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了這件事,欒麗傑終於有了幾天假期。她要回老家給母親掃墓了。
那是九月下旬臨近國慶節的一個星期三早晨,我先給車加滿了油,接上欒麗傑,兩個人就出發了。還是沿着上次就溫州時的路線,出城上京滬高速,一路往南。
這是我第一次來金湖,這個位於本省西南部的城市向來號稱山南的煤城。從清朝開始,這裡就有很多挖煤的煤窯。不過現在,因爲後繼儲量不夠,煤越採越少,一些煤礦被迫關閉。其他實體經濟又發展不好,城市已經顯得有點沒落了。
大約中午12點左右,我們下了高速先來到金湖市市中區。
“一楠,以前來過金湖嗎?”
“沒有。”
“咱們先找酒店住下。我看就去煤城大酒店吧,在濱湖路上。你往前開,前面路口左轉直行。我的這個老家,我在這裡度過了苦澀的童年。說真的,在這裡多數的記憶幾乎都是痛苦的。我不願意回來。”
“唉,姐,咱們不說這些不痛快的事了。先住下吧。”
到了煤都大酒店,我們要了八樓兩個房間。這座曾經相當紅火的的酒店和這座城市一樣,冠冕堂皇之下還是掩不住陳舊破敗。據欒麗傑說這差不多是金湖最好的酒店了。
安頓好以後略事休息,我們就乘電梯下來吃午飯。
吃完飯,我們也沒再休息就驅車直奔羅綺山煤礦。那個如今已經關閉的煤礦,就是欒麗傑出生長大的地方。從金湖市市中區的煤城大酒店到羅綺山煤礦的距離大約有四十公里左右。正常行駛的話半小時就能到。可是出了這個大縣城似的市中區,外面的道路就越來越難走。公路上,拉煤的拉石頭的大卡車往來穿梭。公路都被壓壞了,很多地方露出了石灰渣的路基。轎車一路顛簸,好幾次被起伏不平的路面颳了底盤,氣得我大罵。
“這條路以前路面很好的,雖然不寬。那時候車輛也沒這麼多。礦上的煤基本上都是用火車往外運。上高中的時候,我就是每星期在這條路上來回,坐公共汽車一個來回才一塊錢。說起來自從那次來送我父親,我也有差不多四五年沒回來了。”欒麗傑坐在我旁邊的副駕駛位置上,娓娓而言。她的眼睛看着前方,眼神迷離,似惆悵,似感慨,似淒涼。
往事悠悠,看着窗外似曾相識的景物,她的心裡肯定思緒萬千吧。畢竟,不管在這裡的回憶如何不堪回首,她都註定是這個漸行漸近的破敗煤礦的女兒。
一番顛簸後,我們來到羅綺山煤礦家屬區所在的小鎮上。我建議她先去給她媽媽掃墓,然後再回頭去看父親。先易後難。
要掃墓就得買香燭祭品。想到這裡,我暗暗愧疚,我應該在酒店裡就提醒她買香燭祭品的事。我自己也很少上墳,一下子想不起上墳的規矩來了。
我說了之後,欒麗傑自己似乎也很不好意思。我們就沿着鎮子到處轉。最後終於在鎮政府那條街上的一個角落裡發現了一家香燭店。
我沒叫欒麗傑下車,對這些東西她也不在行。我拿着她給的200塊錢,隨便買了一些黃表紙,冥幣,和一些紙人紙馬等等。又去百貨店買了幾瓶純淨水,一點水果和果盤作爲祭品。
一切收拾完後,我們一起去找她母親的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