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郡本就是連接鄴城和邯鄲的中樞點,在出兵西進決意與河東一戰的時候,首先擺在河北眼前的三大障礙,一便是鄴城,作爲緩解河東和河北之間的緩衝地帶,牽一髮動全身,要吃,只能一口吃下,若不能一口吃下,河東必然便會藉助鄴城的地理而突破反攻,當然,藉助呂布反水和河東兵力未齊的空隙,鄴城這個障礙便已經去除掉了。而第二個便是河內,作爲鄴城以南的重鎮,北靠太行,南依黃河,是河東觸手可及真正意義上的第一道天險防禦,而正是如此,衛寧方能大膽將他用作後方大本營來抵禦袁紹的大軍壓境。而第三個,便是河北人人咬牙切齒的壺關,冀州可算是深深吃過了這座雄關的苦頭,不僅當初趙雲那抹輕騎出壺關大大延緩了幽州公孫瓚和袁紹的勝敗結果,一度打亂了袁紹全盤計劃,更還將鄴城這樣一個富庶重要的地方給奪取,壺關正如同一個滿身尖銳的刺蝟,咬也不是,吃又吃不了,正是河北痛恨無比的存在。
而有了這三處障礙,先集合了袁紹麾下所有智囊們定下的大略,策反了呂布除去其一,纔是促使袁紹下定決心的間接原因。而正是如此,當大軍趁機西進,入駐鄴城的時候,河北眼光的佈局,在拋開衛寧隱藏的一切底牌下,佈置於河東的大戰略,絲毫不遜色於河東了。
用邯鄲來制衡壺關,再以魏郡做中樞連接,南面有鄴城,黎陽作爲牽制,一條帶狀連接戰線,便幾乎可以將壺關和河內兩面的威脅給徹底封死。連打代消,幾乎將壺關的優勢減弱到了最低。
正是如此,不論是邯鄲,還是鄴城,都佈下了重兵。可以說幾乎是傾盡了河北全部的力量運送在這兩個地方。
本意便是要讓壺關和河內只能龜縮,而無法發揮他們該有的地理優勢,牽制顯然在初期是很成功的。無論是壺關,還是河內,根本都找不到出手的機會,在邯鄲。魏郡,鄴城,黎陽,四點三線上,形成的堅厚屏障,幾乎將北面虛弱的冀州本土都死死的保護了進去。
但,如今有自己認爲地那個不肖子和逆臣擅自做的決定,幾乎讓袁紹怒氣而昏。自己做了那麼多,不正是爲了防範有敵軍騷擾腹背麼?就這樣輕而易舉的將對方放了進來。那先前所佈下的大局,還有個什麼用!?
尤其,被騷擾的還是魏郡。這個重要但卻又薄弱的中樞點,一但這個點運作不良,一但他被敵方切斷掉。原本看上去堅固無比地四點三線防禦,便霎時突破了老大一個缺口,從而,遠在鄴城和黎陽的南面大軍,完全不陷入了被動上面的尷尬!幾乎可以說,在不短的時間裡,算是失去了和冀北的聯繫。而便是這短短時間,尤其致命,假若衛寧窺準時機,發動總攻……不提軍心的混亂,腹背受敵下,本就是兵家大忌!
所以,袁紹異常憤怒,甚至完全沒有理會袁熙後面的解釋。
圍剿,逼其北上?且不提。最後能否將這支兵馬吃掉或者是逼迫他北逃回去,但就算是他遊走騷擾,便足夠讓邯鄲與鄴城的關係,因爲魏郡的混亂而短路許久地時日,現在正是時比金貴,如何耽誤得起?而同時,敵軍既然敢放他這一支兵馬孤軍犯險,若就是將他們放棄了,還逼迫個屁?
袁紹是對田豐越發厭惡了。在他看來這個餿主意簡直就是動搖整個戰線的荒謬。更讓他惱怒的是,自己那個次子竟然還覺得這計策可行。還彷彿獻寶一樣拿出來邀功請賞!
