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片刻間,從包圍關羽部,展開圍殲行動,到主將閻豐被殺,大旗轟然倒塌,聯軍將士受不了巨大的反差,士氣狂瀉,心裡崩潰。起先只有少數人逃跑,接着越來越多的人受到影響,有樣學樣,將領不能止,最後更是發展到成建制集體逃亡。
聯軍形勢急轉直下,從上空俯視,就能清晰地看到,寬廣的戰場,東南西北,各個方向都有聯軍士卒逃跑,畫面無比壯觀,充滿震撼力,這時莫說閻豐復生,就算韓信、白起復生,也沒用了。當然,死戰不退者亦不在少數,可他們不僅要應對蓋軍的猛攻,同時亦受到同袍的潰‘潮’衝擊,往往堅持不了多久,便加入到逃亡大軍中。
看着敵人‘潮’水一般逃回後方,關羽和張遼面面相視,眼中疲‘色’,固然掩蓋不住,更多的卻是喜意,兩人同時放聲大笑,死地求生,轉敗爲勝,擒殺主將,痛快太痛快了……
不過很快,關羽就笑不出來了,他本部人馬,能戰者只剩下兩千餘騎,可謂損失慘重,郭銳部一開始就遭到對方夾擊,損失也小不到哪裡去,僅存千餘騎,兩者相加,堪堪超過四千,折損過半。當然,這裡沒有算上退出戰場的傷兵。‘射’虎、落雕二營參戰較晚,並未傷筋動骨。如今聯軍騎兵大潰,此時不乘勝追擊,撈取戰果,更待何時?關羽一聲令下,三支蓋軍騎軍奮起餘勇,縱馬飛馳,追擊潰兵,瘋狂砍殺。
韓遂看到聯軍騎兵崩潰的一刻,腦子不由“嗡”地一聲,眼前立時浮現一塊塊光斑,遮擋住了視線。良久,韓遂纔回過神來,他根本不用派人去了解發生了什麼,戰場上此起彼伏的嚎叫聲比任何斥候都要快速,閻豐死了,大旗倒了,大軍敗了……
明明不久前己方還牢牢佔據着戰場優勢,就算突然落入下風,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可一敗塗地……
韓遂一時難以接受這個結果,心臟連連‘抽’搐,彷彿‘抽’筋了一般,從容鎮定的眸子,浮現一絲茫然之‘色’,不知下一步該如何是好。李相如反應最快,口中連珠,提醒韓遂,應當派馬上派遣新力軍抵擋蓋軍追兵,同時步卒嚴加防備,並派人重新組織潰兵。要知道,己方左翼面對蓋胤、胡封的夾攻,已是搖搖‘玉’墜,隨時有可能崩潰,一旦讓關羽殺進右翼,後果不堪設想,很有可能引發全軍潰敗,片刻耽誤不得。
韓遂竭力使自己鎮定下來,哪怕是表面工夫,通過令旗使,一道道命令飛快下達。
聯軍騎兵多羌胡,他們打仗可能遠遠不如蓋軍,但是論起逃跑,他們自認第二,恐怕天底下再無人敢言第一,加之爲了小命招降,不惜馬力,玩命狂奔,蓋軍需要時刻保持隊形,往往只能殺些散兵遊勇,追至韓軍陣前,也僅僅斬首千餘級。
關羽對此大爲不滿,他認爲至少要殺個三四千人,才能稍稍彌補己方受到的損失。事情未如關羽心意,他轉而把目光投向韓軍,虎視眈眈,躍躍‘玉’試,生出直擊其陣的心思。
韓軍本陣事關生死存亡,韓遂豈能讓他隨意靠近,沖天的號角聲中,一股人數約四五千騎的聯軍騎軍越過潰兵,筆直地朝着蓋軍的方向殺來。
關羽不見怯懦,反添豪勇,朗聲長笑,縱聲問道:“還能——戰嗎?”
“戰——戰——戰——”蓋軍將士無不舉兵迴應主將,連‘射’虎、落雕二營戰士也不例外。
“善。”關羽以刀指前方不斷‘波’動的黑‘色’‘浪’線,回頭大吼道:“諸君隨我共破賊騎,再建功勳”
“殺——殺——殺——”
蓋軍將士揚刀舉矟,追隨關羽之後,一往無前地殺向敵人。號角聲一遍又一遍地響徹戰場上空,兩支騎軍很快對上,巨大的撞擊聲猶如山崩地裂,震撼人心。
與此同時,戰場另一邊,龐德收回遠眺的視線,笑着對蓋胤道:“韓遂老兒明顯是想吃掉關將軍,我適才還在爲其安危擔憂,如今看來,真是杞人憂天啊將軍爲其義兄,從始至終,面不改‘色’,可是知道關將軍必能化險爲夷,克定敵軍?”
蓋胤斜龐德一眼,不緊不慢道:“我又非神仙,豈能知禍福?”
龐德頓時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訝然道:“既非料定,何以不急?”
