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付金秋還是那麼紅光滿面。他正坐在溫暖的屋子裡品茶。
這次對唐其勢的殷勤招待,讓他很是得意了一會。能夠役使當今武林最大的門派,這樣的人不去巴結,那就不是他付金秋的風格。
要想在江湖中混得像模像樣,不但要有高超的武功還要有過人的機智。
這兩點他都不缺,至少他認爲自己不缺。
雖然這次損失點錢財,但那點錢財還不是九牛一毛?以後官場,江湖上他都有強有力的靠山,想着美好的前景,他得意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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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管家悄悄走進來,站在他身後。
“有什麼事?”
“老爺,有人求見。”
“誰?我不見!”
管家仍然站着不走,付金秋生氣了。
“不見就是不見!囉嗦什麼?”
管家低聲道:“他說是來取老爺的命的。”
“大膽!竟敢到太歲頭上動土!”付金秋說着茶杯狠狠地摜在牆上,水花四濺。
管家嚇了一跳,“老爺,要不要叫下人把這狂徒打出去?”
付金秋一擺手,“不用了,讓他進來!我倒要看看什麼人三頭六臂竟敢到這裡送死?”
蘇冊微笑着進來,淡淡說道:“不用了!”
付金秋見他長髮披肩,面色有些蒼白,兩眼中露出一種孤傲之氣。
“你是什麼人?”
“在下蘇冊!”
“來此何干?”
“取你狗命!”
話聲未落,一道金光呼嘯着朝蘇冊胸前激射而至。
蘇冊拔劍一擋,手臂一震,金光復又回到付金秋手裡。
管家嚇得早已躲在桌子下面,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付金秋道:“好俊的劍法!你到底是何人?”
蘇冊道:“受人之託,取你狗命!”
“受何人所託?老夫行得正做得端,怕你這區區小人不成?”
“你曾爲了五百兩銀子連殺十二條無辜的生命,死不足惜!”
“老夫素來信佛,怎會殺無辜之人?少俠不要誤會,上了那奸賊的當!”
蘇冊冷冷道:“是奸是忠我還分辨的出。少廢話!出招吧,讓你死個痛快!”
付金秋“金丸神彈”出手,蘇冊輕輕一劍就給封住,一招之下,他已試出對方功力在他之上,心裡慌張,表面還得裝作鎮定自若。
“對方給了你多少銀子,我雙倍奉上。”
蘇冊一笑。
“我蘇冊要做一件事,從來不會中途變卦。何況你這該殺之人!”
付金秋哈哈大笑,“你以爲你殺得了老夫?”
手中金丸脫手飛出,一左一右,兩道金光宛似兩條金龍,夭矯飛舞,搖曳多姿。金丸在前,趁着蘇冊閃避格擋之機,他雙掌凝結畢生功力,兩掌一併,向蘇冊當胸拍去,力圖一擊致命。
蘇冊長劍揮動間,“叮噹”之聲不絕於耳,金丸已被長劍攪得粉碎,紛落如雨。
付金秋兩掌還未襲到,直覺對方劍氣縱橫,凌厲無鑄,生怕雙掌難保,急切間撤掌回身,突然伸手向牆壁上一摁,呼啦啦一聲巨響,一個鐵籠子向蘇冊當頭蓋下。
蘇冊冷笑一聲,長劍旋動間,青光茫茫,這一劍的揮灑直有“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的風韻。劍光繚繞間,蘇冊沖天而出,人已突破鐵籠。
付金秋大吃一驚,面色如土,顫抖着又向牆上按去。
蘇冊不知他又要搞什麼花樣,凝目看去。只見屋內突然一暗,燭火熄滅,登時一片大黑。
付金秋趁他防備之機,閃身走入暗道。
蘇冊怒道:“不要走,看劍!”一劍刺去,“咯嚓一聲”,長劍竟然透壁而入,這一劍內力之強,連他也大出意外。
他拔出劍,一把將那躲在桌子下的管家拽出,厲聲道:“暗道機關在那裡?”
管家顫抖着道:“老爺饒命!小人真不知機關在那裡。”說着一哆嗦,他竟然尿了一褲子。
蘇冊看他樣子不像說謊,一鬆手把他仍在地上。
“這暗道通往何處?”
“這暗道……通……通往鎮外……”
“鎮外?”