事實上,袁紹或是對田豐地厭惡已經到了快要爆發的邊緣,就是這樣一個總是板着臉的傢伙,功勞雖然不弱,但每每總是與他唱起反調,不歡而散,彷彿自己做的什麼事情在看來都是錯誤的。
他田豐當他袁紹是什麼。昏君。白癡。而他田豐纔是聖人。纔是能臣?
“傳我軍令袁紹冷笑連連地將自己兒子地書函憤然丟在地上。臉上異常陰沉。“田豐蠱惑軍心。亂我大略。縱敵入寇。即刻罷黜田豐官職。收押邯鄲牢獄!”
說到此處。袁紹狠聲道。“若敢抵擋。格殺勿論!”
帳下滿堂齊齊色變。但更多地人卻是幸災樂禍。唯有沮喪雖然先前與田豐有計策上地衝突。並不妨礙他與田豐地交情。以及盟友關係。如今田豐獲罪。無疑便將他地影響力一下子孤立了起來。日後要挽救戰事。對於袁紹來說。恐怕更難了。
“主公不可啊!”沮授做耐不住。即便知道如今地袁紹已經對田豐起了殺心。但卻也不得不求情道。
“田元皓。當世賢良。忠肝義膽。又豈會犯下如此罪惡。還請主公明察!”沮授臉色懇切。鏗鏘斷然道。
“忠肝義膽!?”袁紹不怒反笑,手指地上書函,卻轉而厲聲做喝,“我兒書函已是詳說,這還有假?田豐縱然壺關輕騎一萬餘人南下騷擾我魏郡,魏郡若亂,則必動我鄴城戰機,如此,罔顧大局,亂我軍心,動我根基,還不是縱敵入寇,若我觀之,恐怕那田豐與河東還有關係!”
沮授臉色一變,經袁紹一語,竟是涉及到了這樣的利害關係,當下也不敢再多言,只是將地上書函拾起,快速的看了一通,心中微動,田豐的建議顯然並非不可取,而恰恰是低估了袁紹對他的敵視和不喜,放在明面上的誘敵示弱之計,一但因爲情緒的帶動,自然而然便讓袁紹起了猜忌之心。
沮授心中閃過一絲悲哀,田豐地計策,顯然是可行的,甚至有可能左右壺關的擁有權。但偏偏也是因爲他這樣一個人,已經讓袁紹早就恨上心頭了,表面上的利害關係,必須要有一個善辯能言之士方能爲袁紹除去猜忌,即便是酒是換一個人來提出這樣的奇計,也不可能讓袁紹有這樣激烈的反應。
可事到如今,還能指望誰來爲田豐的計策詳細解說?自己?沮授可是明白。自己比起田豐來說,在袁紹心目中也是好不了多少的,更別提剛纔自己出面求情了。
眼睛環顧帳中如許攸,郭圖(上一章說郭圖因爲田豐出言得到袁熙認可而不爽,這裡寫錯了,留在邯鄲的是田豐和審配。而隨袁紹出兵地是沮授,許攸,郭圖,逢紀。逢紀留守鄴城,其餘人隨同南下,抱歉……)等人,只能從他們身上看到幸災樂禍,又如何會上前幫忙?整個河北誰不知道田豐地剛硬脾氣,沒被他得罪的人。幾乎就那麼寥寥幾人而已……
在這個時候,顯然除了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會有人爲田豐說話。他們更樂意看到一個與他們不合而討厭地傢伙落馬下水,這個時候沒有落井下石,便已經殊爲不易了……
沮授無話可說,深知如果在這個時候強自在出頭,恐怕不單單救不了田豐,反而還會徹底讓袁紹下定殺心,甚至連自己也會了成爲袁紹的下一個目標。
畢竟,現在袁紹只是獨獨將田豐囚禁,若日後能夠大勝而回。未必不能將他救出來。想到此處,沮授默默的退了回去,只是心中越發迫切希望能夠徹底將這場戰爭繼續下去,帶向河北地龐大勝利。
袁紹冷眼看着沮授不語退回了自己的席位,心裡剛纔升起的一絲對沮授也有的猜忌,隨着他的沉默,也緩緩消失了。
而顯然,田豐的命運,在沮授沉默之後。註定將會遭逢到本不該有牢獄之災。誰能想,忠心耿耿,絞盡腦汁的謀劃,就被他寄託於希望的主公一筆否決,甚至還將他列入了防範的對象。
