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腳麻痹?”
太后哼聲道:“我倒是看你腿腳利落得很呢,你若不說實話,便當着我的面將這些藥服下去,我倒要看看你腿腳到底怎麼個麻痹法!”
芷兮猛地跪下身來,“太后,芷兮絕對不敢在太后面前說謊,老奴……”
見芷兮還沒有招認的意思,怕太后氣急傷身,楚凌鑰索性道:“芷兮嬤嬤,前些天神醫來給太后把脈時在太后體內發現了此毒素,你若不說清這些藥物來歷,就只能依宮規懲處了。”
她沒有說發現芷兮與小太監偷偷會面的事情,一是當時她與慕容璟實非光明正大,二來也好判斷芷兮交代的是否詳實。
“毒……毒素?”
芷兮表情驟變,好一會兒面色才灰敗下來:“老奴知情不報,求太后降罪。”
“知情不報?”
太后皺眉,冷聲道:“你是知的什麼情,又是如何隱瞞,這些丹藥又是怎麼回事,統統給我說清楚!”
“是。”
知道太后這是真的動了怒,芷兮頗有些後怕,哆哆嗦嗦地應了聲纔將丹藥之事和盤托出。
她被調入慈寧宮前兩日,便有個小太監對她頗爲照顧,只是這些年她在辛者庫見慣了人爲財死,便對那小太監多了一分提防。
果然,兩日之後她被調入慈寧宮,那小太監竟跟了進來,她詫異之餘又念在他前幾日的恩情,故而並未告發,卻不想那小太監很快自認身份,說是麗妃身邊的人,又將一粒棲霞丹交予她,讓她放入太后飲食之中。
“你當時爲何不報?麗妃是給了你什麼好處?”
“老奴罪該萬死,那小太監說,老奴若照做了便能出宮安享晚年,老奴一時糊塗,回了房間纔想到太后一樣不會虧待老奴,只是這丹藥已在老奴手中,老奴怕被懷疑別有用心,驚急之下便將丹藥藏了起來。”
“之後呢?”
“那小太監又來找過老奴幾次。”
芷兮這話一出口,楚凌鑰下意識的與太后對視一眼,這樣看來芷兮說得許是真的?
當事人顯然沒有精力去注意她們的眼神交流,只道:“老奴自小便跟着太后,自然不會去做毒害太后的事情,只是這丹藥畢竟是在老奴身上,老奴也不敢貿然將之交出來,只想着什麼時候能抓到那小太監的把柄,將他交給太后,讓太后來做定奪。”
話畢,芷兮看了一眼桌上的丹藥,眼神複雜:“只是還不等老奴抓到別人的把柄,倒先被太后發現了。”
“那小太監共與你見過幾次?”
“六次,除第一次外,其餘每次都會給老奴兩顆丹藥。”
數目倒也對得上,太后的神色明顯鬆緩下來,只是語氣依然帶着冷意:“知情不報該領何罪,你知曉吧?”
“老奴明白。”
芷兮臉上更沒了血色,卻聽太后接着道:“但哀家念在你舉報有功,功過相抵,日後切不可再做出這種事,否則辛者庫都算是輕罰了,知道麼?”
這足以稱得上驚喜了,芷兮忙道:“老奴明白,謝太后恩典!”
“免了免了。”
雖說之前也並沒有覺得芷兮就是投毒之人,但現在真相大白,太后心情還是好了許多:“我一直都知道你做不出投毒的事,只是棲霞丹出現的太巧,這纔不得不問清楚。”
“老奴實在是不知該如何處理這丹藥,若讓人鑽了空子,還望太后責罰。”
“不怪你,你若是有這些心思,幾十年前就該回到大宮女的位子上去了,又怎會在辛者庫待到如今?你的心思我都明白。”
芷兮連聲謝恩,楚凌鑰頗有些慚愧,起身鄭重道:“芷兮嬤嬤,凌鑰爲之前錯怪你道歉,望你能原諒。”
芷兮與杜媽媽對她都如親人一般照應,故而楚凌鑰這次道歉也是真誠非常,倒是讓芷兮連連後退:“夫人不必如此,芷兮着實惶恐!”
“這次確實是凌鑰之過,芷兮嬤嬤萬不要怪到太后身上。”
芷兮忙道:“老奴不敢,老奴知道夫人是爲太后着想,倍感欣慰,又怎敢生出絲毫責怪之意,還請夫人寬心。”
杜媽媽也跟着道了歉,幾人將話說開,方纔沉凝的氣氛瞬間消散。
只是至此棲霞丹一事又斷了明線,楚凌鑰頗有些灰心喪氣,正要告退卻聽芷兮又開了口:“太后,老奴還有一事相稟。”
“說說看。”
“是關於麗妃娘娘之事,老奴並非惡意揣測,只是覺得罪魁禍首並非麗妃娘娘而已。”
“哦?這又怎麼說?”
“麗妃娘娘雖然給了老奴毒藥,老奴卻並未用上,但依照夫人方纔所言,太后飲食中的確出現了此藥,若真是麗妃娘娘在後指使,怎會一次下兩遍毒藥?”