“是……鎮外……老爺的別宅……”
蘇冊回過頭,見門外涌來一夥家丁,拿着刀槍棍棒只是不敢進來。
蘇冊叫管家點燃蠟燭,室內立時一片大亮。
他突然刷刷刷一連三劍,衆人看時,只見一支蠟燭已被他削做三段,驚奇的是這三段蠟燭竟然還留有捻子,火苗正蹦得歡實。
這樣神奇的一劍!
門外衆家丁如遇妖術,發一聲喊,四散逃開。
趕到付金秋的別院已經遲了,院子裡空蕩蕩的,一片狼藉。院門前馬蹄凌亂,那蹄印竟是朝着京師方向去了。
這個老王八竟然跑了!蘇冊苦笑。無論如何一定要殺了他,自己曾經答應過紫衣女子。
男兒說出去的話就如踩在地上的路。地上的路如果是空的,那麼一個人無論如何都站不住腳。而一個人若說了空話,這個人就是在是有問題了。
想起紫衣女子,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她能不能逃脫?又想起她古怪的脾性,多變的神情,不由喃喃說道:“女人,怎麼這麼難懂!”
回到投宿的農戶,允兒正焦急地等着他。
白天他們找到這家農戶,謊稱是兄妹,因上京探親,遇到大雪,妹子又有病在身,不能受風寒;而鎮上唯一的一家客棧又不許行人停宿,希望能借宿一兩天,等冰雪消融了就動身進京。還好這個鎮子不大,官兵們驅趕旅客的事農家也有耳聞,又見兩個人俊俏可愛,不像壞人,就讓他們歇在西廂房。
廂房與堂屋相連,東廂房裡住着農夫一家,蘇冊怕驚動他們,輕手輕腳穿過堂屋,進了西廂房。
允兒見他回來,興奮不已,給他端了茶水,就低下頭坐在那裡。她不問蘇冊事辦的如何如何,因爲她害怕,她不願意看到或是聽到血腥的東西。
她不懂,江湖就是血腥的。
她不想捲入江湖,可是她跟了蘇冊。而蘇冊早已步入江湖,最早可以追溯到他光着頭,山石一般站在臥雲庵前,口口聲聲要學“會飛的武功”時,那一刻他就註定要步入江湖。
兩日後,給農家留下一張銀票,不顧農人吃驚的眼神和百般的推讓,拉起允兒,扶她上馬,蘇冊騎在一匹託農人賣到的瘦馬上,快馬一鞭,徑向京師進發。
出了鎮子,積雪開始融化,路面泥濘不堪。
“大哥,我們去哪裡?”
“去京師。”
艱難走了一段路,允兒突然停下馬。
“大哥,我有件事瞞着你。”
“什麼事?”
“我說了你不許生我氣!”允兒竟然不敢看他。
“好!你說。”
“那位救我的姑娘留了一封信,說是給你的,但是她要我發誓兩天後纔可以交給你,不然……”
“不然怎樣?”
允兒突然不說了,臉漲得通紅,扭頭看向別處。
蘇冊急道:“信呢?”
允兒從貼身衣服裡掏出一封信默默交給他。
蘇冊連忙展開,只見信上幾橫娟秀的字體,紙張邊緣似乎有水溼的痕跡,個別字竟然被水墨洇開,變得臃腫模糊。
上面寫着:
“蘇冊,帶着你的情妹妹走吧,遠離江湖。不要管我,我要看看那九五至尊的皇帝是什麼模樣,還想看看那深宮中的妃子有多麼的驚豔。春天快來了,真的懷念庵裡的日子,山上的流水。
念遠
“啊!”
雷霆般的一擊,霎時擊打得他不知所措,雙眼中淚光迷離。
她竟然是念遠!我怎沒看出是她?怎沒想到她就是我日夜牽掛的那個人?我真笨!她就在眼前,我卻茫然不知,還親自把她推到去皇宮的路上。蘇冊痛苦地彎下腰,扶着路旁的一棵樹,不住捶打自己。
每打一下自己,允兒的心都會痛一下。她不明白蘇冊看了信爲什麼會這麼難過,但她隱隱知道這事跟自己有關。她想看看信的內容,但是蘇冊很鄭重地放在了自己貼身衣服了,一時望着他,心裡忐忑不安。
“大哥,怎麼了?”允兒輕輕問。
蘇冊回過頭,苦笑着,“說來話長,路上我慢慢告訴你吧。”
允兒見他笑得勉強,心裡更是難過。
蘇冊心懸念遠,不顧路滑難行,沿途也不歇店,一股勁朝大都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