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楊也能夠理解,畢竟王郎還在虎視眈眈的隨時準備從邯鄲發兵北上。他
沉吟片刻,試探性地說道:“文叔在前征戰,攜帶家眷,多有不便,不如把聖通暫時留在真定吧!”劉
秀正色說道:“現在聖通已經是我的夫人,我又怎能把她留在孃家?舅父,我會帶上聖通一起走!”
劉楊聽後,心中大喜。如果劉秀不肯帶郭聖通離開,說明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很一般,這次的聯姻也談不上有多牢固,可現在劉秀願意帶着郭聖通一同離開,這讓劉楊安心了不少。他清了清喉嚨,說道:“文叔,你臨行在即,舅父也沒什麼好送你的。”說着話,他從一旁拿出只錦盒,遞給劉秀。
劉秀不解的接過來,打開一瞧,只見錦盒內放着兩隻半片老虎。
老虎爲銅製,從中央切開,分成了兩半,倘若合到一起,剛好是隻完整的老虎。在虎身上,還雕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只打眼一瞧,劉秀立刻認了出來,兵符!確切的說,它應該叫虎符,其用途就是調兵的。劉秀看向劉楊,說道:“舅父,這是……”
劉楊含笑說道:“文叔欲平定王郎之亂,手中沒兵可不行,舅父送你十萬真定兵馬,助你一臂之力!”說着話,他又向旁招了招手。
劉得快步上前,畢恭畢敬地說道:“父王!”劉
楊看了大兒子一眼,轉頭又看向劉秀,說道:“文叔,舅父還有一事相求。”劉
秀說道:“舅父之事,就是文叔之事,舅父儘管直言。”劉
楊輕嘆口氣,說道:“文約(劉得字文約)生性醇厚憨直,奈何缺少磨練,我打算讓文約到文叔帳下任職,不知文叔可願費心?”劉
秀連想都沒想,拱手說道:“只舉手之勞,舅父太客氣了。”劉
楊哈哈大笑,回手拍拍劉得的肩膀,說道:“文約以後在文叔帳下聽命,軍中之事,一定要向文叔多學多請教,不恥下問。”劉
得忙拱手說道:“父王,文約知道了。”
劉楊大手筆的直接送給劉秀十萬真定軍,同時還把自己的長子劉得安排在劉秀的帳下。其
一,他是真的想磨練自己的大兒子,以後繼承他王位的,肯定是劉得這位嫡長子,可是對於劉得的能力,劉楊一直不太滿意。
他認爲在軍中磨練一段時間,或許能讓大兒子有所長進。其次,十萬大軍送到劉秀的手裡,他心中也多少有些沒底,把劉得派過去,算是有個內應。
劉楊的心思,劉秀能猜出一二,也能體量劉楊的用心。別
過劉楊,劉秀率領着真定國的十萬大軍,離開真定城,浩浩蕩蕩的回往信都。這
次的真定之行,劉秀來的時候還不到一百人,可離開的時候,卻是浩浩蕩蕩的十萬兵馬。
這十萬大軍在手,讓劉秀的底氣一下子足了起來,也讓劉秀的實力有了質的飛躍。與
劉秀同行的吳漢、賈復、朱祐、祭遵、劉植等人也都是眉開眼笑,豪情萬丈。
己方在兵馬只有萬人的時候,便已連挫王郎軍,現在己方的兵馬激增到十餘萬衆,平定王郎,還不是易如反掌之事?在
回程的路上,人們的心思又開始蠢蠢欲動。這日晚上,大軍於宋子縣附近駐紮。這裡已屬鉅鹿郡境內,不日便可抵達貰城。營
щщщ ▲тTk ān ▲¢〇
地。吳漢找到朱祐,兩人在營帳裡圍着火堆坐了下來,吳漢一邊烤着手,一邊說道:“仲先,我們主公和劉玄的關係如何?”
提到劉玄,朱祐滿臉的憤恨之色,憤憤不平地說道:“劉玄小兒,害死了大哥,主公與他,不共戴天。”吳
漢眼睛頓是一亮,緊接着,又愁眉苦臉地說道:“可是主公從來沒對我們說過,有報仇之心!”
朱祐笑了笑,說道:“主公這個人,什麼事情都喜歡憋在心裡,不願意講出來。主公與大哥的感情之深,絕非尋常兄弟能比!”
吳漢哦了一聲,若有所思地說道:“既然主公有報仇之心,那麼現在,機會可來了。眼下我們有十多萬的大軍,兵強馬壯,主公若在河北稱帝,劉玄鞭長莫及,等到平定王郎,河北局勢穩定,主公再以爲兄報仇之名,出兵討伐劉玄,天下可定!”朱
祐聽得一愣一愣的,等吳漢說完,他也陷入沉思。過了許久,朱祐又苦笑道:“以前我也向主公提過此事,結果捱了主公一頓訓斥。”
吳漢嘖了一聲,說道:“此一時彼一時,以前主公是沒有實力稱帝,而現在不一樣,我們多了十萬的大軍,多了支持我們的真定國,現在主公稱帝,誰又能奈何得了主公?”朱
祐深以爲然,雙目晶亮地連連點頭。吳漢進一步說道:“現在這些將士們跟隨主公,捨生忘死,爲的是什麼?還不是爲了博得一個好前程?何謂好前程?倘若連主公都是人家的臣子,那麼我們又算什麼?臣下之臣?又何談的前程?只有主公稱帝登基,我等纔有出頭之日啊。”吳
漢從來都不是個單純的莽夫,耍起嘴皮子來,也是一個頂倆。朱祐被他說得心動不已,拉住吳漢的手,甩頭說道:“走!我們現在就去找主公勸進!”
