜蜜,教他怎麼告訴她孩子沒了?
他恨,他恨奪走無辜生命的慕容修,他恨自己爲何沒有早日送走她,他恨上蒼爲何給人希望後又狠狠的奪去,他恨……
沒來由得,南宮烈感覺自己的臉溼溼的,他不經意的伸出手抹去才知道那
片溼意原來是自己的淚水。
深夜,每個人都未有睡意,他們的心思全懸在忘了醒來的女孩身上,他們的南宮烈一樣在等她醒來的一刻。
南宮烈滴水未進,連晚膳都未曾碰過,他眼睛甚至不敢闔上,就怕會錯過她醒來的剎那。
“殿下您好歹也吃點東西,不然等醒來後您卻先倒下去。”小喜勸道。
“小喜,你覺得烈兒會醒過來嗎?”他問道。
小喜嚇住了,若連殿下都有了動搖的心,那還有可能會醒過嗎?她哭着告訴南宮烈,一定會醒來的,要他一定在有信心。
鍾衛是用驚慌的神態衝進來,“殿下,皇帝要您過去晉見。”
南宮烈絲毫沒動到半分,他問:“父皇找我有何事。”
“和妃在那。”鍾衛稍稍猶豫了一會又說:“還有靖祁大臣。”
靖祁忍?“他在皇帝那是要爲慕容修求情的嗎?”
“慕容修已被囚禁了,是夫人下的命。”他告訴主子這個大快人心的事。
“你回去覆命,說我現在無法去面見皇帝。”他不想離開陸芸的身旁。
“和妃要您一定要到。”
迫於無奈,南宮烈只好要小喜好好待在這,寸步都不能離開,而他隨着鍾衛離去。
一路上,鍾衛寧冒着大不諱的開釋道:“殿下,關於這事還望您大事化小。”
南宮烈抿緊脣不語。
鍾衛還是不死心的說:“丞相已經先向和妃請罪,還先行將自己女兒關進屋裡,皇帝您是清楚的,若是您可以饒過慕容修,那皇帝一定會覺得殿下您是識大體的。”
“那孩子的命,還有烈兒的受的罪該誰負責?”他冷冷的說,“是要私自帶她出門的小喜,還是保護不周的武士,或是你呢?”他言下之意是絕不放過慕容修的。
“您就爲了那沒緣的孩子討個福吧!”鍾衛苦口婆心的說,“就算讓自己選擇,她也不願見你爲了她而殺人。”
他最後一句話終於讓南宮烈聽進去。是的,烈兒是不願見他爲了她而起殺機的。
“我會視情況而定。”他淡然的說道。
眼下就到皇帝住的承恩殿,鍾衛也不再多說些什麼經,他也知道殿下會爲了烈兒而強忍一切的怒意。
南宮烈獨自走進承恩殿,印入眼簾的是他最想殺的人——慕容修。
看來鍾衛騙了他,慕容修看來是比烈兒好多了,絲毫沒有爲了下午那事而受到任何懲罰。
“父皇,母親。”
“南宮烈,你那丫頭清醒了沒?”皇帝問道。
“託慕容修的福,她至今尚未有醒來的跡象。”他講得很冷,但是語氣裡的恨意絲毫未減。
和妃擡眼看了皇帝一眼,她答應過南宮烈要爲烈兒出頭,而且她也是無法姑息任何害她失去孫子的兇手。
皇帝知道和妃的意思,但他也很爲難,一個是他最得意的兒子,另一個卻是他最重用的大臣。
“南宮烈,纓子知道自己錯,你就罷了吧!”他是用父親的角色勸他。
南宮烈站得直挺挺,眼裡的冷然讓慕容修打了一個寒顫。
“那我那未出
世的孩子的公道?烈兒所受的罪呢?誰來還我。”他很明白的說了,他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該負責的人。
“父親……”慕容修捉住丞相的衣袖。
靖祁忍無奈的,他爲了這事已經到皇帝那肯求了許久,但皇帝的意思很明白,就是一切都隨着南宮烈的意思爲依歸。
和妃也開口說的坦白,“當你伸腳絆住烈兒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會有現在的下場?我想如果換成是你躺在生死未卜,你父親肯定也不會饒過傷害你的人。”
“夫人,纓子真的不是有意的。”慕容修嚇哭出來,她也許真的沒想到事情會變得如此糟糕。
“有意或無意現在都於事無補了,”和妃嘆口氣說道,“你就祈禱烈兒會沒事醒來,否則你就看着辦吧。”
“夫人……”慕容修哭着求饒,“五皇子……”她伏在南宮烈的腳邊求他。
靖祁忍也不忍心自己嬌寵的女兒如此不堪的求着,雖說她是傷害了五皇子的侍妾,但罪也不致死啊!
他替女開口求情,“殿下,您就大人有大量放我們父女一條路吧!”
南宮烈的嘴角譏笑的揚起一爆依舊淡漠的說:“我哪有如此大的能耐可以饒過你們,靖祁纓婦的命早在她做出那等人神共憤之事後,就不是她自己可以掌控的,就如同我母親說的,要她的生路很簡單,就烈兒清醒之後再談吧。”
他不是想放過慕容修,而是他必須給皇帝一個面子,最重要的是,他的烈兒不願他殺人,所以他留了一條後路給靖祁忍,不過前提是烈兒可清醒過來,否則一切尚是免談。
“謝殿下的不殺之恩。”靖祁忍果然是個老奸巨猾的,他一見南宮烈有可能不殺慕容修便馬上磕頭謝恩。
和妃可是向來不滿靖祁忍的雙面人作風,原先她有意讓南宮烈迎娶慕容修時,靖祁忍的態度立即偏向她,但當他得知南宮烈無意於他女兒後便急着向北召東宮巴結。
“皇帝,想來臣妾是老了,臣妾怎沒聽到南宮烈有意要放過害死我孫兒的人。”她講得極柔,損人不帶點髒字。
一句話,簡簡單單的說將靖祁忍還有慕容修欲解脫的心又重重踹下。“和子。”他的皇妃一向不是嗜血的,但一旦牽扯到她那未出世的孫兒時,她就和南宮烈一樣不肯善罷甘休。
大概是人性吧!要知道他的心裡也不好受,他是知道烈兒這丫頭的,能收服這別苑上上下下不下千人的心也該是特殊的女孩。
“你們全下去吧,”皇帝決定的說道,“南宮烈,你回去好好照顧你的烈兒,若她無恙這事就罷了。”
南宮烈收到皇帝的決定後不發一語的轉身就走。
和妃不滿皇帝如此草率的決鉑但她也不好發作,但要治個小丫頭還難不倒她,她相信皇帝是不會插手的,光是將慕容修的惡行散發出去,慕容修就無法在京畿立足下去,她相信沒有皇親貴族會敢再要慕容修,不只是烈兒這事,光是北召宮和慕容修之事就會讓那丫頭羞愧致死。
陸芸昏迷中又回到爸媽的身爆但一如往常的她依舊只能趴在窗外看着屋內的一切。媽咪不再哭了,但是紅腫的眼睛再再說明她的一顆心還是懸在失蹤的女兒身上。
“媽咪……”陸芸用力的拍窗戶,想引起她的注意,但是母親還是被父親拉着手,不知父親在對她說些什麼。
陸芸的父親安慰妻子要她寬心點,他告訴她,只要一天沒找到烈兒的屍體他就當烈兒還活着,只是不知道在哪裡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