雖然已經對田豐做出了懲罰,得到袁紹地信物北上抓捕田豐的隊伍已經匆匆而去,可敵軍已經南下魏郡的消息,顯然也擺放在了日程上。
一想到田豐地所作所爲,袁紹不禁就是越發盛怒。正當自己領兵十萬南下要和衛寧決一死戰的時候。偏偏又在這個時候,讓田豐捅破了簍子!壺關本來就是在原計劃中牽制爲主。何須他畫蛇添足?反而畫虎不成反類犬,連帶着整個南面戰線也受到了掣肘。
但時已至此,先有顏良的戰敗,朝歌的受阻,田豐的縱敵,一件件煩心事情,讓袁紹煩躁不已。
在徵詢了麾下謀士的建議後,袁紹還是一咬牙齒,繼續南下行軍,而又以逢紀在鄴城調度兵馬北上圍堵那支從壺關潛入南下的河東騎兵。
而顯然,袁紹完全低估了這支兵馬的戰鬥力和決心。
魏郡既然是作爲連接邯鄲和鄴城之間的通道,其作用不僅僅是形成以個有效地防禦帶,同樣也是從北面運送糧秣,兵員的其中一個大的通道。
而就這樣一個可以算作後勤補給線的地理中樞,被河東兵馬偷襲潛入,可想而知危險有多大了。
魏郡,清淵縣西十里外。
廣闊的土地上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殘破的屍體以及倒下的旗幟,一輛輛運送糧草的車架稀稀拉拉的倒放在地上。而比起地上倒下地數百具袁紹軍卒的屍身,周圍三千多黑甲騎士殺氣騰騰的遊走在旁邊。
“將軍十車糧秣,這可不少啊!”趙陽騎在一匹烏黑駿馬身上,眼光警惕的打量着四周,手下副將飛快而歡喜的跑了過來,高聲稟報道。取下我等三日所用軍資,其餘速速燒燬!”趙陽點了點頭當即下令道,“如今我分散五路兵馬,敵軍定然聞風而動,五日時間,足夠鄴城反應過來了!這幾日的騷擾,殺了這些小股輜重車隊以及那些新兵隊伍,再過少許時日,便不會有這麼輕鬆了!”
那副將點了點頭,當即派人下去燒燬那些截留輜重,這才喜笑顏開對趙陽道,“我軍便有了這些成就。想必另外四路人馬也有不少斬獲吧!那魏郡守將龜縮不出,我軍全爲騎兵,難有所爲,但就這五日的收穫,便足夠讓那袁紹老兒心痛不已了!嘿嘿,我看那些兵馬都不過是些新召集的新兵而已。我軍還未殺到便一鬨而散,我看衛侯親自領兵在南,那袁紹也不過是跳樑小醜而已!我就不信,他比那鮮卑人十萬大軍還要厲害!”
“衛侯既然重視袁紹,那便自有可取之處,我等只需做好本分,莫壞了軍師大計便好!”趙陽其實同樣也有對袁紹的不屑,他們這些第一批跟隨衛寧擊敗鮮卑人地幷州邊軍,本就是武風強盛而經過了那一場意外中不可能地龐大勝利。對衛寧的崇拜,同樣深深地印入了每個人的心中。
“將軍說那個賈軍師,真能比得上郭嘉先生?我看將軍和那徐榮對他可那麼尊敬。我卻看不出他有什麼高人形象!”副將撇了撇嘴,事實上,經過了衛寧地整頓,嚴肅軍紀,又同患難與共,這些幷州邊軍固然一掃了原先的散漫,但骨子裡的驕傲和悍勇,還是讓他們對別人不屑一股,甚至對徐榮。對賈詡也並沒有多少尊敬的意思。
“衛侯都讚不絕口的人,又豈是你我能夠看清楚的?你可以不信他,但還需信衛侯眼光?什麼時候衛侯會看錯人?既然衛侯說他厲害,他便厲害,既然讓我等聽徐榮將軍和賈詡軍師地話,我等奉命行事便行了!”趙陽拿起馬鞭笑罵着敲了一下副將的頭盔,而這個時候,那三十來輛輜重車架,在取走了大軍所需要的部分後。很快便燃起了熊熊烈火,煙塵滾滾,“好了!快走吧!今日已經是第五日了,那些傢伙也該按照預定的目標向平思去了吧!軍師大略,該在這裡徹底完成了!”
