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之計,雖妙,卻實則,兇險萬分。趙雲一軍要騷擾袁紹後方,使其不得安心北伐,這並非不可能。但,此計關鍵之處,卻還在曹操一方。能不能擊退曹操,而河內是否如他所預料般,後方空虛,這纔是最爲關鍵之處。
倘若徐榮大軍南下,也不能擋住曹操鋒芒,而貿然投軍入內,幷州軍好不容易修養兩個月換來的體力和精力,已經只能速戰速決,容不得持久下去。何況,晉陽,已經沒有多餘的力量來支持大軍長時間的消耗了。
河東固然富庶,衛寧廣積糧草六年之久,原本就是爲了養活一州兵馬持續作戰一年以上來的打算,可現在河東之地,並不在衛寧手中。
事實上,除了郭嘉外,所有人,對這一戰還是頗爲擔憂。一方面,楊奉作爲衛寧的“仇人”,他根本就沒有理由去相救,而本身實力放在那裡,最爲急迫的也應該是修養生息纔對。
可衛寧還是同意了郭嘉的建議,不爲別的,如今的時間與另外一個時空曹操東征徐州的時間仔細算來,已經臨近不遠了。
而既然在這個時間段上,迫使曹操退兵的,理所當然,便是另外一匹從西而來的孤狼!
算來算去,袁紹坐鎮豫州,淮南,荊北,大軍十萬守得固若金湯,幷州戰亂頻繁,而戰爭還在繼續,益州之北,有漢中張魯雖不強,但地理異常嚴峻,算起來,以呂布區區八千人馬,能夠尋求的容身之地。也恰恰只有兗州,曹操這個大軍遠征在外的地方了。
雖然沒有陳宮作爲內應,迎呂布入濮陽,也沒有荀,夏侯固守城池,但,幷州軍也不似徐州陶謙那般孱弱。將曹操整整五萬人馬拖在恆城,大陽一線,使他根本沒有閒暇在去顧及後方局勢。
呂布要奪兗州,難,但曹操要回軍兗州,也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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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根基畢竟是根基。只要衛寧能夠擺放出一個南下討伐於他的姿態。想必,要迫使他回援兗州也是必然的事情。
所以,衛寧纔會答應郭嘉的獻計。郭嘉自然是對自己充滿了信心,而衛寧卻是有着若有若無對局勢地掌控。
楊曹相爭,已兩個月過去,在曹操下定決心要徹底將面前的障礙拔除之後,曹軍的攻擊力度比起前兩個月來說,簡直不可相比。
帳下夏侯淵,樂進,李典。許褚等哪個不是大將之才。戲志才,荀,程昱,荀攸等又有哪個不是智慧絕倫,以陳宮,徐晃兩人苦苦抵擋,能夠守住兩個多月的時間。已經是對他們能力的肯定了。
終於在第三個月中的時候。首先告破的便是恆城這座小縣,許褚登先入城。搶開城門,楊軍大勢已去,掎角之勢一潰,而大陽也便岌岌可危。
陳宮不得已,終於撤下大陽守軍,合併徐晃殘存兵馬退縮於河東郡治安邑城中。
曹軍步步爲營,大軍緊接着向安邑逼近。而陳宮終於逼不得已,八百里快馬傳書調動平陽徐榮兩萬悍勇之軍南下阻敵。
就在曹軍大勝,士氣如虹地時候,一道來自關東老本營的消息,卻讓曹操驚怒交加,吐血昏闕下去。
不是別的,正是他老父全家被徐州叛賊所殺的消息。
曹操自掌兗州後,又在攻破箕關得衛寧家眷,有感於心,想起自己老父如今還在泰山避禍,恐日後實力做大,征戰東方時候,家眷反成他人覬覦脅迫,便差書信讓人接其父曹嵩西歸東郡。
途徑徐州時,陶謙見曹操兵芒正銳,而早有結近曹操之心,聞曹操之父過境,心下大喜,更是不敢得罪,對曹嵩好酒相待,又殷勤的派遣帳下都尉張一路護送。
但,卻因曹嵩車隊鉅富,珠寶滿車,引起了張貪心,歹毒行兇,滅曹嵩一家,脅裹了所有財物遁入山林。
而如今攻打河東正是緊要關頭,夏侯淵,曹仁,曹洪等曹氏族人,聞得這消息,幾乎虯髯怒張,人人咬牙滴血。曹軍一片哀怨,仇恨充滿了軍中。
曹操昏闕,自然便停止了戰事,衆將謀臣皆擔憂,幾日裡徘徊中軍帥帳,曹洪性子最近,只等郎中宣告曹操轉醒,便迫不及待的衝入帳中。
“主公!陶謙奸賊,使人害叔父滿門,此等大仇,不共戴天,洪請主公即刻兵發徐州,血洗徐州,爲伯父雪恨!”分不清是幾日裡地疲憊,還是因爲怒火中燒,曹洪地雙眼全部一片血紅。
先後搶入帳中的曹仁,夏侯淵,曹純等曹氏族親也幾乎都是這般模樣,有曹洪牽頭,幾乎所有曹氏族人都跪地咬牙切齒請戰起來。
後來者幾日,見曹氏大將們各個咬牙切齒,怒氣勃發,自是不便出言,而卻看曹操一身單衣,頹然立於榻上,臉上看不出喜怒,沒有絲毫表情,所有人更是不知如何相對。
但,如今大軍遠在河東境內,安邑近在咫尺,徐晃陳宮,不過負隅頑抗,據城中細作言,楊奉驚聞曹軍壓境,竟是奄奄一息,病亡不過旦夕之間。
大好形勢,又如何能撤軍東進,去討伐另外一個養精蓄銳多年的諸侯?
