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離於禁和曹仁尚有一段距離,鄧展卻是將二人說的話聽的清清楚楚。
在於禁分析出人是龍騎衛所殺之時,鄧展心頭一陣愕然。
一直以來,他都是致力於教習龍騎衛做到一擊斃命,卻從來沒想過,全部兵士都用同樣的手法,竟是會讓別個一眼看穿事情是他們做的。
對面街道上的曹軍越聚越多,于禁和曹仁正命令兵士們把那些被剝除了衣甲的屍體並排擺好,一隊曹軍騎兵沿着街道趕了過來。
當先一人不是別個,正是曹操。
看到于禁和曹仁當街站着,曹操策馬朝他們走了過來。
倆人正說着話,聽到馬蹄聲越來越近,幾乎是同時扭頭看了一眼。
見來的是曹操,倆人連忙迎了上去,抱拳躬身向曹操行了一禮,曹仁開口說道:“啓稟曹公,近四百名我軍兵士被人誅殺於小巷之內,衣甲悉數爲人剝去。”
騎在馬背上,低頭看了一眼地上擺放着的數百具屍體,曹操眉頭緊緊的擰了起來,對二人說道:“可有喚來守門兵士詢問?”
“已然喚了,只是尚且未到!”放下抱起的雙拳,曹仁又應了一聲。
就在曹仁和曹操對話的時候,一名曹軍低級軍官在曹仁親兵的帶領下來到了近前。
“啓稟將軍,守城軍官已然帶到!”親兵到了曹仁身後,由於曹操在當場,小聲向曹仁稟報了一句。
“曹公,守城軍官帶到!”朝親兵擺了擺手,待到親兵退下去,曹仁向曹操稟報了一句。
聽得守城軍官到了,曹操點了下頭對曹仁說道:“將他喚來說話!”
扭頭朝引領着那軍官的幾名親兵招了下手,曹仁喊道:“叫他過來,曹公有話要問!”
得了曹仁吩咐,守城門的軍官連忙走了過來,躬身立於曹操身前。
“早先可有我軍兵士出城?”騎在馬背上,曹操歪頭看着軍官,向他問了一句。
“回稟曹公,早先曾有一隊不足四百人的我軍出城!”抱拳躬身,軍官很是忐忑的對曹操說道:“他們說是陳宮已然逃出城去,奉曹公之命出城追擊!”
“蠢!”曹操尚未說話,曹仁已是瞪了那軍官一眼,低喝道:“你等因何不盤查清楚?出城者並非我軍,而是呂布!假若你等好生盤查,那呂布怎會輕易出城?”
曹仁一通低喝,將那軍官說的是渾身激靈靈的一哆嗦,竟我沒敢吭聲。
“罷了!”向曹仁擺了擺手,曹操對他說道:“兵士們即便盤查出出城者乃是呂布,又有何人能夠攔阻於他?”
“你且去,好生守衛城門,假若再有人出城,若非你熟知的將軍領隊,且莫輕易放行!”向那守門軍官擺了擺手,曹操語調很是平淡的吩咐了一句。
“曹公!”守城門的軍官得了曹操這句話,連忙千恩萬謝的退了下去,就在曹操打算兜馬離開時,一員曹軍將領帶着一隊兵士從他身後的街道走了過來,快到曹操近前,那將領跨步走到曹操身側抱拳躬身說道:“呂布捨棄戰馬,人不曉得哪裡去了!”
“捨棄戰馬?”呂布騎乘的赤兔馬乃是當世名駒,天下間恐怕也是沒有幾個人不曉得它,聽得呂布將它捨棄,曹操一愣向那曹將問了句:“赤兔何在?”
向曹操稟報呂布捨棄了赤兔馬的不是別個,正是曹操麾下猛將夏侯淵。
聽得曹操詢問赤兔馬,夏侯淵向身後一招手,對跟隨他的兵士喊道:“將呂布的赤兔馬牽來!”
得了夏侯淵命令,一名兵士牽着馬來到了他的身後。
那兵士牽着的戰馬,要比尋常戰馬高大許多,戰馬渾身的毛髮如同火焰一般赤紅,空空的戰馬佇立在曹操身前,馬頭竟然也提到了他的胸口。
假若曹操是站在地上,戰馬提他胸口,那隻能說馬夠矮。
可他偏偏是騎在高大的北方駿馬背上,騎在馬背上,赤兔馬還能提到他的胸口,可見這匹馬有多高!
翻身跳下馬背,曹操走到赤兔身旁,一手牽着繮繩,對夏侯淵說道:“聽聞呂布的赤兔乃是馬中之龍,某今日便來試試!”