那副將聞得趙陽的話,本來對賈詡和徐榮還有些不敬不服,但搬出了衛寧的名號,轉念一想,卻也是深以爲然。便不再多言。不過等到趙陽後話,那副將還是出口問道。“平思在魏郡北面,那軍師所言不是讓將軍率我軍東進直取內黃麼?”
“嘿當我這五日裡就只是當那盜匪勾當?”趙陽笑道,“小二子領兵一千,早已經向斥丘靠近了,爲的便是蒐集渡船,若沒有渡船,我等又怎麼能輕易東進?”
“哦!?怪不得!”那副將眼睛一亮,舔了舔嘴巴道,“終於要開始幹一場大的了!當初我聽那羣傢伙說隨同黃忠將軍千里奔襲鮮卑王庭何等風光,今日,將軍帶領我等直奔那袁紹老兒的老巢,功勞也絲毫不遑多讓呢!”
“報就在這時,一聲高呼傳來,“報告將軍!南面有大股兵馬匆匆向我軍方向殺來!”
“嘿!一羣兩腳廢物,現在才反應過來!不過追來了又如何,還能比得過我等胯下駿馬?哼!如果不是爲了壞了軍師大計,少不得將那領兵來追地主將給斬落下馬!”趙陽冷冷一笑,當即揚起馬鞭高聲呼道,“兒郎們!好了,都給我上馬,向北,目標斥丘!”
一聲軍號響起,大旗展飛,三千騎士來去如風,當即便絕塵向北而走,等南面追兵趕到,卻只能惱恨無比的看着那北面處遮天蔽日的塵土,以及眼前糧草熊熊燃燒,屍身遍地地一片狼藉景象……
“媽的州的無膽匪類,有種和我河北兵馬正面來場廝殺啊!”領軍主將眼睛通紅,幾日裡來的憋屈,幾乎讓他心神懼疲,看着賊軍離去的方向,歇斯底里而不甘的吼叫着。
正面決一死戰,笑話而已。不提趙陽根本沒有聽到,就算聽到了,也只會譏諷嘲笑。
騎兵的機動性,在這個時侯,顯然展露無疑。
而魏郡一帶,無論是向南的增兵,還是輜重的運送,在五日裡,幾乎受到這些化整爲零地幷州鐵騎層出不窮的騷擾,短短時日裡,便喪失了無數的糧秣,以及好不容易徵調的壯丁新兵,也趁亂逃散遁入了山林。
這顯然,對於南方鄴城戰線來說,是個不小的損失。
當逢紀面對袁紹的軍令時,還有些不以爲然。但在第二日一道道損失戰報放在他的案几上的時候,顯然心中便已經放下了對那支兵馬地小覷。
留守在鄴城地兵馬在袁紹南下的時候,一度達到了四萬近五萬的數量,在這個時候,逢紀面對敵軍的狡猾顯然已經越發重視了起來,首先依託的便是各方城塞對於敵軍地壓迫力。
隨着一道道被襲擊的車隊的情報送回。逢紀已經慢慢的確定了對方地大概範圍。以四萬人馬出戰清剿,在逢紀地調度下,很快,便將趙陽的蹤跡摸出了不少地蛛絲馬跡。
從而,憑藉對方毫無根本的劣勢,用城縣做釘子,將輜重和兵員地運送儘可能的混合在一起行動,將力量凝聚在一起,顯然一分爲五的騎兵隊列。並不可能一口氣吃下這樣凝聚地隊伍,反而還因爲逢紀故意設下的幾次誘餌而險些吃了幾次大虧。四萬大軍很快便張開了一張大網,向着趙陽的活動範圍收攏。從南面擠壓了過去。以至於逼迫趙陽不得不將活動重心漸漸向北面移動,逢紀的步步爲營,每五里一哨塔,密密麻麻的觀察點,很快便重新穩固住了魏郡以南的局面。
當然,五日來受到的損失,也不知道被袁紹作書叱喝了多少次,逢紀心中也憋足了氣力,要在趙陽身上發泄出來。
