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七道:“這事兒我們也都只是聽說,看上去狀元爺和聞櫻小姐都還不知情呢!”
君紅杏沒有興趣繼續聽下去了:“好了,出發吧!”
說完,她將車簾放了下來。
陳七駕着馬車,穿過長安城,往皇宮的方向行去。
長安城中今日也特別熱鬧。
不僅朝中大臣的馬車紛紛從各自的府邸出發,??駛往皇宮的方向,就連耶律恪的進貢隊伍也夾雜在這些馬車中,一路不疾不徐往前行駛。
耶律恪今日穿着一襲黑底銀紋的衣袍,身形峻拔的坐在馬背上。自有一種英氣勃發的帥氣!
君紅杏看着耶律恪,突然就想起了完顏烈。
他去西域找解蠱的高人,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回來。
如果他將解蠱的高人找回來了,卻發現她的心和她的身體都給了南宮錦,不知道他會不會有一種不值得的懊悔之意?
想到這裡,她的眸色不自覺的暗沉了幾分,正要將車簾放下,耶律恪卻突然看見了她。
“紅杏小姐!”
他策馬往她的馬車這邊靠近過來,笑着問道:“紅杏小姐,你腳上的傷可有好些?”
她明媚一笑:“多謝耶律少將軍,我的崴傷已經痊癒了!”
耶律恪聞言,似乎暗鬆了一口氣。
他策馬與她的馬車並排而行,因爲是在長安城中,所以前行的速度並不快。
君紅杏隨意的問道:“耶律少將軍會在長安城呆多久?”
耶律恪回答說道:“我也沒有別的事情要辦,此次進貢之後。明日或者後日便會起程離開長安,回塞外去!”
君紅杏抿脣沉吟起來。
她原本想要託耶律恪帶些話給完顏烈,可是想來想去,她對完顏烈現在屬於是愛不起來,也恨不起來的一種奇怪感覺,這樣的情況下,似乎帶什麼話都是多餘的!
她在沉默的時候,耶律恪卻道:“紅杏小姐,你還記得那匹汗血寶馬嗎?”
她眸色一亮,點頭說道:“當然記得!怎麼?你今日要將汗血寶馬進貢給皇上?”
耶律恪道:“不!汗血馬是二皇子帝永堯私下向我們塞外胡族索要之物。並不在進貢物品的名單裡!”
她疑惑的看向他:“你不準備將汗血馬進貢給皇上?”
他下頜一揚,微帶桀驁不馴的語氣說道:“漢皇怎麼可能識馬惜馬?送給他豈不糟蹋了我們塞外的稀世名駒?”
君紅杏聞言暗暗咂舌,低聲提醒道:“耶律少將軍,這樣的話你私下裡說說也就罷了,這裡是長安城的大街上,而且左右同行的馬車當中,指不定就坐着某位朝中權臣呢,他們若將你這話傳到皇上的耳朵裡,可就麻煩了!”
耶律恪不以爲意的笑了笑:“中原漢皇若這麼小肚雞腸,連在下的隨口之言也要計較的話,那在下也真是無法可說了!”
她叮囑道:“你還是小心些吧!長安不比你們塞外……”
耶律恪沒有辯駁她的話,只笑了笑,從懷裡摸出一塊黑底銀紋的鐵牌遞給她道:“紅杏小姐,你把這個收着!”
那鐵牌只有二指寬窄,黑底銀紋,看上去並無什麼奇特之處。
她伸手接過來,含笑問道:“這是什麼?是耶律少將軍的專屬令牌嗎?憑藉這令牌,他日若我到了塞外就沒人敢動我了是不是?”
她語氣輕鬆,清媚的小臉上又帶了些無邪的味道,十分的迷人!
耶律恪望着她失神了片刻。這纔有些尷尬的收回目光,回答說道:“他日若紅杏小姐真的到了塞外,我耶律恪自會全力相護!不過,這令牌卻是另有用處的!”