“快爲曹公牽好戰馬!”曹操說出他要試試赤兔,夏侯淵連忙向牽馬的兵士吩咐了一句。
那兵士得了夏侯淵命令,兩隻手拽着繮繩,絲毫也不敢放鬆警覺。
整個天下,給戰馬配備馬鐙的只有劉辯麾下的秦軍,就連呂布的赤兔也是未曾裝備馬鐙。
雖說早先劉辯曾給徐州軍送來一批戰馬,戰馬卻都是被卸下了馬鐙的馬匹。
呂布身材高大,而且雙臂有力,跳上赤兔自不是什麼太麻煩的事情。
可曹操相比於呂布,身量便是要矮了一些,而且他的膂力和呂布根本不能相比,雙手按着馬鞍,曹操竟是沒能跳到馬背上。
站在一旁的夏侯淵見狀,連忙上前,半蹲在地上對曹操說道:“曹公,請踏着某的脊背上馬!”
夏侯淵半蹲在地上,曹操低頭朝他看了一眼,笑着擺了擺手說道:“妙才,某上不得此馬,只可說此馬不該讓某騎乘,今日即便踏着妙才脊背勉強上去,日後又待如何?”
說着話,曹操將夏侯淵攙扶了起來,對他說道:“妙才忠義,某已曉得!”
被曹操攙扶了起來,夏侯淵對曹操說道:“曹公若要騎乘此馬,末將願每日送曹公上馬!”
“罷了!”擺了擺手,曹操對夏侯淵說道:“且將此馬收下,待到日後某找到可騎乘之法,再做計較!”
夏侯淵應了一聲,引領一衆兵士牽着戰馬走了。
待到他離去之後,曹操向曹仁和于禁說道:“赤兔乃是呂布坐騎,將赤兔丟於城內,那呂布定然已是離去,二位將軍可將兵士撤去!”
“曹公!”曹操話音剛落,隨他一同來到此處的郭嘉就下了馬背對他說道:“被殺兵士悉數無有衣甲,可見呂布等人離去之時衣甲不足,眼下城內定然還有意欲離去之人!”
躲在小巷內的鄧展聽到郭嘉的話,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
郭嘉如此一說,假若曹操有心將他們攔住,以他和身後這羣龍騎衛的實力,想要離開雖說不是沒有可能,卻要多費許多周章。
“奉孝以爲該當如何?”扭頭看着郭嘉,曹操眉頭微微蹙起,向他問了一句。
“明公!”抱拳躬身,向曹操行了一禮,郭嘉對曹操說道:“明公若是有心在淮南歷經一場更大的廝殺,便可嚴加防範,將城內滯留之人悉數誅殺!若是不欲如此……”
話說到這裡,郭嘉嘴角牽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對曹操說道:“只在明公一念之間,某不便多說!”
將郭嘉從頭到腳細細看了一遍,曹操的眼睛微微眯縫着,過了好一會纔對曹仁等人說道:“傳令下去,此處留下少量兵士,其餘人等,前往城內剿滅殘餘徐州軍!”
躲在小巷內,完完整整的聽到了郭嘉和曹操的對話,鄧展是滿臉的愕然。
從曹操的言語中,鄧展能夠聽出,眼下他也是不願和秦軍爲敵。
如此看來,沒有做好大戰準備的,不止是劉辯麾下的秦軍,曹操也還是在集聚着實力。
隨着曹操的一聲令下,曹仁和于禁連忙吩咐兵士們撤走。
一隊隊曹軍在曹仁和于禁的引領下離開了街道,曹操和郭嘉也在一衆兵士的簇擁下沿着街道往前去了。
城門附近的曹軍幾乎撤了個乾乾淨淨,只餘下少量曹軍還在守着城門。
“將軍……”眼看着曹軍撤走,一名在鄧展身旁的龍騎衛軍官小聲對他說道:“曹軍好似有些古怪……”
“何止古怪!”看着城門處留下的少量曹軍,鄧展對那龍騎衛軍官說道:“曹操這是擺明了要將我等放走!”
“屬下想不明白!”軍官搖了搖頭,對鄧展說道:“我等殺了他們的人,他竟然要將我等放走……”
“假若擒了我等,問出是秦軍龍騎衛,曹操便要與殿下爲敵!”看着那軍官,鄧展小聲對他說道:“雖說眼下我等已是可以出城,只是此時出城,便坐實了殿下命人前來援救呂布之名,爲圖穩當,還得待到夜間再說。”
跟隨鄧展留在城內的一衆龍騎衛都沒有言語,一雙雙眼睛只是死死的凝視着城門處的曹軍。
天色也是快要黑了,爲了少在城內呆上片刻,貿然衝出城去,即便曹操不追擊他們,也是給曹操留下了將來和劉辯爭鬥的口實。
大批曹軍撤走,街道上顯得空蕩蕩的。
守衛城門的少量曹軍由於先前放走了呂布等人,眼下卻是不敢有絲毫怠慢,一雙雙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街面。他們並沒有聽到曹操和郭嘉的對話,也不曉得曹操已是有心將鄧展等人放走,心內只想着切不可讓任何可疑之人離去。夜幕終於降臨了,遠處的街道上,曹軍打着火把,還在搜索着城內殘餘的徐州軍,而鄧展等人蟄伏的這條街道,卻是一片寧靜,靜的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