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摸進客棧,只聽得外面一片落雪的聲音,客棧內靜悄悄的,所有人都熄燈睡覺了。
她突然問蘇冊有沒紙筆,說自己要寫封信。蘇冊只好帶她進了客房,紫衣女子四處看了看,拿起紙筆讓蘇冊到一旁等待,看樣子是怕他偷看。
蘇冊幾次問她如何營救允兒,她只是叫他不要多問,到時候就知道了。蘇冊不由暗暗埋怨她,如此緊要的時刻你寫信做什麼?要不是允兒門外有侍衛看守,他怕萬一動手驚動少林、全真派等人,引來麻煩,他纔沒耐心把救人的希望寄託在一個不相識的姑娘身上。
幸好她提出了條件,這樁買賣還算公平,這點讓他略微放心。他可不願意承別人的情。
紫衣女子寫好信,要他在這裡等着,千萬不要出去。說完掩上門走了。
不一刻,她手裡提着一套官兵衣服笑吟吟走了過來。
蘇冊瞧她竟然打扮成侍女的模樣,心裡一動,她是要扮作侍女見機搭救允兒了。不由佩服她的聰明,同時還有一點點的感動。
紫衣女子把衣服扔給他,叫他換上。裝扮停當,兩人悄悄溜出。
允兒住在二樓最大的那間房子裡,沒費多大功夫兩人就摸到門前。
蘇冊故意把腳步踏的重重的,意在引起侍衛的注意。
幾個侍衛朝他們看看,見蘇冊穿着武官服飾,級別比自己高,馬上都站立得標槍一般,不敢吭聲,個個努力挺起胸膛以表示自己忠誠職守。
兩人走到門前,那門竟然上了一道大鎖。紫衣女子大驚,這倒是未曾料到。她不由遲疑起來。
蘇冊見了,馬上說道:“沒帶鑰匙嗎?“
紫衣女子連忙道:“吳大人只是吩咐不能怠慢了這位小姐,並沒有提起鑰匙,所以未曾帶來。”蘇冊臉一沉,罵道:“如此慌張,成何體統!”他轉過頭對那幾個侍衛說:“快把門打開,千夫長讓我等給這位小姐送點夜宵,要是怠慢了小姐拿你們是問!”
侍衛驚慌失色,連忙掏出鑰匙打開房門。
室內點着蠟燭,允兒躺在牀榻上,眼睛直直地盯着火苗。門開了,她猶似未知一般,眼瞼卻慵懶地閉了起來,似乎對什麼都不在乎。
蘇冊輕輕叫她的名字,允兒猛地睜開眼睛,她一看見蘇冊,立刻又哭了起來,猛然撲到他的壞裡。
紫衣女子道:“此時還沒脫離危險,不是你們親熱的時候!”
允兒聽了,臉一紅,掙脫蘇冊,向紫衣女子道:“多謝姐姐搭救!”她蘭心慧質,一看情形就知道紫衣女子同蘇冊一路,是來救自己的。
紫衣女子冷冷道:“不用謝我,應該謝謝你的情哥哥,是他不顧性命前來救你的。”
允兒聽到“情哥哥”三個字,臉上更紅了,低下頭不敢言語。
紫衣女子端詳着她,笑着說道:“果然是個美人,難怪他被迷得暈頭轉向。”
蘇冊心裡好笑,我多時被迷得暈頭轉向了?只是她救了允兒,不好頂她,就由她說了。
紫衣女子對這蘇冊說道:“你到門口放風,我們要換衣服了。”
蘇冊依言走到門口,想到原來這女子是想偷樑換柱。
從門縫裡看出去,那幾個侍衛依然站立的筆直,絲毫不敢大意。他暗暗笑了笑。
這時兩個人已經換好衣服,坐在牀榻上說話。蘇冊着急,這個當口還有什麼說不完的話,真是女人!
兩人說了一會,紫衣女子道:“好了,你們可以走了!記住,今晚不能離開客棧,客棧裡外都有護衛,若給發覺,引來幾大派高手,到時誰也走不出去。明天趕快給你這位情妹妹換件衣服,不要露頭。我裝作那位姑娘,他們不會發覺的。”
蘇冊大驚,“你不跟我們一起走?”
紫衣女子道:“我走了,誰來頂替她?”
蘇冊道:“可是你不走就要被送到皇宮!”
紫衣女子突然大聲道:“進了皇宮又怎樣,我高興去,我願意做皇帝的妃子怎麼了……”她說着竟然哭了起來。
蘇冊見她有些不可理喻,一時不知該說什麼纔好。
紫衣女子也覺得自己失態,忙壓低聲音說道:“記住,你還有件事情沒替我辦,不管我在那裡,你在那裡,我隨時會想起來讓你去辦。”
蘇冊點點頭道:“你放心,我會報答你的。”
紫衣女子冷冷道:“我不稀罕你的報答!你們快走吧,再不走,我就要改變主意了!”
