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角長鳴,萬馬奔騰,塵土飛揚,喊殺沖天,構成一幅絕妙的萬騎奔襲圖,任何個人面對這幅畫面,都會從心底升起絕望之情,這是本能,無關性格。==.首.發==然而一支騎軍,特別是人數與對手相差無幾的騎軍,只會升起滔天的戰意,他們想要知道,誰,纔是真正的強者。此際,蓋軍左翼騎兵便是抱着這種心情,手掌,用力握緊刀矟,雙腿,牢牢夾住馬腹,目光,堅定直視前方,默默等候着衝鋒的號角和飛揚的旗幟。
郭銳、張遼等將如同衆星捧月般,拱衛在關羽左右,後者面對敵人的奔襲,銅鑄一般的臉龐棱角分明,神情嚴肅,狹長雙眸宛如兩道利劍,散發着獵獵殺氣。
對手,從不曾被關羽放在眼裡,以前這樣,現在也這樣,更讓他在意的是,左翼騎軍主將,雖然麾下擁有八千餘騎,但顯然,他不太滿意這個位置。哪怕右翼騎兵的主將胡封和他一樣,亦是偏將軍。關羽不認爲胡封有資格和他相提並論,事實上亦大致如此,關羽繼蓋胤之後,獨鎮河東,威懾一方,聲勢不弱蓋胤、馬騰,胡軫卻始終未能脫離蓋俊羽翼,靠着襲取雒陽奇功,方纔連跨數級,登上將軍之位。?~
先前長安聯軍據守霸水,蓋軍主力一時無法全數渡河,鎮軍將軍馬騰遂留於東岸,統攝全軍,而關羽則被蓋俊任命爲西岸統帥。經過一系列會戰,其麾下人數從數千人開始,一路攀升,最高時統帥步騎超過三萬,取得的戰果也是頗爲豐盛,這無疑是他從戎八載一來的巔峰,隱隱有超過馬騰的架勢,比之義兄蓋胤不遑多讓。
自大軍渡過霸水,進抵長安城下,蓋俊理所當然收回軍權,統領全軍,這一點,關羽不可能存有意見,可實際統帥數萬衆的中軍主將,落到馬騰手裡,就有那麼一點讓他感到不舒服了。驃騎將軍揮師南下勤王以來,馬騰莫說尺功,寸功業是未立,他憑什麼盤踞中路,反把他這個霸水有功的統帥擠到側翼?當然,關羽不敢質疑蓋俊的決定,充其量只能在心裡發泄牢騷罷了。
“將軍……”郭銳輕輕呼道。
關羽沉着臉迴應一聲,一邊拔刀出鞘,一邊謂郭銳道:“中軍處於僵持,一時難開局面,今賊騎直衝而來,破局豈不在我?我軍當爲鋒鏑,一舉摧破敵騎,而後直入賊軍,擒殺賊首,奪不世之功。叫那些個庸輩看看,究竟誰纔是軍中冠首。”
“諾。”郭銳面無表情,沉聲說道。關羽不是一個瞞得住心事的人,這倒不是說他心無城府,而是以他高傲的性格,根本不屑去隱瞞。郭銳自然聽得出他話裡的潛臺詞,實際上,他和馬騰之間的紛爭,並非一天兩天內形成,也許早在蓋俊組軍的那一天起,兩個人傑一般的人物就已註定不會和睦相處。當馬騰身在北地,遠離蓋俊,隱隱有脫離體系的跡象時,在一向以忠義自詡的關羽看來,完全不可接受,曾建議蓋俊,立促殺之,由此矛盾幾乎半公開化。
早在十年前,郭銳就與關羽一道,跟隨蓋俊橫行羌中,相交早於諸將。然則他和馬騰同爲漢羌混血,只不過一個是臧,即羌父漢母,一個是獲,即漢父羌母,雖然無甚深交,亦無矛盾。更重要的是,他只忠於驃騎將軍,無意介入兩人紛爭,甚至從中調和,可惜兩人之間的矛盾,不是單一,而是全方位的,因此成效不大。
關羽對着郭銳微微頷首,頭轉向另一邊,謂張遼道:“文遠,對於諸般流言蜚語,不必時時掛在心上,將軍有一句話說得好:“不遭人嫉是庸才。”惟有才幹傑出之輩,方纔遭人嫉妒。而回擊他們的最好方式,不是靠一張嘴,而是靠手裡的刀。”
張遼聞言猛力捏緊戟杆,鄭重回道:“謹記將軍之言。”
關羽含笑道:“如今,證明你自己的機會來了,文遠,放手一搏,正名就在今朝。”
張遼面上似有激昂之色,欣然笑道:“此我心意也。”
“善。”關羽言訖,高高揚起愛刀青冥,霎時間,令旗搖動,諸旗迴應,戰鼓聲、號角聲旋而響徹,此起彼伏,交纏盤旋,直衝雲霄,蓋軍左翼八千餘騎,轟然而動。
關羽將騎軍一分二外,自將五千騎從正面硬撼敵騎,另以郭銳率三千餘騎擊其側翼,關羽主力就像是一杆大矟,鋒芒畢露,而郭銳偏師則是劃出一道悽婉的弧線,化身爲枝刃,兩者相結合,便是一柄鋒銳無雙的大戟,鋒能傷人,枝亦能傷人。
“嗚嗚嗚……咚咚咚……”號角長鳴,鼓聲如雷,三支鐵騎夾帶着風雷之聲,漫天灰塵,一往無前地衝向對手,戰馬的奔騰聲和騎士的喊殺聲猶如山洪暴發般勢不可擋。首先是聯軍鐵騎和蓋軍關羽主力,滾滾洪流洶涌翻騰,不斷靠近、靠近、靠近……
“轟隆隆——”
兩支騎軍排山倒海般撲向撲擊,兩條浪跡線接觸的那一剎那,爆發出足以震碎耳膜的巨大響聲,一圈圈巨大的漣漪,飛速向四周擴散開來,猶如衝擊波一般橫掃整個戰場,雙方數以十萬計,或靜立備戰、或浴血廝殺的將士,都不由爲之一頓。
長箭遮天蔽日,人馬猶如洪峰,數不清的長矟、戰刀於空中翩翩起舞,廝殺慘叫聲和金鐵撞擊聲成爲戰場上的主旋律,驚天動地的戰鬥,正是拉開帷幕。
關羽居中指揮,而令張遼爲鋒銳,全軍以錐形陣撕開敵軍陣線,於內橫衝直撞,無人能當。蓋軍速度極快,宛如閃電雷霆,遠遠超過聯軍的想象,幾乎眨眼的工夫,突進便以百丈計。
長安聯軍的騎陣被從中劈開,浮出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且每時每刻都在持續惡化中。^^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