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爺爺!”
在場衆人全都愣了一下,愕然而又不解地看着慕溫涵,時不時瞥慕華央一眼,眼神很是怪異。
慕開文是慕家長孫,雖然其才學和頭腦不及幾位長輩,卻是同輩人中之佼佼者,就連他都很少單獨着手辦事,只是時常跟在幾位長輩身邊協助。
如今慕華央一個原本愚鈍膽小的丫頭,從鬼門關走了一着回來,竟然得慕溫涵如此器重,甚至讓她去接手徹查此事,這該是對她有多大的信任!
畢竟,同輩人中目前只有長孫女兒慕夜泠一個人因爲其過人的智慧和心思,單獨外出辦事。
“父親……”慕識對於讓慕開文來輔助慕華央有些不滿,低聲道:“華央她剛剛回府,而且她……她對於查案一事一點經驗都沒有,您若是不放心開文去查,我和三弟……”
“不必。”慕溫涵斷然揮了揮手,冷睇了他一眼,而後看向慕華央道:“之前是我一直太驕縱你們、太護着你們了,才使得你們一個個都長成了這不成器的樣子,都已經這麼大了,除了夜泠之外,你們竟是沒有一個人能獨當一面,看來以後,我得多給你們訓練的機會纔是。此番靖秋中毒一事,事關華央的身家清白,我相信,華央一定會竭盡所能去查清楚,也相信她一定會給我們所有人一個滿意的交代。華央,你可做得到?”
慕華央心下暗凜,慕溫涵這個老頭兒還真是會借力打力,指桑罵槐,如此一來,她想說做不到都不行了。
“爺爺放心,華央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找到真兇,給七妹一個交代,也還自己一個公道。”
“好。”慕溫涵滿意地點點頭,揮揮手,“既然靖秋已經無礙,大家就都散了吧,不要打擾靖秋好好休息了。”
聞言,除了楊氏和慕靖柔之外,衆人紛紛朝着門外走去。
慕溫涵和兩個兒子走在最後,待目送着慕開文和慕華央一道走遠了,他方纔深吸一口氣,轉向慕識道:“我知道,我讓開文幫助華央做事,你心裡不舒服。”
慕識連忙低頭,“孩兒不敢。”
“呵呵……有什麼敢不敢的,不舒服就是不舒服,我若是換成讓光元去幫助華央,老三一樣會不舒服。”
被看穿心思的慕榮不由朝着慕識看了一眼,沒有出聲,似是默認。
慕溫涵又道:“你們也不必急着下定論,華央究竟能不能查出事情真相,還不一定,不過我相信她一定會讓你們大吃一驚,刮目相看。”
慕榮忍不住道:“不瞞父親,孩兒確實發現華央此番回來變得和以前不同了,比以往聰明果敢,心思也縝密深沉了許多,看事情條理清晰、有條不紊,可是……這並不代表她就能突然從以前那樣變得像夜泠一樣,孩兒始終覺得讓她獨當一面去做事,恐會讓門中衆人心有不滿。”
慕識連連點頭,“三弟說的沒錯,孩兒只怕到時候華央查不出真相,反倒打草驚蛇,或是惹禍上門,那可就不好了。”
“哼!”慕溫涵突然冷笑一聲,“你們難道就沒看出來華央最大的變化嗎?”
兄弟兩人愣了一下,擰眉疑惑着,不敢出聲。
慕溫涵道:“那眼神……那眼神變得太不一樣了,像極了曾經的那個人,冷冷冰冰的,即使是在笑的時候,也是冷淡疏離,如老三所言,她現在聰明果敢,可是也比以前更冷酷無情了,她雖然出手救了靖秋,可是我感覺得到,若是中毒之人換成了一直對她咄咄相逼的靖柔,她一定會袖手旁觀,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報復……”
“報復?”慕榮驟然一驚,瞪大眼睛看着慕溫涵,“父親是說華央要報復靖柔?”
慕溫涵沉着臉色瞪了他一眼,“怎麼?難道到了現在你都不知道你的好女兒都做了些什麼?”
慕榮有些惶然地搖了搖頭,“還請父親明示。”
慕溫涵沉聲道:“此番華央回來,我什麼也不問,你當是爲何?早在華央離開慕門、雪山遇險的消息傳回來時,我便已經派人查清了此事,她之所以會離開,是因爲有人給了她一封信,讓她去交個一個人,華央就是因爲外出送信纔會遇上混戰中的各國人馬,身受重傷,險些喪命。”
兄弟兩人心下一凜,慕榮也似是明白了什麼,小聲道:“父親是說,讓華央外出送信之人是……靖柔?”