蘇冊道:“那你……”
紫衣女子搶在他前頭說道:“你的情妹妹沒有能力逃脫,我難道也這般……”她本來想說“無能”兩字,想了想終覺不妥,住口不說。
“快走!不要叫我改變主意!”她再一次催促。
蘇冊不敢再問,拉起允兒,出了房門,心裡只是想着;“不管我在那裡,你在那裡,我隨時會想起來讓你去辦。”
順利回到屋裡,允兒仍止不住心砰砰亂跳。
允兒忽然問道:“大哥,那位替我的女子是什麼人?跟你很熟嗎?”
蘇冊一怔,說道:“不認識。她讓我給他殺一個人作爲條件救你。”
允兒搖頭道:“恐怕沒有這麼簡單,她一定認識你!”
“不可能!我剛認識她不久,連名字都不知道呢。”
允兒低頭不語,屋裡寒冷,她抱起被子捂在身上,留下一角,示意讓蘇冊也圍上驅寒。蘇冊說自己不冷,坐在一張椅子上,望着她。
“大哥,你說她救我是爲了殺一個人,她爲何自己不去殺?看她的樣子一定有武功的。”
“她是會武功,也殺得了那個人,只是她的掌門師伯不讓她去殺。”蘇冊也只是推測的這麼說,說了出來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允兒又道:“莫非她是想做皇后?”隨即她又否定了自己,“這不太可能!看樣子她十分的不情願呀!”
蘇冊見她脫困後一直替紫衣女子着想,知道她心腸軟弱,心底善良,不由說道:“那女子武藝高強,她一定會找機會逃脫的。你放心,不要多想了!”
允兒不再說話,頭歪在牀榻旁,竟然睡着了。
她這幾日險象環生,雖說唐其勢不會拿她怎樣,每天還好吃好喝款待,但是對她來說,這樣的日子卻比坐監牢還更讓人痛苦。她期待蘇冊救她,又希望他不要來,怕他不是官府的對手,他萬一遭到什麼不測,還不如不要來呢。這時終於見到了蘇冊,而他又安然無恙,心裡石頭一去,頭靠在牀上慢慢睡着了。
在自身困頓的情況下,她竟然想的還是蘇冊。
蘇冊把她身子放好,蓋上被子,看她睡得香甜,睡夢中還帶着微笑,心裡一暖,冒着生命危險救了她,能夠見到她一個笑臉,他覺得值了。
天亮了,不知何時,雪忽然停了。
大地上一片潔白,積雪被寒氣一侵,踩上去不再那麼柔軟,竟然有些硌腳。
唐其勢早早起來,命衆軍士大飽一頓。吳書延護送“允兒”先行,他自己帶領幾大派在後緊跟,兩隊人馬一先一後朝京師進發。
他們一走,客棧頓時冷清下來。
店夥計抱怨當兵的打壞了罈子,偷吃了酒肉,踢翻了桌椅,損壞了門窗,甚至一個夥計無緣無故還捱了一頓老拳。
他正絮絮叨叨地罵着,突然看見蘇冊站在樓上瞭望。
“客官,昨日那些官兵一來就趕走了店裡客人,只有您沒被趕走。客官認識那些官爺不成?”
蘇冊眼睛一亮,笑道:“認識吧!”
夥計恍然大悟的樣子,“難怪不趕你走。你老有福嘍,可憐那些被趕走的人,這麼冷的天讓他們去那裡?”
蘇冊道:“快點給我準備一些酒菜。”
店夥計苦着臉,“準備的酒菜都被官軍吃光了,如今大雪未化,一時半刻到那裡買菜!屋裡倒是還有米麪,您將就一下,讓廚房做幾張烙餅,隨便用點。”
蘇冊笑道:“能有烙餅吃也不錯了,你趕快讓他們去做,做好了送我屋裡。”
夥計答應一聲,跑去張羅了。
蘇冊返回房裡,允兒已經梳洗完畢,回過頭嫣然一笑。
“蘇冊道:“一會吃兩個餅子我們就離開這裡。”他擔心萬一紫衣女子露餡,官兵就要追查到這裡,那樣可就不好脫身了。
允兒睡了一覺,精神好轉,臉上現出紅色,心裡懊悔,昨夜給蘇冊留的那一角被子他竟然沒動。難道他不冷嗎?一時百感交集,不知是喜是憂。
“嗯,都依你!”允兒溫柔地說。
夥計送來烙餅,兩人各自吃了一點,收拾好東西,走下樓。
店夥計睜大眼睛看着允兒,不知是驚異她的美貌還是奇怪蘇冊房間怎麼會突然出現一個美女。蘇冊見他吃驚,掏出吳書延給的銀票,隨便給了夥計一張。店夥計一看銀票面額巨大,手都哆嗦起來。
蘇冊眨了眨眼,笑道:“不許對外人說哦!”
店夥計會意,以爲他拐了人家的黃花大閨女,樂得收起銀票,一股勁點頭哈腰。
出了客棧,寒氣更甚。
允兒道:“我們去哪裡?”
蘇冊道:“找個地方避避寒冷,晚上再來。”
“晚上還來幹嘛?”
“殺付金秋”
蘇冊冷冷地說着,似乎付金秋已是死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