而察覺到了在魏郡以南逢紀的策略後。吃了幾次虧,趙陽也終於開始向着魏郡以北移動起來,作勢要重新殺回壺關,而動靜目標也放了出去,正是斥丘。
顯然,逢紀不可能坐視趙陽從容離去,在穩定住了魏郡以南的局面,四萬大軍從容不破地在向北面進逼。邯鄲在北面,自然將會配合鄴城的行動。一但這近十萬大軍的合力達成協調,便將如同兩個巴掌一樣,將他這隻討厭的蚊子徹底拍死。
“來人!爲田豐卸官,換衣!”來自袁紹中軍的使者眼睛冰冷的看着眼前這個臉色慘白的中年文士,當即高聲叱喝道。
“爲何會這樣?爲何會這樣?主公難道沒看清我的計策麼?這可是千載難逢奪取壺關的機會啊,爲什麼?沮授呢?他怎麼也沒能看明白我地意思!?”田豐彷彿不敢相信的低聲喃喃,彷彿沒有察覺到兩名凶神惡煞的差吏將頭上的正冠摘下,將他身上的官袍拖去。
“我要見主公!”而這個時候,田豐方纔反應過來。當即跨前幾步。當即對來使道。
“見主公!?田大人,哦。不對……你現在可不是高高在上的從事了!”來使戲謔的看了眼前這個被拖去官袍一身素服的鐵面文士,彷彿想起了當初被他不留情面的訓斥,心中有無比強烈快感,嘴角上戲謔地冷笑,看着田豐嘲弄道,“主公可沒心情見你這樣一個白丁……更何況……”
說道此處,那來使臉色冷淡厲聲道,“田豐裡通外敵,縱敵肆虐,亂我軍根本,主公念你故往功勞,故而嚴令,即刻收拿田豐下獄!等查證事宜,再坐定奪!”
田豐臉色一慘,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聽着這一切,“裡通外敵?裡通外敵!?”
嘴巴浮起一絲慘笑,田豐渾身無力的被那差吏架住,直接向堂外拖去,而恰在這時候,門外走入一人,看着田豐,眼睛裡驀而有了一絲感慨,但更多地或許還是得意。
見了來人,那來使哪還有剛纔的趾高氣揚,慌忙阿諛上前,道,“見過審先生!”
審配知道眼前這個討好的傢伙是袁紹的近臣,自然不敢有所怠慢,慌忙回禮道,“君使南來,一路辛苦了!”
“哈哈等皆爲主公操勞,何來辛苦一說!?倒是那田豐老兒,不識君恩,不知忠義,反通外敵,暗害主公,方爲我等不恥!幸而主公明察秋毫,看破那田豐老兒詭計,哼!若我看,主公沒有當場誅殺他。便已經是法外開恩,那老賊還恬不知恥,妄圖要求見主公!”來使微微一笑,轉臉看着堂外田豐被架走的方向,冷哼一聲,卻又回過頭來對審配道。“如今二公子抵擋壺關幷州賊人,主公還言,要先生多加盡力,莫使那賊子有機可趁!”
“呵呵!在下自然不敢疏忽職守!”審配微微一笑,同樣也看着遠處田豐被帶走的方向,心中忽而生出了幾分感慨。
他和田豐鬥了許多年,如今眼看自己這個宿命般的敵人就這樣落馬倒下,又不是因爲自己的能力,審配不知爲何。卻驀然有些空虛和依稀有些遺憾。
注意到審配有些悵然若失,那來使並不清楚各種緣由,但審配畢竟乃是袁紹的親信。身份尊貴,卻也不敢有絲毫不慢,當即賠笑道,“如今邯鄲一事全賴先生,在下便先祝賀先生建蓋世之功了!不過,南面主公征戰在外,自還需我等在旁策應,便不能再外多停留,既然田豐已經獲罪。在下便先告辭了!”