慕溫涵沉沉點了點頭,“靖柔明知當時外面一片混亂,卻突然在這時候讓華央外出送信,而且那麼巧就在華央給那人送信時遇上了危險,這件事絕對沒那麼簡單,以華央如今的心思又怎會想不透?只是可惜,沒能查出那封信是要送給何人的,不過現在想來,我倒越發覺得華央是去給蕭意樓送信,否則爲何這麼巧,就讓蕭意樓救下了華央。”
“這不可能!”慕榮連連搖頭,“在那之前,靖柔和華央都不認識蕭意樓,更不知他在哪裡,而且那時候的華央還是個膽小怯懦的丫頭,她怎麼可能找得到蕭意樓?”
“唔……”慕溫涵微微頷首,“這件事還有些疑惑之處,不過,不管怎麼說,華央此番大難不死,回來就像是開了心竅,變了一個人,她一定是看穿了當初靖柔讓她送信的本意了。”
慕識像是想起了什麼,連連點頭道:“父親,你這麼一說孩兒倒是想起來了,華央應該是覺得當初靖柔讓她送信是有心害她,所以昨天回府,在門口的時候遇上靖柔,她纔會說那些奇怪的話,說什麼,她爲什麼會外出被箭射中差點喪命,靖柔和弟妹最清楚不過。”
慕榮又一愣,“夫人?大哥是說這件事和夫人有關?”
慕識連忙搖頭道:“爲兄也不知,只是聽華央這麼說了一句。”
聞言,慕榮不由慌了,若情況當真如慕溫涵和慕識所言,那這件事可就不是孩子之間的玩鬧了,而是存心加害!
慕溫涵變了臉色,冷聲道:“這件事不可傳出去,只我們三人知曉便可,所幸現在華央、靖秋和靖柔都安然無恙,所以此事便到此結束,從現在開始,所有人都給我安分點,如今九州各國之人都在兗州,我可不想這時候出什麼亂子。”
兩人連忙垂首應道:“是,孩兒記下了。”
慕溫涵又轉向慕榮道:“過去的事我不想追究,不過靖柔脾氣確實是讓你們給寵壞了,你回去要好好教育她,楊氏那邊也多多提醒兩句,不管外人怎麼傳,華央如今既是我慕家的子孫,就容不得任何人欺負了去,若再讓我聽到有人搶了華央院裡的丫頭,又或者是暗中使壞撕毀了她所有的衣物,便是些小事,我這個做爺爺的也不會不聞不問了。”
慕榮嚇得白了臉兒,連連點頭,“父親放心,孩兒知道該怎麼做,孩兒回去之後一定會對靖柔嚴加管教,絕不會再讓她做出這等荒唐之事來,還望父親念她尚且年幼,不會重責。”
慕溫涵道:“我已經說了,此事我不會再追究,不過昨天晚上的事情不得不罰,我罰她閉門思過十天抄寫《女訓》,今日靖秋身體不適,她幫忙照顧,那便從明天開始,必須十天期滿方可出門!”
慕榮慌忙應道:“是,孩兒會親自督促她完成,屆時父親可親自來查驗。”
慕溫涵便沉沉應了一聲,擡腳大步離去,雖然年記不清了,腳步卻沉穩如磐,越發穩健,看得兄弟二人心中一陣心慌。
待他走遠了,兩人才發現自己額上已經冒出了冷汗,擦了一把,相視一眼,慕識道:“看來此番華央回來,變的人不止她一個。”
“大哥也感覺到了?”慕榮沉嘆一聲,“我總覺得這和那個蕭意樓有脫不了的干係,這個人……當真如傳聞中的那麼可怕?爲何我總覺得他不過是個清高冷傲的年輕人罷了,看他對華央那枚照顧,又不像是傳聞中那個陰鷙狠戾之人。”
“可怕……”慕識輕輕笑了兩聲,聽不出深意,“三弟若是有空,前往九州各國問一問,便知這位九州最年輕的天策上將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說罷,他搖頭一嘆,拂袖而去。
身後,慕榮狠狠皺眉想了想,終是沒有跟上去,而是折回院內,看他的女兒去了。
礙於慕華央剛剛回府,一大早又鬧了這麼一出,看着她略有些疲憊的樣子,慕開文終是有些不忍心,便讓她先回去收拾一下,吃飽喝足休息好了,晚點再開始着手調查此事。
華央心底原本確實還有些疑惑,想要獨自一人弄個明白,便爽快地應下了,在竹沁的陪同下回了自己的小院。
不想剛剛回去,她便愣了一下,只一個早上的功夫,院子裡的雜草便清理的乾乾淨淨,裡裡外外的灰塵也擦乾淨了,破損的、舊的東西全都整理好放在院子裡,等着華央回來親自理一理有哪些是不需要的可以丟棄的。
就在華央和竹沁進門的時候,那些下人正在忙着把一株株花卉往院子裡搬。
“你們……”她愕然地看着忙碌的衆人,瞪了瞪眼,“誰讓你們這麼做的?”
不等下人回話,屋內便傳來一道清朗的男子嗓音:“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