這裡面,唯有程昱最爲剛硬,既看曹操不語,心下有所感悟,當即出言道,“主公不可!如今我軍要破安邑,只在覆手之力!若我軍東撤,必受河東大軍尾隨相擊,得不償失!還望主公三思!”
“河東孱弱不堪!我等當討伐徐州之後,再來,也必然攻城略地!區區河東之地,又能比我伯父殺身之仇重要!?”曹洪聞言,牛眼霎時瞪開,怒氣衝衝爬起身來,盯着程昱,大聲一吼。
“既如將軍所言,爲何我軍已近在安邑咫尺,河東已經如在手!倘破河東,再養軍一年,再東進爲主公之父報仇雪恨,又有何不可!?”程昱面對曹洪那咄咄逼人的怒氣凜然不懼,反挺胸上前一步,仗義而言。
“此乃我曹家之事,豈容你外人指手畫腳!你阻我復仇,莫非與那陶謙有故!?”曹洪厲聲大喝一聲,當即拔出佩劍,直指程昱,那股煞氣幾乎將整個營帳也給充盈。
情勢驟變,沒有人能夠想到曹洪竟然如此大膽,帳中氣氛霎時沉重萬分。眼見曹洪劍拔弩張,左右當即紛紛上前拉住,生怕他個性莽撞急躁,釀成禍事。
“放肆!還不與我退下!”就在所有人拉拉扯扯之時,一聲沒有失去半點威儀的聲音霎時而來。
曹洪渾身一顫,回過頭來,卻見曹操滿臉寒霜,盯着他。
滿軍上下,唯有曹操是他不敢不尊,聽到曹操的怒斥,曹洪這才勉強清醒了下來,狠狠的瞪了程昱一眼,將寶劍收入劍鞘,胳膊一甩,惱怒的甩開拉扯他的樂進,李典二將。
曹操環顧衆人,從每個人臉色,眼睛中看到了許許多多的東西。有擔憂,有仇恨,有憤怒,有堅持,無論如何,這裡每一個人對他都充滿了忠心,不管是建議東進報仇地,還是勸阻攻佔河東地。
曹操心裡同樣如同針刺一般,但如今的局勢,卻容不得他因爲仇恨而失去冷靜。
等到大帳中重新恢復了平靜,曹操這才擺了擺手,肅聲道,“徐州陶謙人贊性格敦厚淳良,仁義君子,恐非好利忘義之輩,治下徐州百姓也多安居樂業,人人讚頌,可見其人並未有歹毒之心。那張,卻是黃巾餘黨,本爲賊寇,想必便是他起歹心,非謙之惡……如今我軍兵伐河東,已唾手可得,且等平定安邑,在問陶謙討要張不遲!”
聽到曹操之言,所有謀士幾乎都鬆了一口氣來。
卻唯有曹洪急得眼睛都快滴血,當即忍不住怒吼一聲,“主公!張爲陶謙下屬,爲何不是他的罪過?伯父自琅琊來,卻爲何偏偏過徐州爲出事?區區河東,又如何比得過伯父血海深仇!?倘若主公要先定河東,末將且請五千兵馬,定將陶謙生擒,以祭伯父之靈!”
“子廉曹操眉頭高高皺起,語氣不由提高了幾分,卻見曹洪那股掩蓋不住的悲怒之色,帳中曹氏親族也多有怨怒,語氣卻終於緩和了下來,“仇,我自當要報!但如今卻是緊要之時,河東耗我軍力何其之多,倘若空手而回,又如何能對得起滿營之軍!?何況,楊奉平陽處還有兩萬西涼悍勇之軍,晉陽衛寧曖昧不明,如何能分兵與你!”
“主公曹洪不服,還欲再言。
卻是曹操猛然一揮手,怒聲道,“我意已絕,休要再言!莫非你要抗我軍令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