她仰眸看向他:“哦?什麼用處?”
他道:“我將那匹汗血馬留在驛站了,紅杏小姐若方便的話,可以憑藉這塊令牌去驛館裡面將那汗血良駒領走!”
君紅杏大喜過望,握着令牌驚喜道:“真的嗎?你將汗血馬送給我了?”
耶律恪含笑點頭:“對!送給你了!還望紅杏小姐善待它!”
君紅杏正要說聲謝謝,他卻已經雙腿一夾,策馬從她的馬車旁邊走遠了。
她低頭看了看手中鐵牌,脣角不由得慢慢上揚了起來。
活了兩世,她做夢都想有一匹屬於自己的駿馬。
她可以騎着她的駿馬,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可以在塞外廣袤無垠的草原上肆意馳騁,可以與踏雪青騅並肩而馳……
她突然發現,她居然又在想完顏烈了!
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自從見到耶律恪之後,完顏烈的影子就老是出現在腦海中!
她將車簾放下,又將小鐵牌妥當的收入繡袋中,然後伸手捻起琉璃盤中的酸梅,慢慢的吃了起來。
半柱香之後。馬車在皇宮前面的中直門停了下來。
中直門的裡面是一條十分森嚴的,宛如壁壘一般的連綿長巷。
長巷兩側是一溜兒的青白色石頭底座,底座上面是高大三丈的硃紅色宮牆,宮牆的頂端蓋着金色琉璃的騎瓦,在陽光下顯得尤爲森然大氣。
君紅杏隨着赴宴的人羣往前面緩步而行。沿途欣賞着宮牆上面濃墨重彩描繪出來的壁畫,倒也不覺得有多枯燥。
正走着,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輕喚:“紅杏小姐!”
她轉身看去,只見南宮聞櫻打扮得明豔動人,正含笑往她這邊走了過來。
君紅杏一看見她,就想起她了她從前的刁鑽和尖酸,臉上的笑容不免就顯得僵硬了些:“聞櫻小姐!”
南宮聞櫻走到她的面前,帶着笑,十分友好的說道:“紅杏小姐,早就聽說你到了長安。卻一直沒有機會見你,你不會怪我冷落了你吧?”
君紅杏淡笑道:“聞櫻小姐言重了!我只不過是一個偏城世族家的支族庶女,怎麼敢勞聞櫻小姐掛念?”
南宮聞櫻親暱的挽過她的胳膊,俏臉帶笑的說道:“紅杏小姐,你是不是還在怪我以前在平陽城的時候。和你的庶姐君映月一起刁難過你?”
她話都說的這麼直白了,君紅杏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她訕訕一笑,回道:“沒有!我只是想着我們之間地位太過懸殊……”
“不懸殊,一點兒也不懸殊!”
南宮聞櫻往她的身邊靠攏了一些,壓低聲音說道:“說起來,我還應該感謝紅杏小姐你呢!”
“感謝我什麼?”
“感謝你對帝永堯出手呀!若不是你,我只怕也逃不脫被指婚給二皇子帝永堯的命運!紅杏小姐你也是知道的,那帝永堯荒淫至極,我若嫁給了他,後半生也就算毀了……。幸虧有你,我才……”
君紅杏忙道:“聞櫻小姐你在說什麼,我都聽不懂!”
南宮聞櫻見她臉色沉凝,又左右看了看,這才意識到她的言行有些冒失了。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掩飾道:“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想要與紅杏小姐交好而已!”
君紅杏淡然道:“好!我知道了!”
她今日才發現,這南宮聞櫻真是空有一副美麗的樣貌,說話做事都過於直率莽撞,這樣的女子,只怕是吃不住帝連澈的!