審配這纔回過神來,笑道,“君使南來,若不讓二公子略盡地主之誼,豈不讓他人笑話?主公雖然在南,但也不單單有君使一人服侍,也不急那片刻!”
來使眼睛微微眯起,顯然臉上喜色更濃,能搭上一個世子的身邊。顯然對未來也有不少助益,“那既如此,小人又怎敢不給二公子面子?”
“請!
“先生先請……!”
不提兩人在那親密無間,田豐早已粗魯的被投放進了邯鄲城中的牢獄,做人慾嘔的黴味,臭味,潮溼而骯髒,但田豐地心思,顯然已經不在這裡了。
兩眼茫然的望下了河內方向。嘴角泛起一絲苦笑。“你又贏了啊!哈哈……!可惜,我還以爲能夠一手將賭局給徹底扭轉。沒想到,又被你說中了!”
“大人!燼未溼,賊兵曾在此留宿,或便在一日之前!”查看了一下地上的露營痕跡,有經驗的校尉當即恭敬的向逢紀稟報道。
“好!軍終於被我等趕上了!”逢紀臉色陰沉,道。事實上,在這一路行來,已經在另外四個方向,發現了相似的痕跡,顯然,敵軍分散出去地四股兵馬已經有了集合的跡象。而依照他的揣度,顯然,敵軍的目標,便是斥丘!
“斥丘!?哼!邯鄲已經傳來消息,田豐入獄,二公子所依仗唯有審正南,有他相助,傾大軍而來,斥丘,便是這股小賊的葬身之所!”逢紀接過近侍遞來的馬繮,在護衛幫助下一躍馬上,冷冷的注視着北面,道,“七日時間,燒燬我輜重,殺散我軍兵卒無數,你這一萬餘騎兵,既然來了,便休想回去,便全部給我留在冀州吧!”
逢紀一揚馬鞭,高聲呼道,“傳我軍令,讓各部主將揮全軍集合,直指斥丘!”
“喏!”近侍得令,慌忙四下傳達而去。
而與此同時,邯鄲城外,一彪兵馬三萬餘人,也飛速向着斥丘而去,領軍者正是審配。
“想必逢紀已經將賊兵逼往了斥丘,如今我兩軍大軍合圍,這一萬兵馬插翅難飛!”審配同樣也對先前敵軍的所作所爲頗爲惱怒,不過在逢紀的調度下,能夠將敵軍逼迫到既定地位子上,也不禁對逢紀的手段頗爲讚賞,“一萬多的騎兵,卻比之步卒珍貴許多,若能除去,對河東軍來說,未嘗不比我軍損失差了多少!”
不過想到了這裡,審配不禁想起田豐先前地謀劃,眼睛微微閃過一絲迷茫,如同沮授能看出田豐的計劃可行性,他又如何不知道田豐的計策在這個節骨眼上,未必不是能趁機擊破壺關的良機。
心中有那麼一絲猶豫,若能救順勢按照田豐的計策執行,恐怕至少能夠給河東帶來巨大的殺傷吧。
但任何人都有一絲傲氣和執着,曾經在袁紹麾下,多有人認爲他審配和逢紀不如田豐和沮授,正是如此,審配便數與田豐,和沮授爭鬥無數年。若是在現在運用田豐的計策,建立下了大功。他還真的有臉面去邀功請賞?這不是自打嘴巴,讓自己落於了下乘?
那一絲猶豫終究還是讓自己很快所壓下,比起未來的利益,自己能夠做好本分,便已經足夠了!就算要取得一場大勝,奪取壺關。也勢必要用自己地腦袋和智慧,而決然不可能去拾田豐的殘羹!