楚凌鑰眉頭微蹙:“會不會是麗妃不信任芷兮嬤嬤,這才……”
“但她一直在往這邊送丹藥,若不信任爲何還要留下把柄?”
這倒也是。
楚凌鑰一時沒了話,太后的耐心卻是已經到了極致,只道:“不管她是不是那罪魁禍首,丹藥都是她給的,去蘭芷宮看看,我倒不信她能將所有棲霞丹都藏起來!”
雖說這法子稍嫌粗暴,但卻也是最爲直接有效的法子,杜媽媽先領着人去了蘭芷宮搜查,楚凌鑰陪着太后走在後面,離蘭芷宮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就聽到那邊嘈雜喧鬧之聲,待兩人走進了,就見麗妃跪坐在外殿,衣衫凌亂雙目無神,像是被勾了魂一般。
而內殿已經被杜媽媽帶着幾個宮女徹底翻了個遍,棲霞丹自是不用說,除此之外竟還有些意外收穫。
“太后駕到——”
通傳的聲音讓失魂落魄的麗妃猛地一個激靈,隨後連滾帶爬地到了太后腳邊哭訴:“太后臣妾是被冤枉的,臣妾什麼都沒有做過,您要明察啊太后……”
“我還沒說你做什麼呢,你這倒先喊上冤了。”
太后冷哼一聲,示意旁邊太監將人拉開,後由楚凌玥陪着在桌前坐了:“可搜到什麼東西了?”
“回太后,在蘭芷宮內殿搜到棲霞丹十枚,麝香紅花若干,還搜到些個娃娃竹令,都在這兒了,請太后過目。”
若只是搜出棲霞丹倒還好,只是剩下的東西卻是讓太后面色大變。
不說棲霞丹有活血的功效,麝香紅花這種東西對此時的楚凌玥來說都是大忌,不管麗妃宮中爲什麼會藏了這些東西,又是想用在誰身上,都沒有解釋的餘地了。
“身爲嬪妃不想着爲皇上分憂,偏偏弄這些亂七八糟的邪門歪道,你真是……真是……”
“太后莫氣。”
眼看着太后一口氣上不來,楚凌鑰忙差人去喊白傲霜,邊到了水慢慢喂人喝了,見太后稍稍緩過勁來才鬆了口氣。
麗妃卻顯然不服氣:“太后您說話要有根據,我怎麼沒爲皇上分憂了?至於這些東西……這都不知道是誰塞到我宮中來的,都是別人陷害!太后不徹查清楚就判我罪名,無非就是看不慣我……”
“你的意思是我因爲看不慣你就找人陷害你?”
太后氣的手抖,指着麗妃好半晌才說出話來:“別的不說,這棲霞丹你留着何用,倒是說說啊?”
“我說過了,這是別人塞進來陷害我的。”
麗妃一口咬定了被人陷害,無論是麝香紅花還是巫蠱娃娃,全都是被人硬塞進來的,倒把自己摘了個乾淨。
太后簡直要被氣笑了:“這東西怎麼不塞到別人那兒偏偏往你宮中塞?還一下塞得這麼全乎?啊?”
“反正我已經解釋過了,太后若去別的宮中搜搜,誰知道還會搜出什麼東西來!”
麗妃這會兒已經沒了剛開始的失魂落魄,只是依舊衫發凌亂,再加上哭得梨花帶雨,倒頗有些受了委屈的樣子。
不過她說出來的話卻着實讓人可憐不起來:“您就是看我不順眼才偏來我宮中亂搜,若皇上在此定會爲我主持公道!”
“芷兮,你去叫皇帝過來,我倒要看看他要怎麼主持公道!”
太后顯然也氣急,匆匆趕到的白傲霜忙倒了一粒丹藥給人服了,這才顧得上跟楚凌鑰打聽情況。
蘭芷宮的動靜鬧的太大,不等芷兮那邊有消息,倒是皇后先被引了過來。
“參見太后。”
恭恭敬敬的見了禮,皇后也不管衆人都是什麼臉色,環視周圍一眼之後笑道:“這是怎麼了?”
“沒有你的事。”
太后沉沉開口,若是平常見到皇后如此被打壓,麗妃必會落井下石几句,饒是她現在自保不虞,也還是狠狠送了皇后一個眼刀。
皇后訕訕的退到一旁,不過眼中還是忍不了幸災樂禍的表情,蘭芷宮驟然安靜下來,直到李峰屹跟着芷兮匆匆趕到這邊,麗妃瞬間便撲了過去,悲聲道:“皇上你要爲臣妾做主啊……”
“這是怎麼回事?”
李峰屹扒拉開掛在自己身上的麗妃,先給太后請了安才環視了一遍四周,目光定在皇后身上:“又是你乾的?”
“臣妾冤枉。”
皇后滿臉委屈:“臣妾只是聽聞蘭芷宮喧鬧纔過來看看,誰知道竟成了這樣子,想必是麗妃對太后不恭,皇上可要明察啊。”