“別、別、別!”吳漢連連擺手,乾笑着說道:“這等大事,還應仲先去和主公提,我們這些兄弟當中,也只有仲先和主公的關係最爲親近,再沒有誰,會比仲先去向主公勸進更合適了。”朱
祐被吳漢吹捧的暈乎乎的,擼了擼衣袖,重重地點下頭,說道:“好!子顏,我這就去找主公!”說完話,朱祐深吸口氣,轉身向營帳外走去。吳
漢緊隨其後,跟了出來,朱祐在前,吳漢再後,兩人一併向劉秀的營帳而去。
剛走到營帳的門口,便遇到了在劉秀營帳四周巡視的刺奸將軍祭遵。
看到朱祐大步流星地而來,後面遠遠的還跟着一條小尾巴吳漢,祭遵一臉的不解,問道:“仲先來找主公?”“
正是!”朱祐點下頭:“我有要事向主公稟報!”祭
遵沒有再繼續多問,便直接放行了。可
不經通稟,直接進入劉秀營帳的,全軍上下,恐怕也只有朱祐了。
進入營帳裡,劉秀正坐在帥案後,手捧着竹簡看書。他挑起目光,瞧了一眼進來的朱祐,問道:“阿祐何事?”朱
祐吸了吸鼻子,嘿嘿笑道:“也沒什麼事,就是過來看看主公。”
劉秀放下手中的竹簡,似笑非笑地說道:“說吧,到底是何事!”朱
祐撓了撓頭,把心一橫,快步繞過桌案,走到劉秀身旁,跪坐下來,神秘兮兮地小聲說道:“主公,我們平定王郎,打下河北,絕不能讓劉玄那小兒白白撿了便宜啊!”
劉秀莫名其妙地看眼朱祐,沒明白他到底想說什麼。朱祐繼續道:“以前我們,要兵沒兵,要地盤沒地盤,可現在不一樣了,我們已有十多萬的兵馬,有上谷、漁陽、中山、真定四地,還有信都和鉅鹿的一部分,我們……”
聽朱祐嘮嘮叨叨的沒完沒了,劉秀不耐煩地問道:“阿祐,你到底想說什麼?”“
登基!”
“啊?”劉秀一臉的茫然。“
現在正是主公稱帝的好時機!”朱祐滔滔不絕地說道:“下面的弟兄們、將士們爲何選擇追隨主公,出生入死,不離不棄,就是爲了博得一個好前程,何謂好前程……”朱祐像復讀機似的,把吳漢的那一套說詞,一字不漏地向劉秀複述了一遍。
最後他說道:“主公現在稱帝登基,既安民心,也安軍心,還可大壯我漢軍聲威,主公……”
“好了。”說來說去,又是來勸進的。劉秀皺着眉頭說道:“阿祐,以前我警告過你,諸如此類的話,不要再提!”
“主公,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以前我們沒有實力,主公是不敢稱帝,而現在我們有實力了,主公……”“
你還說?”劉秀虎目一瞪,怒視着朱祐。“
我就是要說,就算主公不愛聽,我也要說!現在是主公稱帝的好時機,主公若是錯過了,將來必追悔莫及……”劉
秀擡手指了指朱祐,向營帳外大聲喝道:“刺奸將軍何在?速速拿下大逆不道的護軍!”
營帳外面,可是蹲着好幾個人呢,祭遵在,吳漢、賈復、劉植也在,他們都在蹲牆角偷聽。聽聞裡面劉秀的召喚聲,吳漢、賈復、劉植的目光一同落在祭遵身上。祭
遵苦笑着擺擺手,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再次擺擺手。衆人見狀,皆是會心一笑,繼續蹲牆角偷聽。
“哪怕主公殺我,我還要說,主公現在就當稱帝——”隨着話音,朱祐風風火火從營帳裡跑了出來,即便人出來了,還回頭衝着營帳裡一通大喊大叫。
緊隨其後,劉秀也追了出來,他是提着劍追出來的。見
狀,朱祐臉色一白,一溜煙的跑沒影了。蹲牆角的吳漢、賈復、祭遵、劉植幾人急忙站起身形,一個個好像沒事人似的,各自散開,回往自己的營帳。劉
秀掃了衆人一眼,收劍入鞘,面色陰沉地回到自己的營帳裡。進來之後,他臉上的陰沉一掃而光,禁不住搖頭而笑。
要說沒有進取之心,對於劉秀這樣的人而言,那是不可能的事。只是,雖有進取之心,而要在什麼時候行進取之事,這就需要考驗他的智慧了。在
劉秀看來,以當前之局勢,還不具備自己行進取之事的條件。現在,他還得等,等到劉玄和赤眉翻臉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