正當三萬大軍窮兇極惡地直撲斥丘而去,遠在壺關處的徐榮聞得探子來報,邯鄲兵馬的調度盡收心中。
嘴角微微一笑,徐榮回顧身後上黨的方向,喃喃道,“果然不出賈先生所料,趙陽的兵馬是兩郡之地欲除之而後快!不過整整七日來,一萬騎兵來去如風。斬獲已經足夠讓袁紹心疼滴血了!呵呵!要用盡全力挽回臉面,或者是讓我河東也心痛一回?異想天開!”
“傳我軍令!即刻整頓兵馬,隨我出關。威脅邯鄲!”徐榮一抖披風,揚起右手,沉聲令道。
“喏身邊校尉臉色一喜,當即便歡天喜地下去傳令起來。
軍令一下,衆軍幾乎沒有花費多少時間,便整頓完畢。雖然壺關所有騎兵連同晉陽的一萬鐵騎,整合出來地一萬五前兵馬都已經陷入了冀州地騷擾中,但就算是壺關留守的一萬多步卒,都是昔日和鮮卑人大戰過後的百戰精兵。戰鬥力強橫,決然不可能是邯鄲,鄴城,由審配和逢紀統領的那區區新兵可以比擬。
以一萬人去硬碰邯鄲,看上去可笑,但在這個時候,作爲牽制,便已經足夠讓邯鄲兵馬難動分毫了!
堅固的城門噶然打開,徐榮躍馬而出。身後一萬兵馬手操利刃,緊隨其後,大陣列開,還未戰,便已經有了滔天煞氣。
手中有了這樣一支兵馬,徐榮根本就沒有絲毫擔心,無論怎麼樣,這一戰的表演,便看趙陽能否達到預定中的目標了!
朝歌城內。一馬飛奔而入城中。有城中兵卒搶過馬繮,止住馬匹的奔走。背上探子虛弱下馬,當即衝上城牆高聲道,“……
“稟報將軍歌城十里外,有兵馬而來!是袁紹!”探馬疲軟地張開嘴巴,還能從他嘴脣上地乾裂看出一路狂奔地勞累。
“袁紹也來了嗎!?”徐晃巡視着城牆,聞得探子來報,臉上終於還是微微浮起了一絲隱憂。
“奶奶地!那袁紹匹夫終於來了!讓我一陣好等!”典韋斬殺顏良後,便和太史慈引軍入了朝歌,但在徐晃強勢壓制下,面對敵軍地圍困和攻打,只是堅守不出,早已經讓典韋憋足了火氣。如今聽得袁紹親來,臉上紅光滿面,充滿希冀的看着徐晃,道,“我說老徐!袁紹都來了,正要趁機給他點厲害看看,要不,我等老是龜縮在城中,莫不是讓人以爲我河東猛士怕了他們河北兵!”
徐晃白了典韋一眼,卻不搭理,“就算有你和太史子義領兵三萬而來,朝歌先前大戰幾番,也只餘下不過萬人,如此,以四萬人對十五萬兵馬,還有呂布,文丑環伺在後,怎可如此魯莽!”
在早前,文丑親自領兵三萬晝夜不停殺奔來了朝歌,便與呂布重整的圍城之事,尤其在文丑爲顏良報仇心切下,幾乎是晝夜不停的強攻城池,就算有典韋太史慈的援兵,守城戰中,也頗爲艱辛,如今典韋又好戰成癮,徐晃卻是很是不爽了。
“袁紹既來!衛侯幾日可到!?”徐晃也不搭理典韋,兀自回頭對身邊副將問道。
“衛侯兵馬如今已近百泉,最多兩日,大軍便將到朝歌!”副將恭敬回道。
“好徐晃握緊了拳頭,炯炯有神的盯着城外,道,“如今朝歌,牧野兩城未破,我也算給公子有了交代!袁紹親征而來,十五萬大軍數量不少,卻還需要衛侯威望方能服衆!”
“可將衛侯將來的消息遍告城中,兩日內,想必敵軍也會趁機攻城,只讓各部主將恪盡職守,不可怠慢!”徐晃緩緩又令道,“兩日!只要撐過兩日,就算敵軍有十五萬,也必然不可耐我何!想必牧野一方,也該有了動靜,只要馬超,龐德從側翼襲擊牽制,袁紹決然不敢發動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