“急有什麼用,能施手救之?不如沉下心來,應對眼前之敵。”蓋胤語調仍然平淡。他和關羽相‘交’十餘載,感情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關羽形勢危急,心中豈能不憂?他之所以看起來不甚焦急,一是相信二弟之能,他們兄弟征戰沙場多年,什麼情況沒碰到過?二則是‘性’格如此,他從小就是個悶葫蘆,加之久掌兵權,獨鎮一方,‘性’格更是變得喜怒不形於‘色’,親近者如龐德,也是猜不透他的心思。
龐德想想也是,他們在這邊乾着急,卻幫不上忙,委實憋屈死人了。不過龐德還是認爲蓋胤做法不太和他的胃口,喜怒不形於‘色’,他做不到,也不想這麼做。
龐德開口道:“關將軍那邊前後擊潰、牽制賊軍不下兩萬騎,嘿,咱們這邊有鬍子邑爲助,尚且打了半天,不能破局,是不是要加把勁了?風光也不能都讓別人搶去了,不然你我臉上也無光彩不是。”
蓋胤扭頭看向龐德,道:“你打算親自出陣?”
龐德笑着回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將軍也。自南下以來,大大小小數十戰,他孃的我就沒有正正經經參與一場,骨頭都快熬爛了。那兩千騎‘交’給我,我去破了賊陣。”
蓋胤如今手中尚有兩千騎,是打算給予韓遂最後一擊,現在時候也差不多了,乃點頭同意。
龐德二話不說,轉身離開,帶着兩千騎直趨前線。此刻韓軍左翼,連綿數裡的戰場,幾乎無處不戰,蓋軍投入的兵力相當雄厚,包括張繡、貞良數千騎,胡封部數千騎,張繡、段煨等將的上萬步卒,聯軍只能依靠收縮防線勉強抵抗。
這種數萬人的大魂戰,兩千人扔進裡面,可能連個水‘花’也濺不出來,不過龐德本身便是猛銳冠世的驍將,麾下兩千騎,亦是漢軍‘精’銳,龐德沒有急着發動進攻,他就像一頭狼王,帶着羣狼遊‘蕩’在戰場外圍,耐心地等待機會。最後,他選中一處敵陣薄弱點,立刻揮軍猛攻,不到片刻的工夫,便撕開一道觸目驚心的缺口。
徐晃就在據此不遠處,他馬上抓住機會,果斷投入奇兵,即預備隊,發動一輪強攻,成功佔得敵軍陣地。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韓遂左翼本就岌岌可危,一處被突破,立刻引發連鎖反應,沒過多久,周邊便有多處陣地相繼失守,左翼失守,已是不可避免。
由於韓遂一心圍殲關羽部,縱使左翼敗壞,亦在所不惜,只是他沒想到,他等來的不是全殲關羽的消息,反倒以慘敗收局。這時他再回過頭來救援左翼,卻是晚了。
更讓韓遂感到恐懼的是,隨着左翼崩潰,一些董軍士卒,在將領的帶領下大批大批向蓋軍投降。如果韓遂不能儘快想辦法解決,連他的涼州軍也危險了。
解決的辦法只有一個,撤軍
此戰遠遠出乎韓遂的意料,騎軍崩潰、左翼崩潰,這戰已經沒法打下去了,死戰不退,也許連他今日都要‘交’代在這裡,他惟有忍痛斷臂,拋棄一部分士卒,退回大營。
該做決斷的時候,韓遂從不缺乏狠心,他不敢命人敲響鉦聲,那樣做,很有可能成爲壓垮士卒心理的最後一根稻草,他不敢賭,以旗幟命令諸部,徐徐後退,先前被關羽部擊潰的騎兵,勉強凝聚,護衛着步卒退往東郊大營。
看到韓軍向後撤退,甚至說成敗逃也無不可,蓋俊忍不住‘露’出勝利者的笑容。韓遂這老狗,一心想要和他對耗,問題是,這老狗連打都打不過,拿什麼和自己耗?蓋俊自然不願意放過痛打落水狗的機會,他要一戰打得韓遂徹底失去野戰的能力。
號角嗚嗚作響,戰鼓聲若雷鳴,蓋軍全軍展開全面進攻,短短十數裡的路途,鋪滿聯軍的屍體殘骸,變成了一條名副其實的死亡之途。當然,投降者更多,特別是董軍將士,以前他們被監管甚嚴,沒有機會,現在再不投降,難道等着死嗎……
聯軍回到大營前,突然變得魂‘亂’起來,營‘門’就那麼幾座,通過人數有限,爲得活路,將士什麼做不出來?韓遂竭力方纔止住魂‘亂’之勢,一邊抵抗蓋軍,一邊送兵入營,
直到‘花’費數個時辰,才把士卒收攏入營,待事後韓遂清點人數,險些吐血,滿打滿算,亦不到三萬人。
這意味着什麼?
這意味着蓋俊一戰把他打殘了,他再也沒有能力出營和河朔軍大規模‘交’戰,只能困守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