兩人一路上說着話。沒過多久,便來到了設宴的三休臺。
三休臺是一座舉國營之,數年乃成的宏大宮臺。
臺高三十丈,基座佔地三十丈,沿石階而上,中途至少要休息三次才能到達定點,故而名叫三休臺。
君紅杏與南宮聞櫻拾階而上,一路上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着話,正是覺得氣喘吁吁,微微疲累的時候,她突然看見金無玉,銀無光,銅無豔,鐵無香四姐妹穿着色彩鮮豔,樣式誇張的衣服,往三休臺上面走去。
君紅杏眼中閃過驚疑,她們四個難道不應該在某個隱秘處守着君映月嗎?
她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她們想要幹什麼?
她不及細想,急忙快步過去,喚道:“四位姐姐,你們會在這裡?”
金銀銅鐵四姐妹聞言看向她,臉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羨慕和嫉妒的神色。
金無玉道:“聽說皇上今兒要爲錦公子指婚,我們特意過來看看!”
君紅杏有些着急的說道:“不會的!錦公子不會被指婚的!你們還是趕緊回去吧,別把錦公子交代你們的事情辦砸了!”
金無玉又道:“紅杏小姐是說那個懷孕的女人?哈哈,別擔心,那女人整日裡老實得很,除了吃就是睡,不會出什麼亂子的!”
“可是……”
君紅杏還想要勸說她們,她們卻對她頷首行禮之後,大步往三休臺的上面走去了。
她望着她們的背影,心中越來越不安。
她知道。南宮錦早就與太子殿下帝永舜達成了盟契,會幫着勸說皇上,讓他不要華曦公主指婚給南宮錦!
她更是知道華曦公主是當今皇后唯一的嫡親之女。
誰若娶到華曦公主,就相當於是娶到了皇后手中的權利,以及皇后背後的各股勢力。
紀王爺南宮元豐以前竭力撮合華曦公主與南宮錦之間的婚事,定也是想要依靠皇后的勢力來壯大他的南宮家族。
可是現在,很明顯,南宮元豐已經將賭注押在了帝連澈的身上,自然是要竭力撮合帝連澈與華曦公主的婚事了!
甚至,君紅杏都懷疑帝連澈這個屍生子,其實是南宮元豐的親生兒子。
這中間各種錯綜複雜的關係,她花了整整兩日才弄清楚,從而篤定皇上今日就算要爲華曦公主指婚,多半也是指婚給新科狀元‘君連澈’,而不是南宮錦!
她都能想明白這其中的關係,金銀銅鐵四姐妹,一共四顆腦袋怎麼就會想不明白呢?
她們甚至不惜違背錦公子的命令,也要進入這三休臺,難道她們當真是奉了母也色之命,想要在今日的宮宴上做什麼事情不成?
南宮聞櫻走了過來,不解的問道:“紅杏小姐,你怎麼了?”
她搖了搖頭:“沒什麼!”
南宮聞櫻又熱心的安慰說道:“紅杏小姐是與那四個醜女人之間有什麼不愉快嗎?你不用管她們,她們不僅又醜又蠢還十分無知,她們……”
君紅杏聽着南宮聞櫻不停的貶低金銀銅鐵,腦子裡面卻將在雲無蹤遇見這四位醜女的細枝末節都想了一遍。
當初她和南宮錦被困在深井一般的洞窟當中。金銀銅鐵四姐妹從上面下來,拿着一本手繪畫冊,想要與南宮錦就地洞房!
南宮錦看她們其醜無比,還對他言語輕薄,當時便想要殺了她們!
是她攔住了他!
她爲什麼要攔住他?爲什麼要他留住這四個醜女的性命?
是因爲,是因爲……她根據前一世的記憶,依稀記得這四個醜女曾經做出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而那件大事,赫然就與今日的宮宴有關!
君紅杏想到這裡,臉色已經大變,急忙擡步往石階上面快步走去。
南宮聞櫻在身後跟不上,大聲叫道:“紅杏小姐,紅杏小姐你等等我呀,你慢點兒!”
君紅杏回頭看了她一眼,道:“聞櫻小姐你慢慢來吧!我在上面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